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威在邊疆戍守時,將士吃得酒皆是燒刀子,入喉辛辣暴烈,淌至胃中頓時似火燒般,卻能激起人心深處那股子桀驁野性。
晏京的徠酒卻是另一番滋味,柔潤細膩,香純甘冽,回味豐滿綿長中摻著淡淡的微苦,一如那位讓自已魂牽夢縈的楚家二姑娘。
在這席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楚鈺將自個妹妹那番話學了個十成十,調笑著講給他听。
周振威已無意去揣測楚鈺到底懷了什麼心思,但他只覺胸月復這里有縷暖流沸然炙起,與喉間的美酒相撞調融,如此的神魂馳蕩,讓他瞬間余意綿纏!
這些日子,眾人瞅他的眼神多了份同情與感慨,這個戎馬倥傯的武將如今卻要公案驚堂,怎麼想都只覺得此人前程渺茫,勢必就此碌碌一生。
他便笑得清淺,本就是黃沙狼煙中磨礪出來的粗糙漢子,是不憚旁人目光的。也僅是想起心頭煨著的那枚暖玉,才會起了些許惆悵。
楚二姑娘,更是不把如今的自已,放在眼簾上了吧!
沒誠想,楚鈺的鸚鵡學舌,卻讓他頓時安心落意不少,由不得心中漾起感慨萬端。便快意酣暢的多吃了些酒,自是醇醉醺然不提。
待他盡興而歸,腳步踉蹌的踏入自已院落時,已是月斜人靜。僅有值夜的小廝斜倚著廊柱,怕冷地將手縮在袖籠里,頻頻點頭兀自打著瞌睡。
這徠酒口感最芬幽,但後勁卻尤其凶猛,周振威是個有酒量的,也不由一陣頭暈目眩,便隨意歪倒在了塌上。
正是醉意朦朧,虎眸半眯時,只覺一具芳香馥郁,弱質嬌柳的身子捱了過來,渾如一團軟玉般蜷上了他強悍厚實的胸膛。
周振威口舌一陣干燥,身體更是崩如滿弓。
黑暗中,借著白月微光,僅見那女子雲鬟斜墜,鼻息細細,縴腿在他精壯的腰間輕摩淺蕩,似迎似湊。
是楚家二姑娘玉翹!竟如朵染霞帶露的花兒,鮮女敕的開在他的身畔,等著自己肆意來采擷!
這樣的認知讓周振威腦中一片轟然,神智欲漸迷亂,有股子沖動如沖欄猛虎,竟帶著勢不可擋的勁兒。
他翻身緊緊摟住這嬌俏溫軟的身子,止不住急促的喘息,聲音更是粗啞如礫︰「玉翹,我的小翹兒,我把你放在心窩窩里,你也只要我一人可好?」
那女子被他的力道弄得有些生疼,便輕柔慢應著呢喃︰「奴婢瑞珠只要四爺一人的,還請四爺憐惜著些。」
此話一出,猶如炸雷般轟進耳里,周振威心中驚駭,瞬間身體僵硬如千年石塑,額上淋灕的大汗,竟如窗外漫天飄揚的雪粒,冰冷凝凍。
他單手捏住女子下顎,似要捏碎般下著狠勁。
「你是何人?膽敢爬上我的床塌!」
他依然氣喘如牛,依然眸中紅雲滿布,某個部位更是堅硬如鐵,鼓噪著欲噴薄欲出。
但是,他腦中已足夠清明,清明到看清了這女子的容貌,雖姿色秀美,卻不是他那千嬌百媚的小翹兒。
瑞珠終究受不住這捏痛之苦,流著淚道︰「四爺,我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瑞珠,是大夫人讓奴婢來給爺暖床的。」
周振威這才松了手,自她身上猛地翻下,眼中幽黑冷凝的怕人,粗聲道︰「下次不可如此,你快走!」
瑞珠瞧著他面含赤色,雙拳攥握,看上去到底是欲意難平,便思忖著這四爺是有些本事的,又高大威猛長得好,如能做了他的通房,這其中甘甜滋味,不是旁個丫鬟能比得上的。當下便壯起膽子,柔荑無骨般滑上周振威的胸膛,待要出言挑逗,卻被一股勢掃急風的力道,毫不留情地推翻至床下,摔的痛徹心肺。
「滾!」
錦帳突然間垂曳蕩下,掩住了內里人的表情,但話間意味凶狠,帶著要把人撕碎般的戾氣。
听著女子連滾帶爬的窸窸窣窣聲,門「吱呀」敞開又輕輕微微的合攏在一起。
一切緩緩沉寂平靜下來,靜得,只有自已濃厚的重重喘息聲,還有,背脊上浸透衣衫的滾燙汗水。
就在方才,他腦中有了玉翹的影子,那一掐楊柳細腰,那胸前的玲瓏聳起,還有那柔婉水媚的一聲「哥哥」,竟讓他情難自控,腿間頓時濕滑黏膩一片。
良久,周振威苦笑,往日听聞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是萬萬不信的,而今,他信了!——
玉翹嚴嚴密密裹著紅綾繡衾,睡思正濃,卻朦朧覺著有人立在紗幔外,舉足無措的來回徘徊。
她有些惱了這擾人清夢的,翻轉身去,拉高繡衾,遮掩住耳鼻,賭氣著不想不睬不理。
半晌,終究還是沒捺得住,便嘆了氣,坐起身來。
正待開口,卻見紗幔立即被人挽起,正對上采芙,微紅的雙眼,猶泛著淚光。
玉翹便默默地看著她,抿緊了唇。
「小姐!」采芙聲音帶著哽咽︰「昨半夜里芸哥回來後,就跪在廊上到現在,還在那里!」
玉翹蹙眉,淡淡的問道︰「楚芸回來?哥哥呢?」
「鈺少爺按小姐說的,去了別院歇息,倒未曾回轉!」采芙聲音顫抖的回著話︰「芸哥是听聞了迎雪的事,趕了回來……!」
「有什麼事,先伺候我洗漱再說吧!楚芸愛跪就讓他跪著吧!」玉翹有些煩躁,說話便狠了些,惹得采芙眼眶又紅了紅,卻忍著不敢落下來淚來。
等洗漱完畢,綠兒照著玉翹吩咐,在房里擺了早膳。玉翹瞅了瞅,兩塊桂花金絲熱棗糕、三個小碟分別裝著酡紅肉脯,腌的脆脆的紫姜,清炒雞頭米,還配了一小碗綠畦稻米粥。倒是香味撲鼻,豐盛的很。
她細嚼慢咽著,品著這久違的鮮美滋味。想著昔日為了填飽肚子,把那采摘來的野菜也是想了不少法子弄得好吃些,但和這些比來,自然是雲泥之別。如此一想來,更是分外珍惜,不願浪費分毫。
這樣一來,便過了大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