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一間教室的橫梁墜落,砸死了六個孩子和一名老師。官衙已經來人查查了,稍一不慎,侯府的名聲極有可能受到傷害。李承啟這才剛走不久,家中就發生這麼大的事,可說是給沈嫣和李承茂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
「大平夫人,出什麼事了?」鐘策見沈嫣神色不對勁,忙試探詢問。
沈嫣想了想,索性告訴他在學堂發生的事情,而後問他︰「現在衙門里,可有你認識的熟人?」
鐘策搖頭,「侯府這兩年在寧安城,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我在衙門,還真沒有熟人。」他分明是撒謊。
「鐘管家,你太讓我失望了。」沈嫣想,等這件事情過去了,她一定要想辦法換了他,既然他不肯為她所用,那在侯府,便是一個絆腳石,只有被搬走的命運。
「是我無能。」鐘策雖一臉內疚之色,心里卻是一副看她如何收場的態度。
「惜玉,我們去學堂。」沈嫣冷然起身,帶著惜玉出門了。走到屋外,她卻另給了惜玉任務︰「去把馮管家請到學堂。馮管家跟了我爹那麼些年,想必也認識幾個官場上的人,我只擔心……」她猶豫一刻,接著道,「不管了,你只管去請她來。」
「我這就去。」惜玉說罷就飛跑了。
沈嫣獨自來到學堂,看到了那六個孩子的尸身。他們當中,一個身首異處,兩個血肉模糊無法辨識,三個被攔腰截斷……場面尤為可怖。沈嫣看了。當即撇過了臉不忍直視。但是,六個孩子的死狀。還是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李承茂听說她來了,便急急趕了來。他本想攔著她。不讓她去看孩子們的慘狀的,可他匆匆趕到時,一切都晚了。「嫂嫂……」他輕喚了一聲,「我們出去說吧。」
沈嫣忍著淚隨他走了出去,再抬眸看他的時候,眼里已滿是晶瑩的東西,「怎麼會……橫梁怎麼會突然落下來?」
「橫梁被白蟻吃過,斷了。」李承茂話語啞然,為那幾個不幸的孩子。他心情十分沉重,也十分自責。
「怎會有白蟻?怎會有白蟻旁的不咬要去咬教室的橫梁?」沈嫣不解,但她情緒很有些激動,說話的口氣里,幾乎充盈著責怨。她是一位母親,知道孩子的意義,盡管這些孩子,都是些沒有父母的孤兒,但她……那些孩子。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樣,她好難過。
「怪我沒有做好……我沒想到。」李承茂更是歉疚起來。
這時,連贏和知禮跑了出來。他們直奔沈嫣,雙雙抱住了她的腰身。哭著道︰「我們好怕……」
沈嫣的眼淚,終于在這一刻奪眶而出。她撫著連贏和知禮的頭道︰「不怕,不怕。沒事了,以後不會了。」
「大平夫人。」連贏抬眸喚了一聲,而後四下看了看怯生道。「有人要殺我和知禮,我們可以待在您身邊嗎?」。
听言,沈嫣和李承茂相顧看了一眼。沈嫣蹲子,蹙眉問連贏︰「誰要殺你們?」
連贏搖頭,「他蒙著臉,我們看不清。」
「因何要殺你們?你怎知道的?」李承啟問。
「月初的時候,我跟知禮看到有人爬上教室的屋頂,放了什麼東西上去,被他發現了。」連贏說。
知禮點頭,補充道︰「都怪連贏不小心,早不打噴嚏,偏要在那個時候打噴嚏,我們才被發現的。幸虧我帶他跑得快,不然我們早就見閻王去了。後來很多天,我們都看到一個黑衣人在學堂里轉悠,只怕是在找我跟連贏。」
兩個孩子的話,無疑給李承茂和沈嫣提供了重要的線索。不然,若這個被作為一個事故,侯府是要找出人來擔罪的。學堂是李承茂一手操辦的,到那時候,李承茂這個李家庶出的兒子,只怕要吃不少咒罵聲。
很快,他們將連贏和知禮帶到了衙門派來查查此事的林捕頭的跟前,讓兩個孩子將他們看到的事,都詳盡地說了一遍。林捕頭听了,果真在橫梁的斷口處,聞到了不尋常的氣味。
「一般白蟻是不會跑到剛建的屋子里的,更別說橫梁。定是這氣味,吸引了白蟻,才會發生這等事。」沈嫣說罷請求道︰「林捕頭,你可一定要幫侯府把那害人之人給抓出來,還侯府一個公道,也讓那六個孩子的英靈,能放下心中怨恨,快樂往生。」
「大平夫人放心。」林捕頭恭敬道,「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只是接下來有些事,可能還需要侯府,尤其是這兩個孩子的配合,還望大平夫人和二爺,能給足方便。」
「這是一定。」李承茂忙說,「一切,就辛苦林捕頭了。」
「應該的。」林捕頭說著沖沈嫣笑了一下道,「沈知州在世時,對我提拔不少,現在大平夫人有難處,我必定盡心盡力去為您解難。」
原來,他是受過沈嫣父親沈世充照拂過的人。得知此事,沈嫣心下放松不少。
不多時,惜玉帶著馮管家來了。馮管家一來,林捕頭就上前與之友好地打了招呼。路上,馮管家興許是听惜玉將發生的事說道了一二,一來見是林捕頭在查查此事,他就將他拉至一邊,對他好一番囑托。
旋即,他才來到沈嫣跟前,給她和李承茂見了禮。之後,她直接對沈嫣道︰「衙門里除了林捕頭是我熟識,新任知州莊熙也曾是老爺的座上賓。這件事,小姐和二爺只管放心。」
听言,沈嫣更加放心了。她想了想道︰「馮管家,我讓惜玉喚你來,還有另一件事。」
「小姐只管說。」馮管家道。
「我想請你到侯府幫忙,做侯府的管家。」沈嫣說。
別說是馮管家听了這話覺得突然,就是李承茂听了這話,也覺得突然。他當即問沈嫣︰「嫂嫂要把鐘管家辭退了?只怕大娘不會答應。」
沈嫣嗤笑一聲,「我知道鐘管家在老侯爺年輕時便是李家的人,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夫人是不會答應辭退他的。既然他不肯用心為我做事,我又辭退不了他,我再請一位管家總無礙吧。」
「兩個管家?」馮管家為她這大膽的做法,感到很震驚。
李承茂卻是豁然道,「兩個管家,又有何不可?歷來也沒有哪條道理規定,一個大戶人家,只準有一位管家。」
他知道變通,沈嫣很欣慰。
從學堂回侯府,她帶了連贏和知禮,又帶了馮管家。抵達侯府,她便帶他們直奔福壽堂了。一進福壽堂,她意外地看到,自己的兒子李翰正被焦氏逗樂不停。乳娘見了她,忙上前解釋︰「老夫人想念長公子,便讓我把他送過來了。」
沈嫣想了想,笑道︰「無妨。既然老夫人喜歡翰兒,日後多抱翰兒過來便是。」
見她沒有責怨之色,乳娘心下一松,應聲退下了。
自她進屋的那一刻開始,焦氏都沒有正眼看她。她卻不以為意,只管上前稟明自己的來意。听她說要暫時把兩個孩子帶在身邊,並要請馮管家到侯府做事,焦氏方才看她,「你都決定好了?既是決定好了,就莫要與我商量。若是與我商量,那我告訴你,聘請管家一事,我不答應。寧安侯府,不可能有兩位管家。」
「馮管家每月的工錢,會從我月例當中扣除。」沈嫣心知勸服不了這個老太太,便沒有白用功。說罷這話,他便示意兩個孩子和馮管家跟自己走了。
李承茂本還想幫著說幾句勸服焦氏的話的,倒是沒有想到沈嫣這般果決。焦氏也沒想到,她本以為她會跟自己爭幾句,而後自己好趁機為難她,讓她下不了台的,見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她很後悔自己說了前一句話。
而就在她氣不打一處來的時候,李翰沖她純真地笑了一下。這一笑,笑得她再大的火氣都下去了。她捏了捏他的臉蛋,笑道︰「你這個壞東西,知你娘親惹女乃女乃生氣了,就哄女乃女乃了不是?壞東西。」
福壽堂外面,馮管家對沈嫣道︰「小姐,工錢我不要了,老爺在世的時候,給我的賞賜,已足夠我兩輩子花銷了。在侯府,只要是能幫到小姐的,小姐只管說便是。」
沈嫣感激而笑,只覺這世上,能有幾個這樣真誠待自己的人,就足夠了。
學堂的事,很快定罪給了連贏和知禮見過的蒙面黑衣人,李承茂置身事外,侯府亦泰然。
然而,事情過去沒幾天,京城來了一道聖旨,罷免了知州莊熙的官職,與此同時,新任知州到任了。
新任知州名為顧源,是顧崇之的堂弟。他無才無德,斗大的字不識幾個,能做上知州一職,全是時為丞相的顧崇之給的。
令沈嫣和李承茂頭痛的是,他早不到任晚不到任,一到任還揪著學堂的案子不放。他硬是說,侯府在建學堂時偷工減料,才在這個時候出了這麼大的人命案。他還義正言辭道︰「即便寧安侯府有免死金牌在手,我也要把你們的罪行公之于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