墨汌和風御天留在大廳,雲邪一人跟隨臨淵去找步瞳。
走過長廊,藥香越來越濃郁。
臨淵停在一個門前,雲邪听到里面傳來低聲的咳嗽聲。
臨淵的眉頭緩緩皺起,卻又無可奈何地松開,對著雲邪說道︰
「跟我進去吧。」
雲邪點點頭,沒有出聲說話。
推開門,微微響起的吱嘎聲一下一下地打在雲邪的心上,一直以來都自以為,自己只是不習慣,並沒有緊張的雲邪,瞬間就緊張了起來。
一推開門,一道溫和的聲音便從里面傳出來︰
「臨淵,你來啦。」
「瞳兒,我帶你女兒來看你了。」臨淵直截了當地說道。
里面的房間瞬間沉默。
臨淵給雲邪一個眼神,示意她們好好聊,他去陪墨汌和耳纈?熗耍?菩案??桓齜判牡難凵瘛 br/>
門被關上,雲邪深吸了一口氣,朝里面走去。
房間的布置典雅清靜,看得出來步瞳應該是一個優雅的女人。
越過古色古香的屏風,房間內的布置一目了然,一張床放在窗邊的位置,從窗戶望出去便是一池正在怒放的荷花。
一桌兩椅,桌子上白色的花瓶中插著一支由粉到白的荷花,淡淡的花香混合在濃濃的藥香中,令人有幾分驚喜的味道。
整個房間的正中心放著一個藥鼎,一絲絲的煙從藥鼎之中升起,雲邪聞了聞,唔,應該是煉藥失敗了吧。
步瞳站在藥鼎之前,背對著雲邪。
縱然她不曾看到步瞳的正面,步瞳的背影也足以配得上風姿綽約。
白色的衣袍,衣服上白色的祥雲圖案大氣十足,玲瓏的身段被衣袍裹住,成熟女人的風韻愈發明顯。
步瞳身子明顯僵在原地,手緊緊地抓著藥鼎的邊緣,骨節處泛白,白皙的手指上有點點的紅色燙傷痕跡。
雲邪快步上前,抓過她的手,果然手指的前半段都起了水泡,煉藥時需要焚化藥材藥鼎內的溫度必然十分高,她竟然直接抓住了藥鼎的邊緣!
「燙傷了都不知道處理的嗎?」。雲邪冷冷地問道。
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女人,第一眼,雲邪就知道這肯定是她的……母親。
與這具身體的樣貌實在是太相似,臉頰的弧度優美又柔軟,黑色的雙眼好似一汪清泉,映出面前她的模樣。
步瞳的年紀其實不小,如今看來保養地實在是非常不錯,臉頰上沒有一絲的皺紋,只是臉色有些不正常地蒼白,黑色的頭發用一個鳳凰樣式的頭飾一絲不苟地固定住,雍容華貴。
她的雙眼中有點點的水光,有些惹人心疼,雲邪突然想到,其實自己這副面容實在是比較適合裝柔弱,奈何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柔弱過。
雲邪拿出藥膏,仔細地處理她的傷口,這個過程中步瞳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一個字,只是一味地看著她,好似要將這麼多年的思念一次性看個夠。
在傷口上輕輕吹了吹,步瞳自己也是煉藥師,她知道怎麼樣處理傷口,雲邪也不必多說。
將藥膏放好,雲邪抬起頭來,四目相對,步瞳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直接滑落。
雲邪剛放開步瞳的手,卻再次被她緊緊抓在手心之中︰
「想、想容……」
真是久遠的稱呼啊,雲邪微微抿唇,她不是唐想容,她是雲邪啊,原本的計劃被徹底打亂,想要說出口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罷了罷了,既然她已經佔據了唐想容的身體,替代了她的位置,也得到了那些對她好的人,現在多一個母親,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礙。
更何況……她其實也非常渴望這樣的親情。
「娘親。」雲邪傾身上前,抱住步瞳微微顫抖的身體,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感覺到滾燙的眼淚從自己的衣服中滲入,雲邪緊緊地抱著步瞳,想要安慰又覺得以女兒的身份,有些不太合適,看起來違和感蠻強的。
「這些年你還好嗎?」。步瞳從雲邪的懷里出來,看著雲邪,心疼地問道。
盡管她知道這些年她的女兒肯定過得不好,她不在女兒的身邊,唐震天那人想必不會對女兒有多照顧。
盡管臨淵曾經告訴她,她的女兒有多麼多麼優秀,但是她還是覺得她過得不好。
她是多麼害怕,自己心心念念多年,卻不得不離開的女兒受到傷痛。
「我過得很好。」
步瞳手輕輕觸踫雲邪的臉頰,輕輕地問道︰
「那想容怎麼不笑了?是不是娘親離開你這麼久,你生氣了?」
步瞳的眼神太柔軟,幾乎一瞬間就能讓雲邪整個人都直接栽進去,再也出不來了。
「我沒有生氣,我很想你,所以我來找你了。」雲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放柔,盡管現在她的心情也緊張到不行,但是她不能讓步瞳擔心啊。
唐想容也許過得的確不怎麼樣,但是她過得很好,而且她代替唐想容活著。
「能跟娘親講講這些年你究竟是怎麼過的嗎?」。
雲邪低頭,想了想說道︰
「既然娘親過去的不曾參與,而女兒現在過得也的確不錯,其實不必太過于追究當年的事情,只要日後我們在一起,那便夠了。」
「你是在怪娘親不曾參與你過去的生活?」步瞳內疚地問道。
雲邪嘆了一口氣,步瞳太小心翼翼了,她深深的內疚讓她對于自己的話總是會多想,然後會偏向她怪罪她的方向。
這樣的心理疾病,真是有些麻煩。
「我沒有怪您,我知道你有苦衷,別再這麼想了,好不好?」雲邪直視她的雙眼,微妙的瞳術緩緩地釋放。
步瞳嘆了一口氣,目光有些晦澀地看著也雲邪,問道︰
「想容,唐震天……如何了?」
「死了。」
步瞳的手猛地收緊,然後又緩緩地松開。
「您還愛他?」雲邪問道,臨淵看起來好像很喜歡她娘親的樣子。
步瞳苦笑地看了雲邪一眼,然後堅定地搖搖頭︰
「我不愛他,當年他出賣了我,害我差點喪命,只是有些人啊,對你的好,總是會記著,忘不掉的。」
「當年他想要提升實力,和王水欣聯手,傷了您,之後……他死在一場火之中,而 赫的唐氏一族,也徹底覆滅。」雲邪隱晦地說明來龍去脈,她不想告訴步瞳,是她殺死唐震天的。
步瞳聞言,嘆了口氣,並沒有深究。
「娘親,你的臉色有些差。」雲邪忍不住開口說道。
一開始她是以為步瞳因為激動或者是更深層次的情緒變化,而導致臉色慘白,然而在于她交談的時候,雲邪發現步瞳的氣息有些虛弱。
步瞳的實力不容小覷,但是這份虛弱如纏繞在她骨骼之上的毒,就算她極力掩飾,卻依舊隱約能感覺到她有時的力不從心。
「哦,是我剛剛煉藥失敗導致精神力反噬,沒什麼大礙。」步瞳輕柔地說道。
雲邪笑著握著步瞳的手腕,而她的精神力還不曾進入她的體內,就被順便逼回。
「想容,你已經是七品煉藥師了嗎?」。步瞳笑著問道。
雲邪收回手,她娘親不想讓她知道她體內的情況。
「娘親,以後叫我雲邪吧,唐想容這個名字,兩年前,我便已經放棄了。」
「听臨淵提起過,雲邪這個名字還蠻好听的。」
步瞳的性子其實很溫靜,對待雲邪也是有著一個母親所有的耐心和柔軟,她不問什麼原因就願意這樣無條件地相信雲邪。
「娘親,我帶你出去見一個人。」既然問不出什麼,也查不出什麼,雲邪索性不問,帶著步瞳去前廳見風御天。
走到前廳時,正在和墨汌說話的臨淵直直地瞧著雲邪兩人,雲邪淡然年輕,步瞳溫柔雍容,兩人相似的面容,款款而來,十分賞心悅目。
風御天看著來人,雲邪走到風御天身邊,風御天便自然而然地環上雲邪的腰,關系不言而喻。
「娘親,這是風御天。」
步瞳看著風御天,良久後露出笑容,說道︰
「小邪,你的眼光很好。」
「這位是墨汌,是我的導師。」正在和墨汌聊天的臨淵一愣,奇怪地看著墨汌。
墨汌抖著唇角,朝步瞳點點頭,畢竟是聖階的煉藥師,墨汌自然也要是尊敬對待的。
「請坐吧。」步瞳輕聲細語地說道。
一個下午的時間,眨眼即過,步瞳讓人準備了豐富的晚餐,吃飯的時候,步瞳偶爾的輕咳讓雲邪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根本不是如她娘親所言,什麼精神力反噬,而是陳疾,那種日積月累而來的傷病,她無從得知。
坐在步瞳身旁的臨淵緊張地拍拍她的背,步瞳朝他輕輕搖搖頭,明顯臨淵是知道的。
雲邪臉上不露聲色,給懷里的小尾喂東西吃。
墨汌覺得雲邪的氣場不對,但是他明顯一副不想參與的神色,一心一意地吃著碗里的食物,反正在長生島掀了天也有人頂著。
一餐飯最後慘淡收場,步瞳和臨淵早早退場,雲邪吃完碗中的菜,攜手風御天走了。
夜深人靜之時,臨淵感到自己的床邊站著一個人,下意識地拿出劍狠狠往人影處刺去,卻被人直接接住。
「臨淵,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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