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留守琯城的,都是皇上身邊的親衛軍。洛風也要拿著御賜手令,才能帶得兩人入城去。
一路暢行無阻至了城主府,才被人阻攔收繳了兵器去。
鳳央王此刻正坐在城主府的主堂中,抬頭望天,一臉的安詳。
這天,是要變了。
「父皇。」忽听一句嬌滴滴的呼喚,引得鳳央王頓時一愣。
朦朧間看見門外走進一個俏生生的身影,不是他心心念念著的皇兒又能是誰?
「月兒?」鳳央王雖是激動在心,卻又不甚肯定。畢竟鳳傾月遠嫁西夜,又身為一個女子,怎會不合時宜的出現在鳳央境內?
只見額鳳傾月盈盈上前,跪坐在地。「父皇,兒臣不孝,不能長伴父皇左右。」
「月兒,快些起來,讓父皇好好看看你。」鳳央王忙是伸手托起鳳傾月,將她好生打量了一番。
「你瘦了,可是在西夜過得不好?」
他厚實的手掌撫過鳳傾月的發絲,一如以往的溫暖。
鳳傾月感受到鳳央王的關懷,哽咽出聲︰「難為父皇惦記,兒臣過得很好。」
倒是父皇,憔悴了好多。正值壯年的他,竟是有了花白的頭發。
「你可莫要瞞朕。自從把你遠嫁西夜,朕這心里就內疚得很。你母後臨死前的那些懇求,每每思上心頭,朕就寢食難安。就怕哪一日見著你母後,無顏相見于她。」
鳳央王皇兒雖多,可最為上心的,還是要屬鳳傾月了。直到現在鳳傾月都不知道,她還有個後出生的皇弟。
可惜當初小皇子難產缺氧而亡,鳳央王便把寵愛都給了鳳傾月一人。對她的陪伴,當屬眾皇子中最多的。
自己一生的心肝寶貝,又怎能不牽腸掛肚呢?
「兒臣不敢欺瞞父皇,兒臣真的過得很好。」鳳傾月握住了鳳央王的手,看著他蒼老了許多的面孔,再也抑不住眼淚。
她怎能如此不孝!父皇牽掛著她,她卻是對父皇少有掛念。
「你過得好,朕也就沒什麼可擔憂的了。」
听到鳳央王的話,鳳傾月暗覺不對。父皇幾次三番的話,都透著一股莫名感覺,可她又說不上個究竟來。
「雖不知你怎麼回來的,不過你既在西夜過得好,便是好好過下去。此後不必再掛念著鳳央種種,自個兒活得開心些。」
這下鳳傾月是完全感覺出來了。父皇竟像在交托後事一般!雖說生老病死乃是常態,可父皇正值壯年,怎會說出如此的話來!
「父皇,兒臣不走了,兒臣就在這陪著你。」
鳳央王看著鳳傾月,那眉眼,真的像極了當年的皇後。隱約間仿佛見了皇後對著他面帶微笑,一如當年的青春模樣。
「又在使小性子了。朕倒是想像個常人一般享享天倫之樂,可惜朕不能再好好照顧于你了。」
鳳央王一雙柔目注視著鳳傾月,含著許多說不出的眷戀。
「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不了從頭再來便是。父皇莫再說這些喪氣話了。」
鳳傾月本是想著勸降的人,可現下看了鳳央王如此頹廢,又不忍心再打擊于他,反而鼓舞起他來。
「從頭再來,談何容易?你都曉得的道理,朕豈會不懂?不過這江山亡在朕的手上,朕豈能不對列祖列宗有個交代?」
可憐吾兒歸期已晚,若是你早些回來,朕也就可以多些時間看看你了。
鳳央王心中一番感慨不及說,人就已是昏昏沉沉了。鳳傾月的身影在眼里越發模糊,直至再抵不住濃濃睡意,兩眼完全陷入了黑暗。
鳳央王撫著鳳傾月的手漸漸無力滑落,仰身睡倒在了青龍木椅上。
「父皇!父皇!」鳳傾月頓時驚得大叫。
連著幾聲急呼,鳳央王也沒有半點反應。鳳傾月忙是緊握住他還留有溫度的手,急聲喚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洛風等人也被嚇住了,忙是出去傳喚太醫。
太醫來得倒是極快,可鳳傾月還是覺得等待緩慢得很。
她從來不曾如此驚慌失措過。一顆心緊緊揪著,腦里一片空白。話也說不出口,只是傻站在那里,木訥得很。
父皇的種種話語,都透露給她不詳的預兆。讓她不得不害怕,不能不害怕。
就算父皇話里間已看破了生死,可父皇是她僅有的親人,她又怎能無動于衷?
她不能失去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