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門將女 第八章 縱弟逞凶

作者 ︰ 春夢關情

太後往昌隆去的那日,榮姜早早的就進了宮候著,卻待到一行人要起駕時,榮姜分明看見衛津打遠處疾步而來,由遠至近,腳步停在了太後鑾駕前。

她幾不可見的把眉心一擰,眼底卻有一抹釋然。只見衛津雙膝一並跪下去,行了個叩拜大禮,對著鑾駕內回話︰「請太後安,陛下詔固寧侯太極殿覲見,只怕眼下走不得,叫奴才來回您。」

鑾駕內許久沒有聲音,過了約一刻鐘,淑妃韋氏把簾子掀開一個角,招手叫榮姜近前,才柔著一把嗓子道︰「你跟衛內臣去,陛下那里回完話便快回來,主子就在這里等你。」

榮姜沒多問「怎麼不回慈元殿」,只拜禮應下,便隨衛津往太極殿而去。

從太後鑾駕所在的永定門到太極殿,榮姜和衛津只用了不到一刻鐘,她甫一入殿便覺得氣氛不大對。

趙珩寶座高懸,一只手撐著頭,身體有些歪在龍椅上,看她進來時眼里有笑意,卻很是戲謔。而文武朝臣分列兩班,文臣在左,武將在右,她下意識的往榮濟的方向望了一眼,看見她很輕微的把頭點了點,方上前兩步行禮問安。

她沒起身,就听見趙珩發問︰「榮卿,左僉都御史彈劾你縱弟逞凶,」趙珩故意一頓,盯著榮姜抬起來的臉,看見她眼底的疑惑,嗤一聲繼續道,「日前榮敏在如意樓出言不遜,仗著自己是榮家人恐嚇國舅來著。」

像是在解釋,語氣卻並不怎麼好。趙珩雖是個極擅玩弄權術的帝王,可對他的發妻曹皇後,一向真心敬愛,故而對曹氏一族也多袒護。如今有人彈劾榮敏一介白衣卻敢恐嚇曹賓,他語氣若好得起來才怪。

榮姜扭頭看過去,對上左僉都御史「剛正不阿」的那副模樣,心底是一陣不屑。談廣元其人去年本該遷升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不過是被榮濟上表參他吃花酒而作罷,因此懷恨在心,今次借著榮敏的事情為難榮家罷了。

卻見談廣元站出列來,把官袍一撩跪在榮姜身側,拱手對上,卻是質問榮姜︰「敢問固寧侯,榮敏一介白衣卻對上國舅出言不遜,該當何罪?」一句尤嫌不夠,還跟著添上一句,卻是對趙珩言說,「臣听聞榮敏其人素性輕狂,平日里對前往如意樓的朝中官員無半分尊重」

他話沒說完,榮姜就冷笑著打斷了他︰「那依談大人所說,凡有官員上門,榮敏該跪地相迎,才算尊重嗎?」。說罷不待他反駁,對著趙珩磕了個頭,「榮敏為人如何,陛下大可問諸位大人。他究竟是輕狂之輩,還是溫潤謙和的君子,臣想來也並非談大人一人可證的。」

趙珩拿眼掃視了一圈在站的臣工,卻不發問,只看著榮姜與談廣元二人,倒真端起了斷案的架勢,開口問道︰「那按榮卿所說,榮敏是個君子,今次談卿便是誣告了?」

談廣元並不懼怕,面上是一派沉穩與正直,腰板也挺直了幾分︰「當日榮敏出言恐嚇,所指如意樓乃先帝欽賜先固寧侯榮臻私產,斥令國舅退出去,這件事——」他故意拖著聲扭頭去看榮姜,像是意有所指一般,「榮侯不知道嗎?」。

榮姜叫他說的一時無話,也醒過味兒來,這大概是曹賓出的損招,拿談廣元做刀子來刺她。這些話當日分明是她說的,可眼下這個情況,她敢說「當日我就在如意樓」嗎?

因見她無話,談廣元便有些得意起來,正待再開口發問,刑部侍郎韓奉先便冷著面皮沉聲開了口︰「稟陛下,臣平日也往來如意樓中,所見榮敏其人卻並非狂妄之輩,」說著看了談廣元一眼,很不屑似的,「談大人既身在都察院,怎好挾私報復?況論起輕狂二字,只怕國舅爺更擔得吧?怎麼曹國舅強佔民女惹上官司,卻不見談大人上表彈劾呢?」

若說朝中無人願意在皇帝面前指控曹賓而沖撞皇後,那唯一敢這麼干的,就剩下一個韓奉先了,原因無二,這是當朝太後母家佷子,又很有能力的一個人,年紀輕輕便坐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他自然不怕見罪于皇帝。

只是他這樣一攀咬曹賓,詹事府詹事汪恪卻听不下去了,當即上前反駁他︰「今次談大人是彈劾榮侯,韓侍郎顧左右而言他,是想將‘禍水東引’嗎?」。隨即又一副了然于胸的姿態「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韓侍郎是錢公門生,自然要替榮侯開月兌了。」

乍听開月兌二字,榮姜面皮一顫幾要動怒,礙于天子駕前不好隨意發作才強忍下去,面色鐵青對上趙珩︰「汪大人這話錯了。臣祖父一生清流,縱使韓侍郎是他門生,也斷不會刻意相護臣與榮敏,」她轉過身來瞪了汪恪一眼,「你的意思是說,我祖父行事不公,為人不直,是也不是?」

汪恪並不是真要攀扯錢家,他也沒這個份量在天子面前咬錢家一口,只不過是話趕話說到了這里。彼時汪恪待要開口,反倒是榮濟往外一站,拱手對上禮罷,轉而看汪恪,平聲問了句話,打斷了他到了嘴邊的話︰「固寧侯眼下是被陛下定罪了嗎?要汪大人用‘開月兌’二字來指一位朝廷世襲的二等侯爵。」

趙珩由得他們去爭去辯,卻始終沒開口,當下見榮濟出頭,才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閉嘴,伸手一指榮濟問他︰「你是榮敏的舅父,朕卻要問問你,在府上是怎麼管教你個外甥的?」

榮姜想,如果這個人不是當今天子,她眼下就要殺了他泄憤了。這是什麼話?不問是非,默認了談廣元所指「榮敏為人輕狂」,當著文武百官質問她的舅父。

「臣府上家教素來嚴謹,榮家絕不出孟浪子弟,」榮濟也不惶恐,也不生氣,他就那樣跪下去,眼底一片平靜對上趙珩打量的目光,「若談大人所指是實,榮敏便再不是我榮家人。」

趙珩一時叫他噎住,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起來,覺得自己很沒面子,待要發火的時候,左側臣工首位之人卻挪步站了出來,老著一把嗓子調侃似的︰「老臣一有實情相稟,二有本要奏。」

榮濟把手背到了身後去,悄悄的沖榮姜做了個手勢,便很快地收了回來。上頭趙珩「嗯」了一聲,把身子都坐直了幾分,听殿下人回話。

「老臣與錢家通家之好,榮敏雖不是臣看著長大,卻也比旁人更知他是什麼心性。他雖時有頑劣行徑,卻絕非談御史所說輕狂孟浪之人,」說著一回身,看著跪在地上的談廣元,打量了一番,兀自笑了一聲,「你說他逞凶,我要問問談御史,曹國舅尚能強佔百姓未婚之妻,是哪里遇害?又是哪里不妥?榮敏逞了什麼樣的凶。二則你彈劾固寧侯,且不說榮敏家中尚有父有叔,便是榮府里也還沒輪到固寧侯做主,談御史倒不若彈劾榮國公,才更妥當些。」

你道這人是誰?當今首輔閣臣——東閣大學士鄭雍。他這番質問下來,談廣元只覺額角落汗,面色發白,哪里還敢理直氣壯的去駁他。叫他彈劾榮國公?還不如直接叫他把頭上這頂烏紗自己摘了算了。

趙珩卻有些不痛快,可又因鄭雍其人正派,歷兩朝輔政,便不好多說什麼。況他原本也沒指望談廣元一個四品御史彈劾,就能把榮姜怎麼樣,當下便打了馬虎眼︰「既有鄭卿作保,這件事就算了,鬧的這樣也太不像話。」其後不過斥了談廣元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叫眾人起身歸位,才又問鄭雍,「鄭卿適才說二來有本要奏,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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