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龜壽是老爺子的名諱,不過在詹家從未有人提及。
年過八旬,耄耋之數,在河口市風風雨雨近百年,把一個落魄的家族拉出點火候。
後詹青得到貴人相助,詹家更是如日中天。
誰也不曾在老爺子面前敢出言譏諷,或是面露不善,整個河口市的人都是他的晚輩都不為過。
林笑卻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讓老爺子摔杯的話。
他說,「詹龜壽,倚老賣老,為老不尊!」
這當面毫不客氣的諷刺,老爺子當即把茶杯扔了出去。
滾燙的茶水伴隨著茶葉,以及白色搪瓷杯子朝著林笑的臉頰潑灑襲去。
突然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林笑左右揚起,巨大的手掌橫在空中,那扔來的茶水、杯子停在了空中,似乎被一堵看不見的牆體擋住。
站在林笑身後的吳淼淼,下意識的閃退出數步,驀然見到這等場面,微微一驚,當即躍步過來,在看,那茶水在空中停留出一副宛若潑墨的畫卷,沒有一滴水落在林笑身上。
吳淼淼驚呼一聲,這樣的真氣控制能力,簡直不可想象。
而,詹龜壽和詹青,兩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林笑的嘴角劃過一絲淺笑,左手輕輕揮動,朝著左邊甩過,茶水、杯子盡皆過去,潑灑在了遠處的牆體上,搪瓷杯子更是深深嵌入了牆里面。
出了書房,三個人慢慢地朝著居住的別墅走去,一語不發。
詹青側目盯著林笑的側臉,那一臉平靜的堅毅,似乎總有事情在心頭,讓人看上去就覺得厭煩,可是時而綻放的笑容,總是令人心中感到溫暖,此刻,林笑一語不發,她心中不悅,看得更加煩悶。
她覺得有必要告訴林笑她的想法。
事實上,林笑和吳淼淼先走出了書房,而她還在書房中伺候了老爺子一會兒,收拾了牆上的杯子,地毯的狼藉,知道老爺子憤怒程度。
對于林笑,現在說信任已經晚了,唯一的想法,是兩個人的想法一致。
側目看了看四周,這是兩棟別墅中間的地帶,路上沒有行人。
「林笑,你剛才做得過分了。」詹青低聲說。
林笑淡然一笑,說,「不過分。」
「事情還不到那一步,你這麼做只會加劇矛盾。」詹青說。
林笑回頭看著詹青,微微搖頭,說︰「你錯了,這里面沒有矛盾,只有結果。你是詹家的依靠,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而我,他們一定會置于死地。」
詹青想了一會兒,柔聲說,「這樣是不錯,可是我覺得我可以……」
「你不可以!」林笑打斷了詹青的話語,盯了一會兒詹青,說,「你以為你爺爺他真的會顧念親人的情誼,答應你和我的事情?他不會,他已經變了,我可以看出來。他的氣息告訴我,他覺得我已經死了,他的眼楮看著你,冷漠而殘忍。」
「你胡說——」詹青突然大叫一聲,猛然快步朝著別墅跑去。
吳淼淼嬌嗔地瞪了一眼林笑,恨道,「你為什麼把事情說得這麼直白。你不知道老爺子對詹青來說,是這個詹家最後的留戀嗎?」。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她盡快的認清事實!」林笑平靜地說。
「你真是——」吳淼淼慍怒地看著林笑,馬上就轉身跑向了詹青。
林笑一個人慢慢地走著,猛然記起王宏聲的話,人總是奢望那些早已經注定的事情,比如眼前的情況,憑借詹青的聰穎,自然看得出詹龜壽的冷漠、無情。可是她偏偏心中還抱有一絲殘念。
她認為可以融化詹龜壽那顆冰冷的心。
看著遠處兩個人慢下來的背影,他也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
晚間,吃飯的時候,席間果然詹龜壽沒有出現,就憑借林笑那一句話,就可以讓詹家的對林笑下殺手,然而他們都沒有在提起這件事,顯然他們還在等待。
間隙,詹雲對著林笑冷目相對,不滿的神情溢于言表,其余幾個人也是這樣,冷目橫眉。
詹亮卻笑呵呵地吃著,時而還去和詹青說笑。
這一餐飯只有吳淼淼笑對于他,就連詹青都冷落了林笑。
對此,林笑並沒有覺得多麼難受,相反地他更加的憐惜詹青這個人,一個人無論處于什麼樣的位置,要做什麼樣的事情,他的本身還是一個人。
詹青的氣憤很正常,甚至令他感到了一絲溫暖,詹青雖然表面上很是厲害,可內在她也有普通人的感情。
不過,兩個人再次說話,已經到了明天的上午。
今天他們的行程去詹青的父母墳地看看,吳淼淼開著車,對著後視鏡里面的沉默的兩個人白了一眼。
調笑說,「怎麼?你們昨天中午到現在都沒有說話嗎?」。
林笑微微一笑,昨天晚上他都沒有上床,這讓他又高興又有些失落,當然主要原因是詹青真生氣了,現在看著詹青俏生生的臉頰,帶著愁容,他心中微動。
「詹青,昨天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話。」林笑主動開口。
詹青回頭凝視林笑,良久,嘆了口氣,說,「我明白,或許你說得很對,可是我總是在想,或許我可以。」
林笑沒有接過這個話茬,反而說,「其實你做得是對的,處于你的位置,你的想法和做法無可指責,雖然我不願意這麼做,可是我會很配合你,從現在開始。」
「什麼?」詹青怔了一會兒,蹙眉盯著林笑,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
林笑依舊笑著,說,「對于詹家,對于你爺爺,你肯定會有一絲不舍,將來的事情,如果我們有一個反抗的姿態做出,你那個父上就會遷怒你的親人,而詹家首當其中,這樣的遭遇你不願意看到,只是想多補償他們一點。我想這也是你顧慮的一點吧。」
「你知道了?」詹青呆呆地看著林笑。
林笑悠悠一笑,望著詹青的驚愕的面孔,柔聲說,「一個人為了自己,只要不傷害他人,這沒有錯。不過,每一件事都是牽一發動全身,所以,你的顧慮,我理解。」
詹青听著林笑地話,很久都說不出話來,她的心事被林笑說中了,詹家再不濟,也是她的家,雖然你平時恨他,怨他,氣他,可是真正要做出決裂,甚至明知道有一個火坑等著這個家族的時候,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說放手呢?
她雖然冷漠,但是不無情,林笑的話,讓她心中一暖,他看透了她的心,了解她做出無用功的初衷。可是……
「那你為什麼還要刺激老爺子?」詹青頗有些疑惑地問道。
林笑突然怪笑一聲,說,「我是故意的。」
「你……」詹青無語地看向了林笑,忽然也明白了林笑的用意,他只是想打亂對方的步伐,這樣對他們也有好處。當然這是因為林笑知道,她的舉動無疑是浪費時間的。
「林笑你為什麼一定要讓別人按照你的節奏走?」吳淼淼回過頭瞪了一眼林笑。
「沒有辦法,拖下去對我們沒有好處,我想現在整個河口市都在觀察這件事,詹家肯定不會讓其他的人閑著,他們說服的人越多,那麼對我們越不利,而且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為什麼你們河口市的對我們武人似乎極有成見。」林笑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詹青。
詹青想了一會兒,低聲說,「幾年前,有一個大家族請來個古武子弟,至于是那個門派,沒有人知道,不過這個武者最後突然做了一件聳人听聞的事情,他害死了這個家族的所有男人,霸佔了這個家族的所有女人。所以,大家對于古武門人都心存芥蒂。」
林笑驚訝了一瞬,問,「那最後呢?」
「最後,有關方面出面解決了這件事,而也正是從哪個時候,地坤組,天乾組才跟著正規化起來。」詹青說著,似乎還心有余悸,眼眸閃爍了幾下,看了一會兒林笑。
「原來是這樣?」林笑皺了皺眉頭。
武人在河口市的名聲並不好,看來這也是河口市幾個大家族抱團的原因,想到此處,不禁苦笑一聲,他竟然成了這些人宣泄恐懼的目標。
吳淼淼和詹青都看著林笑,他們之所以看重林笑的原因,便是他的為人,元實門雖然張狂,卻也是光明磊落,而國士就不用說了,他們都是一群極富使命感的人。
突然,這個時候,三個人內心都在想著其他事情的時候,一輛瘋狂的大卡車從前面沖了過來。
轟隆隆的響聲還帶著加速的震顫,地面都似乎被震動了,吳淼淼也看清了現狀,大卡車從對面的馬路上,突然沖了過來,這里正是人車稀少的路段,從左邊的柏油路上一輛大卡車猛地行駛過來,吳淼淼一個措手不及,趕緊把方向盤朝著左邊甩去。
林笑和詹青也被車子猛然的甩動給嚇了一跳,不過他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望著眼前驚險的一幕。
一個親切的側身,兩輛車摩擦了一點,發出滋滋的響聲,冒出火星,索性平安無事的躲了過去,就在吳淼淼準備回頭說話的時候,突然她的視線中,又出現了三輛大卡車。
統一的橘紅色車身,厚實的鋼板里面似乎裝滿了建築垃圾,三輛車這次如同紅參猛獸般瘋狂沖了過來。
三個人剛才的慶幸變得陰沉,因為這絕對不是一次偶然的車禍,而是有人故意為之的事件。
「後面那輛拉土車也沖了上來。」吳淼淼突然大叫一聲。
林笑坐在後方,微微掃視了一眼,赫然發現,在距離三輛拉土車距離不遠處,還有七八輛拉土車沖過來,車身都滿載建築垃圾,這樣的質量,這樣的速度,沖上來,撞在一起,這輛紅色跑車,不成了餡餅。
吳淼淼緊張地大叫,「怎麼辦?」
停車逃跑已經來不及了,而最前方的那兩輛汽車,看上去已經近在眼前了。
容不得片刻的遲疑,四面八方都是瘋狂的大卡車,他們從對面的路上,田地里,像是一個圓形的放射點般鋪展開來,而中間便是那輛孤獨的紅色跑車。
「你們先走!」林笑大吼一聲,猛地雙掌派出,林笑使勁了全身的勁力,力發于身,身藏真氣,浩浩湯湯排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