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第三十八章 濟世無言初相見

作者 ︰ 雲城九少

晨曦初露,旭日初升,當馬車轆轆碾過郊野路上帶著晨露的青草,安陽城內早市的叫賣吆喝也此起彼伏地沸騰起來。

麥冬將昨日曬好裝袋的藥材搬往內堂的時候,正看到從醫館的角門處進來駛往後院的馬車。

他皺皺眉,一把抓過一旁灑掃的大柱,忙問道︰「先生昨晚沒回來?」

饒是知道麥冬向來是這樣的沖動性子,跟他去躁的名字完全不合,可是大柱仍舊被嚇了一大跳,差點丟了手中的掃把。

站穩拿牢之後,大柱這才回答道︰「我睡得那麼早怎麼會知道?你要不去問問先生,或是去後院看看?」

「算了算了沒事了,掃你的吧。」

早知道大柱是個憨的,麥冬有點後悔自己跟他說這些干什麼。若是他敢問先生,又敢在這個時候跟去後院,可不是找罵呢麼?

&amp}.{}想到這里,看著眼前的藥材袋,不由撓了撓腦袋,口中疑惑出聲︰

「到底是做什麼出去了呢?一夜都沒有回來,難道是出急診?可是先生不是有著看診不出診的規矩麼?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不行,我得去問問守門的老王,要是忙了一夜今天也不知道先生還看診不。」

放下手上的活計,麥冬小跑到角門處,跟正在咂著旱煙的王老頭小聲打著商量︰「剛才那是先生?」

「你這小子,說的不是廢話麼。不是先生誰還能坐得起這輛車?那可是東家賜下的。」

老王頭覺得麥冬今日有點傻,這濟世堂內誰不知那輛車是宮里貴妃娘娘親賜的,除了先生。旁人哪里敢坐?

「不是,我是說,先生才從外面回來?知道去哪里了嗎?」。

听著麥冬連珠炮似的問題,老王頭吐了一口煙圈,老神在在地悠悠道︰「送先生回來的,好像是二爺府里的人。」

「二爺府里?可是那邊有人出了什麼……那咱今日咱還開門嗎?」。

麥冬還欲再問,卻被老王頭嫌棄地推開。吐著眼圈道︰「這我一個看門的怎麼知道?你不是先生身邊隨侍的麼?你都不知道誰知道?開不開門你不去問先生問我干什麼?……別擋路別擋路。」

「哎,你這老頭!」

被老王頭推得一個趔趄,麥冬登時揚起聲來。可是一想到老王頭說的話,又猛一拍腦袋︰「是啊,這個可以去問先生!」

說這,便撒開腳丫子跑向後院的房舍。

看到麥冬不敲門就風一般沖了進來。正在擦手的無落皺了皺眉︰「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那個。先生,我們今日還開門麼?」被無落說了一句,麥冬登時規矩許多,急忙站好了身子。

「若我沒記錯,今日是十五吧?」將巾帕搭放在架子上,無落轉到屏風之後,開始換衣。

「是啊。」麥冬點點頭,日子他算的最準了。

「那你告訴我濟世堂義診的規矩是什麼?」

「大夫坐診不出診;重癥疾患先問診;初一十五定期診。」

「所以你說今日開不開門?」

「可是先生才回來。不用休息麼?」

「你瞅著我這樣,像是要休息麼?」無落有些失笑。扣著腰上的系帶,對著麥冬吩咐道︰「去幫我換一盆水,我要潔面。該備好的東西都拿去前堂,既是十五,便得一切照舊。」

門聲吱呀,濟世堂的大門從里面打開,等候問診的人已經自發地排了兩隊。

病患往濟世堂求義診的規矩,重癥疾患居左隊,凡常問診排右隊,但凡插隊或是混淆亂站者,都會被取消義診的資格。所以每到義診的日子,所有求醫問藥的人都會主動的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排好隊。

先前有人不信這個邪,當場被趕出去不說,後來家中真有人犯了惡疾,抬到濟世堂門口也不給治之後,就再也沒有不守規矩的人了。

麥冬移身讓開,兩隊病患依序進入醫館之內,可是往日里無落大夫坐診的地方卻罕見的空無一人。

看著眾人的詫異神色,麥冬沖著眾人鞠了一躬,歉聲笑道︰「煩請諸位稍等片刻,先生手上手上還有些事情,馬上就來。」

說著示意一旁的伙計去後面再看看。

可是那伙計才不上當,轉過臉去當沒看見。

先生在後屋潔面,所有人都不得靠近,麥冬自己是貼身隨侍的都不敢去,他哪里有這個膽子?

「不急不急,麥小哥,讓先生多休息一會兒吧。」看到二人的神色,問診的隊伍中有一人應聲道。

「是啊,我們多等一會兒沒關系的。」左邊急診一列也有人附和。

這話听在耳中,倒弄得麥冬不好意思,看著那人額頭豆大的汗珠,咬了咬牙,而後準備往後院去︰「你們稍等,我去看看先生。」

話音剛落,便有聲音傳來︰「抱歉讓大家久候。」

見無落進來,麥冬不由松了口氣,連忙幫他拉開椅子。

「不礙事不礙事,倒是我們麻煩大夫了。」

「是啊,是我們麻煩大夫了。」

听著眾人包容的話語,無落露在外面的唇角不由微微翹起,對著左邊第一位病患示意伸手,探著脈息仔細听他述說自己的癥狀。

從最開始在濟世堂坐診,眾人瞧見這一襲黑衣,還有那可怖的鎏金面具,都當這里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而是惡鬼索命的閻王殿,只有那些實在看不起病,死馬當活馬醫的人才敢踏進濟世堂的門。

可是隨著這位黑衣金面的無落大夫治好的疑難雜癥越來越多,濟世堂的名聲便逐漸打了出去。

尤其是在後來。當大家逐漸知道這無落大夫乃是當年以青木覆面將晉軍從疫癥當中救回來女醫,也就是如今宮里那位皇貴妃娘娘的親傳大弟子,而且這濟世堂乃是二皇子殿下與貴妃娘娘所設之後。濟世堂的名聲便響徹了安陽乃至整個晉國。

就在安陽城的其他醫館以為濟世堂這樣的身份與能力將要一家獨大,甚至整個醫界隱生大亂的時候,豈料濟世堂卻貼出了新的規矩︰

每月初一十五定期義診送藥,但是大夫坐診不出診,重癥疾患先問診;

其他的日子尋醫問診,凡常疾病一診百金,重癥之疾一命千金。

這樣下來。安陽城的其他醫館也就放了心,不怕自家的生意被搶,又全了皇家做好事的初衷。可謂是一舉兩得。

有錢人自然不會將病拖著治,但也不願意花太多的冤枉錢,所以每逢初一十五早早排隊的人,大都是窮苦人家。甚至還有早早便在城外等著開城門只為求藥的。

日子久了。相處下來,大家提起濟世堂,提起這里的無落大夫,沒有不叫好的,因此今日濟世堂外才會有這樣寬和包容的畫面出現。

日光漸移,從初晨到正午,曬熱了整條街道,也曬躁了樹上的鳴蟬。曬卷了碧綠的樹葉。

官道之上馬車轆轆,終于在離安陽城門外的一處別亭旁停了下來。

「舒先生。公子來接我們了!」

從馬上跳下,楊成欣喜地沖著身後的馬車喊道,而後快步上前,沖著在亭內負手而立的少年人單膝而拜。

「起來吧。」

望著一臉風塵的楊成,華宸伸手虛扶,示意他起身,而後從亭內走出,到了馬車幾步之遙處停下。

在這間隙,舒陽和雲婉雲晴等人也已經從車內出來。

「一載之別,今日終見,先生願屈尊而至,宸心甚悅!」

不等舒陽開口,華宸先朝著舒陽彎身拜下,如同入學之時所行的夫子之禮,然而舒陽又哪里真會受了他這樣的大禮,側身避過,亦沖著華宸彎身︰

「久約不至,陽之過也,蒙公子不棄,自當盡心竭力。」

說著,二人同時直身而起,四目相對間,同時放聲大笑。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明晃晃的日頭下,在這一瞬的對視中寬釋開來,一年之前的激揚之言,少年意氣的壯志抱負,以及想要但憑個人才智逆天改命的宏圖之願,都在這一視一笑間化作豪情恣意,彌漫在流火六月的燥熱與嘶鳴的蟬聲里。

樹蔭涼涼,日光透過樹葉的罅隙灑在眾人身上,光斑點點如同錦繡描花。

「這兩位是……」

看著舒陽身邊的兩位女子,華宸出聲相問。

「雲婉,雲晴。」

舒陽點出二人的名字,卻並沒有道出二人的身份。

華宸听完便明了,看來這兩人就是楊成在信中所說的那兩位是侍婢卻又不是侍婢的人了。

于是沖著二點點頭,算是見禮。

而對上眼前長身玉立的翩翩公子,雲晴不由看地呆了。

原先以為自家公子算是長得好看了,卻不知原來安陽城中傳說的美男子也是這樣的俊俏。劍眉星目,不同于公子的溫和,卻有著少年人特有的俊朗硬氣,尤其是那周身的氣度與舉手投足間的風采,都讓人對這個集明朗與英秀一體的男子心向往之。

「這位是如今晉國的三皇子殿下。」

說著,舒陽又將華宸介紹給雲婉與雲晴,看著雲晴有些失態,不由輕咳一聲。

「見過三皇子……」

聞言,雲晴回過神來,帶著幾分羞赧與雲婉一同施禮。

不同之處,是雲晴時不時偷著抬頭想要再一窺俊容,而雲婉則是將頭埋得更低,甚至聲音和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不必這麼客氣,與他們一樣,喚我三公子便可。」

從二人面上一掃而過,華宸和氣一笑,說完之後便將視線移開,顯然對這二人並不上心。

直起身子,雲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滿手是汗。

所幸,三皇子並沒有將她認出來……

伸手撫上面上的疤痕,雲婉輕輕呼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華宸也注意到,楊成先前所提的舒陽的師妹並沒出現。

但是貿然開口相問,卻又顯得極為失禮,念及那侍衛所言的兩只狐狸,轉念一想,便開口相問道︰

「先時在先生處見到的那只稀罕的靈狐,此次不曾隨身而來?」

听到華宸這樣問,舒陽面上突然有些歉意,一旁的楊成和雲晴雲婉也才注意到並不曾見鸞歌下車。

雲晴登時氣得直望雲婉,這個時候鸞歌那臭丫頭居然還擺譜,這人可是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因此與主子生了芥蒂,她負擔地起麼!

可是雲婉對上她的眼神,卻只是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多言,氣得雲晴只好將腦袋別過去。

然而舒陽卻像是沒有想這麼多,拱了拱手道︰

「阿藍與在下的師妹如今正在車中,昨晚生了些事情,師妹不曾休息是以還在眠睡,因為不忍驚醒所以在下不曾喚醒她,還望公子見諒。」

楊成見狀,也生怕華宸為此生氣,忙不迭開口道︰「公子有所不知,昨夜我們在客棧遇刺多虧了鸞歌姑娘出手相助,折騰了一夜在車上才睡下,所以難免有些……」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華宸笑著打斷︰「無礙無礙,原也不知我此刻會來,定然不該計較,舒先生疼惜師妹的心意我自然懂得。」

說著,看向舒陽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挪揄與戲謔。

初見如故,再見已如至交,為這點小事,華宸自然不會輕易生氣,甚至因此對鸞歌生出幾分好奇與期待來。

听出了華宸話里的打趣,舒陽笑了笑不曾多言,倒是一旁的雲晴氣得嘴巴撅地老高,望著舒陽的面上多了幾分幽怨,但是當著華宸的面,她又不好說什麼,只是方才剛對華宸生出的好感就變作了對他亂點鴛鴦譜的不滿。

說笑結束,華宸的容色漸斂,對著舒陽作邀道︰「先生一路顛簸,此間日頭正盛,不妨移步在下的車內,先回府中歇息一番,待晚間宸再與先生接風洗塵。」

隨著這一聲,眾人這才發現前面不遠處的樹蔭下還停著三輛馬車,為首一輛稍微大些,瞧上去雖不華奢耀眼,但是卻是以楠木制就,內斂雅致中透著古樸,車前雕刻著蘭紋的徽章,很明顯是三皇子自己的車駕。

而這輛車之後,是兩輛較為俏麗也較小點的馬車,很明顯是為姑娘家準備的,不用想,也知道一輛是為鸞歌備著,另一輛是為雲婉和雲晴二人。

看到這些,就連一向對世事不敏感的雲晴也覺得這個三皇子心思細膩,體貼周到。

可是這卻也讓人不由發愁,鸞歌如今正在車內睡著,真要換車的話,難道要喚醒她?可是若不換車,這樣租來的馬車就這樣駛入皇子府中,卻也難免有些不合規矩。

就在這時,只听車內傳來一聲喝罵︰

「六兩!你這只死狐狸!」

說著,便見一物沖開車簾從車里被甩地飛了出來。

緊接著,車簾大開,從內露出一個滿臉怒容的紅衣女子,然而當她對上眾人的視線,便一蟣uo對詰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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