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在人群之中太過顯眼的身影。
過于輝煌的金發,還有端正華美的臉龐,他的身姿在這片土地上簡直像黑暗中的火焰那般醒目。而且他的穿衣風格也在同樣宣揚著異樣的風格。
在秋冬之際卻只在白色的V字領外面穿了一件點綴著華麗花紋的西裝,如此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就視覺效果來看,這個青年的品味的確不錯。然而……若僅僅以為只有這種程度就大錯特錯了。
真正讓人不禁為之側目的,是他與此同時還在手腕、脖子上帶著豪奢的黃金飾品,並非是金戒指這種等級,而是能夠讓人在十數米之外就看到其黃金色光輝的飾品。可是,更讓人吃驚的是,如此俗不可耐的打扮,放在青年的身上卻沒有任何的惡俗之感。
這或許是因為青年本身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哪怕是黃金也無法喧賓奪主的奪取分毫,只能W@成為青年的陪襯之故。
————但就是這麼一個無論如何也不能用尋常二字來形容的青年,在毫無懼色的注視著勇次郎。
事實上,毫無懼色這種措辭在這里是及不恰當的。青年的眼神可謂居高臨下,眉宇間的自大更是滿溢而出。不過對于勇次郎來說,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他想也沒想就徑直向對方走了過去。
只要能有一個人回答自己的問題那也是極好的。然而……
「真沒想到啊,現今的世界還有你這種雜碎。」
金發青年一開口,就讓勇次郎感到了極大的交流困難。
說實話,開口就把人稱作「雜碎」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傲慢自大的家伙勇次郎並不是沒遇到過,紅魔館的那個吸血鬼就是,不過和金發青年相比起來,蕾米莉亞•斯卡雷特倒似乎要變得更可愛一點。因為蕾米莉亞的自大還屬正常範圍內,不過眼前的青年卻有點情感癲狂的色彩。
然而正因如此,勇次郎沒有生氣。
因為青年雖然在言語上極為刻薄,不過他深紅的雙眼中卻不見任何的輕蔑。也許在青年看來,這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雜碎也說不定。
「……你是哪來的王者嗎?」
話雖如此,勇次郎也沒有什麼都不說的打算。
這不是諷刺,只是單純的驚嘆……驚嘆于青年為何如此傲慢。
這本是一句無心的感嘆,就算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勇次郎也絲毫不會意外。誰料,青年居然一臉贊賞的點了點頭。
「不錯!能夠看穿王者的威光……看來你也不是個普通的雜碎啊————很好!就給予你拜見本王的榮耀吧!」
任誰听來都只能用瘋言瘋語來形容的言論,被青年用堂而皇之的態度說了出來。不得不說,他那充滿壓迫感的森嚴氣度確實非同凡響,他的言辭之所以沒那麼可笑也全都得益于此。
聞言,勇次郎眉頭一皺。
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堂堂正正的承認。這已經超越了尋常的傲慢。
他確實承認青年的氣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那種自大的態度,是只有習慣了受人服侍的家伙才能擁有的。在這一點上蕾米莉亞和對方簡直如出一撤,唯一不同的是青年還要更在吸血鬼之上————勇次郎說青年是哪來的王者並不是因為看到了什麼王的威光,只是單純的因為對方的態度比作為領主的蕾米莉亞還要傲岸才做出如此的判斷。
如果是什麼瘋子之流說出這番話,勇次郎肯定會在瞥了一眼後就走開吧。因為沒有繼續傾听下去的必要。
但是,青年很顯然不僅僅是個被瘋狂奪取心智的痴人。
那絕非凡人所能擁有的鮮紅雙眸中除了自大之外,還有著更深沉、更黑暗的東西在內部潛藏著。不可動搖的冷酷意志、唯我獨尊的傲慢,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別的什麼。
遺憾的是,這就是勇次郎的極限了。他雖然察覺,但卻無法辨識出青年身上的特質是什麼。
……因為他是個挺單純的家伙,比起一般人來說要單純的多的家伙。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能明白青年的話絕不是能夠一笑置之的胡話。那麼,這也就是說,眼前的青年是……
「————servant嗎?」
聖杯戰爭,將古代的英魂召喚到現世戰斗的戰爭。如果說這個青年真的如他自稱那樣是一位王者的話……那麼他只能是servant。
「喔————?」
听到勇次郎的反問,青年向其投去了意味深長的視線。
「原來如此,你果然不是一般的雜碎,而是master啊。」
對于金發青年————或者說英雄王,吉爾伽美什來說,面前之人亦算是個意外之喜。
時光雖然不斷流逝,但人類這個物種卻沒有變得更美好,人世間也變得更加的污濁不堪,英雄王對此沒什麼不滿意。
應該說無所謂滿意,世界亦只是他的庭院,英雄王會興趣盎然的注視著世界的變化,哪怕是無可挽救的丑惡亦是如此。
努力活著的善良者很好,傷害著他人的惡人活著也很好,無論哪一種吉爾伽美什都不討厭。就算他自己不承認,也許他在內心深處還是愛著人類的吧。
————不過,當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還是有不滿之處的。
畢竟是王者,挑剔的個性那是理所當然的。
吉爾伽美什感到很無趣啊。
他的master遠阪時臣是個優越的魔術師。那不卑不亢卻又對他獻上尊敬的態度在現今的世界已經很少見了。但是啊……
無論怎麼看,一本正經保持著優雅態度的遠阪時臣,在英雄王的眼中也絕對稱不上是個有趣的家伙。
喜歡散步這種大眾營生的吉爾伽美什,在來到現世之中一直沒能在他的「巡禮」中遇到過什麼有趣的家伙,這讓他不由大感無趣。
……不過今日,情況似乎有了變化。
此刻他面前的黑發青年,既然知曉聖杯戰爭,那麼無疑也是一個master了吧。
「不錯。」
即如吉爾伽美什所說的那樣卻又超出他的意料之中,青年面不改色的點頭承認了。
在孤身一人面對servant的時候都能如此泰然處之,這人不是瘋子就是膽魄驚人。吉爾伽美什相信對方應該是後者。
「既然是master,那你應該知道我們是敵對關系吧?」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現在要開打嗎?」
「並不會。」
對方如此直白的反問讓英雄王嗤笑了起來,也許對方是個很敏銳的人,察覺到了吉爾伽美什並沒有殺意。不過那過于率直的話語還是有點他的超乎意料之外。
照理論來講,master應該都是魔術師才對。而面前的家伙簡直就是在顛覆魔術師的印象。
意外的耿直……根本不屑于說謊,也不願意多花任何心思在話術之上。
「……倒還算的上是個有趣的雜碎,你的名字是?」
「勇次郎。」
「今日便放過你,感謝本王的仁慈吧。」
說著,英雄王轉身離去了。
雖然是覬覦他財寶的罪人,不過勝敗就留到戰場上再說吧,到那時再親自審判罪人————這是王者的決斷。
……不過事實證明,哪怕是王者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的。
「等等。」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英雄王停下了腳步,他回身用一如既往的冰冷視線看著伸手叫住他的青年。
「……為何突然叫住本王?如果是毫無意義的事情那可是重罪。不要浪費本王的仁慈。」
「啊,這對我來說可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走之前能不能把這附近最好的旅店告訴我啊?」
極為難得的,勇次郎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英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