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邪抓著鐵門的手猛地一收,轉身一把抓住牢頭的衣領,厲聲喝道︰
「北冥恆呢!」
牢頭也看到了里面沒有北冥恆的身影,當下慌慌張張地說道︰
「小人不知!北冥恆剛才還在里面的!」
這時,從外面匆忙跑進來一個人,對著雲邪說道︰
「回稟主母,方才尊主下了命令,帶北冥恆去定睢殿。」
「定睢殿是做什麼的?!」雲邪心中升起不安的預感,這些天她還沒有來得及將蒼池天了解一個透徹!
「回主母,定睢殿是……是行刑的地方。」
果然,雲邪心中一沉,丟開手中的牢頭,抓住前來報信的小廝,沉聲說道︰
「帶我去定睢殿。」
她原本以為風御天不會殺了北冥恆,否則又何至于那麼久都不處置他,基于這樣的分析,她才有了後續的計劃,但是如今,好像不是這樣的。
不過也是,以風御天的性格,北冥恆當初那樣毫不留情地背叛他,在他的體內植下可怕的荒蟒蛇毒,將他封印在鏡之險之中。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風御天的屈辱,一個高高在上的尊主,怎麼能夠容忍這樣的事情。
而最最重要的是,風御天十分看重親情,愈是在乎,愈是失望。
北冥恆是風御天的胞弟啊!
前往定睢殿的時候,雲邪的大腦高速運轉,她必須要救下北冥恆。
直入雲霄的大殿,處處彰顯著考究的匠心和雄偉的氣勢,蒼池天盤踞在拂落忘川大陸多年,底蘊是極其深不可測的。
雲邪放開小廝,小廝立刻跪倒在殿前,低伏著腦袋,渾身上下不斷地顫抖。
雲邪推開大殿的大門,才推開一條縫,便听到里面響起對北冥恆罪行的闡述,每一條都足夠讓他死一百次。
跨過門檻,雲邪體內的精神力和斗氣悄然地加快了流轉。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雲邪身上,雲邪面不改色地跨步進入定睢殿中。
風御天一身玄色長袍,面無表情,端的是一個尊主的氣派,雲邪緊緊握住拳頭,快步走向大殿的中央。
大殿之上的人,只有牧氏兄弟,以及楚域,余初修是她相識的面孔,其余人,她幾乎只見過幾面。
雲邪一臉冷色地站在大殿的中央,北冥恆的身旁,小尾和小藥站在她的身側,然而,她作為蒼池天的主母,竟然沒有一個人向她行禮!
她不是那種注重禮節的人,但是這種時候,若是對她行禮,是對她身份的認可,然而,沒有人這樣做。
「主母,您回來啦。」倒是楚域最先開口,他笑眯眯地看著雲邪,無視她滿身的冷色。
雲邪掃過余初修的臉,看到他臉上的驚喜和擔憂,心中稍稍寬慰,這個自己一手交出來的人,還是發自內心地關切自己。
風御天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示意她坐上來。
雲邪嘴唇抿出涼薄的弧度,眼瞼微垂,她曾經說過,會一直站在風御天的身邊,但是現在,她可能要短時間內站在他的對面了。
「初修,下來。」雲邪對著余初修說道。
余初修是站在牧氏兄弟身側的,被風御天親點為這個位面的下一個主人,余初修一進入蒼池天的地位便是不低。
余初修听到雲邪的話,幾乎是沒有片刻的猶豫,轉身朝雲邪走去,站定在她的身後,雲邪瞧著余初修已經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準靈階的實力,在他這個年紀,已經算是極為出眾的天賦了。
「老大。」余初修低低地喊道。
雲邪點點頭,從懷中掏出聯石,看著紛紛變色的一干人,慢悠悠地說道︰
「聯石在我的手中,那麼我便可以號令群雄,只是我對尊主之位沒有半點的興趣,我只想叫你們放了北冥恆。」
此言一出,眾人皆嘩然。
這算什麼?
當著尊主的面,公然造反?
楚域和牧氏兄弟整齊劃一地掏出武器,在他們的心中,你雲邪和自家尊主站在一起,那便是蒼池天的主母,我們對你敬愛有加。
但是若是你站在了尊主的對面,那你便是他們的敵人,是敵人,就該被誅殺!
站在下面的一干下屬,面色不善地看著雲邪,眼中紛紛閃過殺意,看著雲邪的視線都淬著毒。
這些視線對于一個心理比還要強大的雲邪來說,簡直什麼都不是,她冷靜地站在原地,手指靈活地把玩著手中的聯石。
跪在地上,一直都懶的在意那些關于他的罪惡滔天的罪行的北冥恆,听到這漫不經心的話,也是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眼中劃過一抹極快的神色,嘴唇卻苦澀地揚起。
怎麼都不會想到,竟然這樣的人來為他說話,而且直接站在了整個蒼池天的對面,這讓他該怎麼辦。
其實這都是他罪有應得,沒有什麼好辯解的。
北冥恆低著頭,腦袋中勾勒出雲邪和自己的哥哥站在一起的畫面,兩人實在是登對,哥哥冷情,雲邪冷清,兩人的氣質非常地搭,想來哥哥一定很疼自己的嫂嫂才是。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你這樣做,本座沒有半點的感激之情。」沙啞的嗓音,帶著不屑和鄙夷的神色。
坐在主位上的風御天沒有因為雲邪的一番話而變色,卻因為北冥恆的話而皺起了眉頭。
與之不同的是,雲邪緩緩地勾起了唇角,她低頭看著這位跪在地上的小叔子,抬腿踢了踢他,隨口說道︰
「會不會說話?沒有一點點感恩的心嗎?」。
北冥恆揚起頭,看著雲邪。
雲邪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明明聲音都透著隱晦的感激,說出來的話還是這麼欠揍。
若她不是心理醫生,還真有可能被北冥恆的話所蒙蔽了。
「上來,我不計較。」風御天終于在此刻開口,他看著雲邪,淡淡地說道。
雲邪回望著他,心中情緒千萬,卻不好透露給風御天看,她眸色墨黑,望過去是一片無法走出的迷霧,模不透她的心中想的究竟是什麼。
風御天微微一怔,雲邪會催眠術,會瞳術,會攝魂術,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不曾想到,有一天雲邪會對自己用這些招數。
這微微出神的片刻,場下已經有了大動作。
雲邪一把抓住北冥恆的肩膀,將他丟給余初修,余初修毫無防備,但是卻配合地極其默契,將重傷的北冥恆抱在懷中,余初修立刻上前抓住雲邪。
「老大,我帶你走!」
「帶北冥恆走,我斷後。」
余初修會空間操縱術,但是在風御天面前,什麼空間操縱術都沒用。
「老大……」
「這是命令!」雲邪拿出長劍,對著余初修喝道。
余初修微微有些晃神,思緒飛快地回到元由書院的那片小樹林之中,一身男裝黑衣的雲邪,面容冷艷,語調之中含著疏離和淡漠,她那時便告訴自己,無條件地服從她的命令!
許久不曾流淚的眼楮微微濕潤,沒有人會知道,他是怎麼樣地懷念那段時光,他是多麼希望能夠和雲邪依舊從早上對練到晚上。
然後听到她時而贊揚,時而冷厲的叫罵。
那是一段他深深刻在腦海之中的回憶,如今因為雲邪的一句話,如潮水般洶涌地襲來,讓他不禁濕了眼眶。
他看著雲邪利落的身影,手指之上凝聚起空間之力,指尖劃過虛空,幽黑的空間裂縫被劃開,露出里面深不見底的世界。
「老大,我先走!」
余初修說著,便提著北冥恆閃身進入空間裂縫之中,漆黑的空間裂縫飛快地愈合,這里再無北冥恆。
雲邪咬牙,且戰且退。
小尾和小藥被她下了死命令,不準殺人,現在也只是在飛快地朝雲邪靠攏,她們會手下留情,但是對方不會手下留情。
催眠術成為她自保的手段,奈何這里的人實力強橫,她的實力本就弱上許多,一對多,本就沒什麼勝算。
突然一道強大無比的氣勁,破開所有人的攻擊,重重地擊打在雲邪的胸膛之上。
雲邪都能听到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體內的斗氣被打亂,所有的招式都變得須有花招。
小尾和小藥慌忙地湊到雲邪的身邊,吱吱的聲音透露著慌亂和關切。
一刀劃在她的大腿之上,雲邪半跪在地上,長劍滴著血,身上的黑衣也被血打濕,看起來十分地狼狽。
刀刀劍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有些甚至已經沒入血肉之中,雲邪一張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也有劍抵在兩只魔獸的頸間,看起來十分滑稽。
耳畔是有規律的腳步聲,不急不徐。
雲邪低垂著臉,看著身側的兩只魔獸,小尾異色的雙眸之中翻滾著暴戾,但是被狠狠地壓制住,小藥渾身上下閃動著雷電之力,也不曾出手。
她勾了勾唇角,還是它們兩只省心。
玄色的長靴,雲邪喘著氣,淡淡地說道︰
「御天,我不太喜歡你穿玄色的衣服,我覺得你比較適合穿紫色的衣服。」
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雲邪仰頭看著風御天,黑眸菱唇,巧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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