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感激道,「如此朕倒也能再多觀察一陣,看到底誰更適合接下這江山的重擔。」
元帝儀微笑道,「太後與皇上與我不過只見了那麼一兩面,卻是這般全心全意的信任,把照料皇上這樣會影響到國祚的大事教給我來辦,這還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太後也微笑,若是換做別人自然要三思而行,只是元帝儀是這羊脂玉的主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皇帝留她在宮中用了一頓御膳,這才叫人把她送出宮,宮中的亭台樓閣美輪美奐,她半點看的興致也沒有。只覺得那些假山怪石經過雕琢已經失了渾然原味了,沒什麼看頭。
經過長廊時,鳳靡初和崔護迎面走來。鳳靡初手里提著幾包用黃紙包好的藥材,崔護見到元帝儀是眼前一亮,加快了腳步就上前,「元姑娘。」
元帝儀笑道,「侯爺。」
`.``
那一聲喚得嬌滴滴的,百轉千回真是比樹上唱歌的黃鸝鳥叫的還好听。崔護眨了眨眼,「這一聲侯爺還不如連名帶姓的喊親切。」
元帝儀低頭,輕聲道,「我只是個布衣百姓,怎麼敢直呼侯爺的姓名。」
「等元狀元也娶了公主,姑娘就是皇親國戚了。實在不必看輕了自己。」元帝儀掩嘴輕笑,崔護見逗美人一笑,霎時真是連御花園的春光都要暗淡,不覺心馳神往,等緩了緩神後,又趕緊介紹,「這位是鳳靡初鳳大人。」
元帝儀看向鳳靡初,那男人的一對鳳目真是很特別,這是她見過的漂亮的一對眼楮,「在御花園時多虧了鳳大人扶了我一把,這才沒摔倒出丑于人前。」
鳳靡初似笑非笑道,「姑娘真是好記性。」
崔護問道,「姑娘怎麼入宮了?」
鳳靡初道,「你怎麼盡問些傻問題,自然是皇上或者太後召喚入宮的。想來公主婚事近了,還有些細節要商談吧。」
元帝儀順著他的話道,「正是商談犬兒的婚事。」她視線掃過了鳳靡初手中的藥包,「大人身子不舒服?」
崔護不等鳳靡初回答,就自作聰明的想著幾句掩飾過去道,「鳳大人這幾日燒心泛酸,心煩易怒得了熱癥。他可是肱骨之臣,沒生病的功夫。外面那些庸醫實在是信不過,所以進宮找御醫開了幾副藥。」
「哦。」元帝儀輕輕應了一聲,這麼濃的人參味,不必把藥包打開也知道里面放了什麼藥材。熱證還開這樣大補的人參,是想要流鼻血不成?她也不拆穿,索性如崔護所願,裝作空有美貌沒什麼見識的女子,柔聲道,「那還請鳳大人保重才好。我還要回去布置府邸,告辭。」
崔護望著佳人遠去的背影,不禁道,「你說我也算是見過南北各色美人,卻是還沒見過這般能攝魂奪魄的。」
「能叫人神魂顛倒死得不明不白也是一種本事。她和你府里的那些小妾不同,別說上前吃一口,遠遠看著都會中毒。」
鳳靡初將藥包抓在手里,嗅了嗅,他確實沒病,只是收買了為皇上照料龍體的御醫,互通消息而已。只怕就那麼一眼,元帝儀就看出了他壓根沒病,所以也定是猜出藥包里暗藏了玄機。
鳳靡初給了一句忠告,「下次再見她,你若不想自曝其短,還是裝啞巴的好。」
崔護擠眉弄眼,他覺得他方才在佳人面前表現得很好,十足的君子風度,哪有什麼自曝其短,「你什麼意思。」
鳳靡初回頭,默默看了一眼元帝儀消失的方向笑而不語……
太後對她有所獎賞,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她能給景奐續命,若是男的,封個一官半職,收入朝廷為己用也是一途徑。可她是女的,既是賜不了官,送她一些珠寶首飾什麼的來拉攏人心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宮中雖是不缺奇珍異寶,但最好的。定是也應了那一句物以稀為貴,數量不多,若是多也就不能稱之為珍寶了。那些上等的珠寶玉石藥材綢緞收藏在國庫里,若不是備受榮寵,也未必會得見過甚至佩戴享用。
而太後倒也大方,叫人送過來的都是獨一無二,難以成雙的東西。屬國進宮的珠寶錦緞她就不說了,還有一支手臂粗的人參。元帝儀想起在宮中鳳靡初崔護他們說的那拙劣的謊話,她就忍俊不禁。
元牧笙回府看到一屋子的寶貝,雖是微微詫異,但很快也恢復正常了。
他們搬進元府後,元牧笙就調了兩個丫鬟來伺候她,那兩個丫鬟原本的名字她也記不得了,只是那一日見面時,正好無聊中看到書中一詞,陽春白雪。就隨意給她們取了名字,一個叫陽春,一個叫白雪。
元帝儀沒一點舍不得,瞄了一眼後就把裝人參的錦盒合上遞給白雪,「拿到廚房去,做成人參炖雞給你家大人補補吧。」
元牧笙怎不知那人參珍貴,有延年益壽的功效,說不感動是假的。
元帝儀補了一句,「免得你骨瘦嶙峋弱不禁風的,別人還以為我這個慈母少你一口飯吃。」
元牧笙笑了笑,突然覺得進府前在心里醞釀的話有些難出口了。元帝儀瞟了他一眼,早朝一早就下了,她進宮陪著皇帝吃了一頓御宴回的府,他卻是比她歸得還晚,被誰留住了,可想而知。
她問,「以前街上有個孩子罵你無父無母專欺負你,你記得我怎麼教你的麼?」
元牧笙道,「你說若是不想被欺負,就要反抗。」
「看來你沒把我教你的都忘了。怎麼還是說不出口?那你就盡管拖吧,拖著拖著就成親了,再拖著洞房了連孩子也有了。到時你也不必再煩著怎麼拒絕了,想來就是到了你進棺材了,你也擺月兌不了。」
他每天都想著跟平樂開口悔婚的事,結果每天都說不出口,時間可不會等人,這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倒是等著看他怎麼解決。
元牧笙嘆氣,「她今天讓人來找我……」
「說了我不少壞話吧。」元帝儀瞟了一眼,看到手臂淤青了一塊。「有沒有掐回她?」
當初欺負他的是個男孩,他還能理直氣壯,揮拳頭斗狠,把對方揍得不敢再把他當軟柿子捏。可現在那位先不論她是公主,光是她是個女的,他也不能動手了。他再一次言明他的人格,「我不打女人的。」
元帝儀聳聳肩,兩手一攤表示那沒辦法了,「既是不反抗,那就只能挨著了,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她也就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
「人家說兒子大了,要娶妻就會把娘忘了。你現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吧,你若是向著人家,開始看我不順眼了,要我搬出去。我倒也不會霸佔你的府邸。」
元牧笙從沒那樣的想法,也曉得元帝儀說來是逗他的,但他還是正了態度道,「我的命是你救的,生病時也是你照顧我。別人看我們的關系奇怪,但我那聲娘不是白叫的。」
元帝儀笑著提醒道,「我與她怎麼相處,你還是少管。金枝玉葉的尊貴源自于皇上,皇上若是不在了,她就跟後宮里其他妃嬪生的那些沒區別。」
元牧笙听出了她暗示,卻想著她是否是杞人憂天,「皇上福壽康全,六十都沒到。」
「我教你那麼多東西,結果你為了考功名,一頭扎進那些之乎者也里,醫術也是學得連半桶水的程度都不如。」他若是能學以致用,當初殿試抬頭得見天顏時就該發現皇帝的面色不妥,結果他還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有下人送進來一張帖子,元牧笙打開看過後,嘆氣道,「早朝時就有數不盡的文武大臣請我過府飲宴。」
元帝儀心不在焉道,「獨木難支,你還沒封官職,也沒半分為官處事的經驗。如今讓你提前學學結黨營私這門學問,今後也就能長袖善舞了,這不好麼?」
元牧笙罵道,「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想讓我帶著你一塊出席,一個個都是餓中色鬼。」他嘆氣,「那種酒宴不去也罷,只是不曉得該用什麼理由把他們都打發了。」就他這身份也不好還沒任職就把朝中文武大臣都開罪了。
拜帖居然送到府里來了。元帝儀還沒露面時,也不見那些人這般熱衷于培養同僚情誼。得知他府中有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倒是個個爭先恐後要討元帝儀歡心。
元帝儀暗示道,「你不想得罪他們,不會找一個他們得罪不起的人去得罪他們麼。」
「……你是說?」
元帝儀走去輕輕拍了拍元牧笙的臉,「明天裝的憔悴些再去見你那未過門的妻子,她問起你怎麼看著一臉病容的,你就把原因告訴她,剩下的她會給你處理的。你就不要把心思放在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事上,多留意皇上底下幾個兒子,看看誰才是枝繁葉茂的大樹。」
她話都點這麼明了,他還是听不懂的話,她只能說當初把他撿回來認兒子,果真還是欠缺了那麼點深思熟慮,才會千挑萬選的挑了一個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