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還挺不錯的嘛。」
從凱悅酒店二十九層的房間往下眺望,永琳微笑著評價道。
話雖如此,她其實並沒有太過高興。更感覺到一股乏味。
高價的家具、豪華的日用品,這個房間里的裝飾的確能讓人感覺到一種物質上的高級……不過也僅此而已。
房間內入眼的一切都是現今人類文明的最好寫照、強大、漂亮又冰冷,只不過是將比較貴的東西聚集在一起,完全沒有任何意志寄宿在上面。如果是那種和風的小庭院永琳可能還會覺得更有趣一點。
由文明生產出的量產品雖然毫無靈魂可言,但永琳也承認其強大……只不過從觀賞的角度來看,她還是更喜歡看一些具有文化底蘊的事物。
然而、考慮到這里是master選擇的結果,所以上述的那些感想、永琳一句也不會說出來。
而親自選擇了這個地方作為住所的青年也是一臉的淡然,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欣喜之情。似乎這里那豪華的裝飾于他眼中根本毫無意義。
「作為住的地方姑且是可以了。能入你的眼就太好了。」
「話說勇次郎你是怎麼找到這里的?」
永琳收回了俯瞰城市的目光,轉身注視著站在她身後的青年。
當她在冬木市逛了一圈後、就順著主從之間的感應來到了這里。
說實話,她以為自己的master是會找到寺院住下的類型。結果把住宿地定在這種很顯然是整個城市中最高檔的酒店真是有點超乎永琳的意料之外。
「這是一個好心人告訴我的。我對這個城市並不熟悉,只好去詢問路人了。」
伸手解釋的勇次郎把本來應該是相當驚險的一次會面說成了乏味到極致的情況。看他那面不改色的模樣,搞不好並不是在謙虛,而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感想。
……若是英雄王知道自己被勇次郎歸類在「好心人」和「路人」的範疇內,恐怕會立刻勃然大怒的祭出自己的寶藏將其刺穿才對。
因為勇次郎的解釋是在太過正常。所以不覺得有什麼異常的永琳也沒有繼續的追問下去。
「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這里是雙人房吧?」
指著房間里的兩張床,永琳如此問道。
這下、總是保持著沉著之色的勇次郎也不由露出了幾許尷尬的神色。
開房也是需要身份證的,雖然有準備他的身份證(姑且算是執行任務的福利、身份之類的問題從來不用勇次郎擔心。)然而卻並沒有準備永琳的身份證,所以他就自作主張的訂了個雙人房。
當然……是有兩張床的那種雙人房。絕對不是一張大床的那種。勇次郎可不想讓永琳認為自己有什麼不軌之心。
————其實在這里是勇次郎自己多想了。永琳所在意的並非這種事情。
似乎看穿了勇次郎的內心,永琳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是……我是英靈、是servant,用不著睡覺的。」
抱著雙臂闡述著自己觀點的永琳,似乎是怕勇次郎不明白一樣進行著說明。
「甚至連不必要的實體化也應該避免,因為這會浪費無謂的消耗。」
誠如永琳所說,servant持續實體化的時間越長,master就要浪費更多的魔力提供給servant維持。事實上,如果不是進行必要的任務的話,避免servant實體化才是正確的戰略。
不過……勇次郎並不是那種會按照「正確」這個準則來行事的家伙,比起考慮利益之類無聊的東西,他更喜歡遵循自己的感情行動。
「我倒不覺得讓你實體化是那麼大的負擔,只要你願意的話,可以一直實體化來著。」
果然是這樣呢……
听到勇次郎的回答,永琳在內心默默嘆息。
和這個青年相處了不到三個小時、不過賢者已經能夠感覺到他絕不是那種凡事會考慮得失的俗人。
那過于銳利、透出強烈魄力的雙眼,已經很清楚的讓永琳知曉他是一個怎樣的家伙。
太過剛烈的武者性格……是會為了在別人看來可能十分愚蠢的一個諾言或者一個信念而付出生命的類型。
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為了所謂的利益而絞盡腦汁的,因為比起得失他們更在乎自己的心情。而勇次郎就是這樣的家伙……永琳一眼就看出來了。
因為她的孩子也是這樣的人。不過……雖然姑且算是同一類人,但勇次郎和她的孩子有著巨大的差異。
更加焦躁、更加憤怒、更加冷酷……也更加的純真。
最後一個恐怕是因為年歲尚淺的緣故。
內心雖然在嘆息,不過永琳本身並不討厭勇次郎這種類型。應該說比起按部就班的正統魔術師,這樣率直的家伙更合她的心意。
勝利在她看來不過是手到擒來之物,相比之下樂趣則顯得十分重要。
「既然勇次郎你不覺得是負擔,那我也不會拒絕這份好意。不過………說起來,勇次郎你應該不是正統的魔術師吧?」
她干脆的用名字稱呼著青年。應該說在只有主從二人的交談中,他們都是這樣直呼雙方的名字……這也算是一種無言的默契吧。
「魔術師?我是武者……有關什麼魔法、咒術、巫術之類的東西我是一點都不會。」
如此讓人絕望的話語,勇次郎卻用似乎認為完全不值一提的平靜口吻說了出來。
他的話等同于在宣稱自己在這場戰爭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不過如今看來這個門外漢不光沒什麼經驗……還狂妄的令人發指。
听到勇次郎那間不容發的話語,永琳也沒有因為master的不正統產生任何的氣惱,恰恰相反,她恍然大悟一般的點了點頭,用新奇的目光看著他。
「原來如此……這從你身上源源不絕傳遞過來的力量並非是一般意義上的「魔力」而是更加純粹的精氣嗎?」
一般來講,servant的master最好…或者說必須是魔術師。
因為servant在現界維持的魔力必須由master供給,而servant能發揮出多大的力量,也和master能供應的魔力多少有著最直接的聯系。理論上來講,master越是優秀的魔術師,servant就越能發揮出自己生前的最強力量。
而接下來就必須提到魔力這種東西,普通人無法參加聖杯戰爭除了心態、經驗、意志、知識這些因素外、最致命的原因就是魔力的供給無法實行。
所謂的魔力,其實就是生命力的一種。魔術師用自己體內的虛擬神經————即魔術回路將生命力轉化成魔力。
當然,無止盡的抽取自身的生命力是自殺的行為。作為魔術師、從外界的大源之中抽取魔力是必須掌握的能力。不過想要掌握這種能力……首先必須擁有魔術回路。
這也是為什麼……只有魔術師才能勝任master的原因。因為魔術回路是稀有之物,一般人多少有那麼一兩條,不過那種數量根本無法與血脈已經特化的魔術師相提並論。
可是————這種論調不過是基于西方魔術基帕盤所產生的想法,而永琳知道,不是魔術師卻同樣掌握著神秘的存在正站在自己面前。
「沒想到現在還有你這種程度的武者……而且還如此年輕,你肯定是個稀世的天才,勇次郎。」
她毫不吝惜的對自己的master送上贊揚。
魔術師們仿佛品種改良一般,代代增強自己後裔體內的魔性。然而這種事情,在東方的神秘世界卻很沒有意義。
不依靠世代積累下來的血脈,而是依靠自己的天賦、生命、意志去打破人類的極限……那就是被稱之為武人的存在。
不停的鍛煉自身,期望在磨練中獲得天啟,掌握自己的生命之氣————能做到這一點的在東方也屈指可數。
領悟了氣,將自身轉變成神秘的武者們不似魔術師那般探求著真理,但他們的卻對魔術有著相當的抗性,與幻想種交戰也不在話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比魔術師更加接近神秘的存在。
永琳能感覺到,從青年那里傳遞而來的不是經過轉化的魔力而是更為單純的力量……生命力,在東方被稱為「精氣」的力量。
「我的師父也一直說我是個天才……」
來自永琳的贊揚沒能讓勇次郎露出半分的笑容,他那過于平靜的態度和似乎還有後話的言語也讓人不禁猜測他是否遭遇了些什麼。
可是,勇次郎本人卻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他很快就恢復了那種令人惱火的平靜,繼續用無言的視線看著永琳。
「這下我終于懂了……你根本沒感覺到吧?勇次郎。」
「……感覺到什麼?」
永琳不由綻放出了華麗的笑容。
青年畢竟是一個武者,而不是一個魔術師。察覺不到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時候、就需要魔術師(caster)的登場了。
「走吧。master,我們應該去拜訪一下頂層的客人了。」
永琳的話讓勇次郎有些不明所以。然而看到她那充滿自信的微笑,勇次郎沒怎麼費力就相信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