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毓秀 第216章︰同癥

作者 ︰ 清明水萩

倩娥告訴沈嫣,宮娥芽兒月事遲遲未至,不知如何傳到了總管太監蘇游耳里,蘇游懷疑芽兒與宮中侍衛私通,便讓太醫院醫士為其診了脈,結果竟真是喜脈。但芽兒一口咬定她未曾與男子私通,不可能有孕。蘇游對其施以杖刑,她也矢口否認。

「娘娘,」倩娥哭著呈情,「奴婢與芽兒自小在宮里認識,情同姐妹,奴婢了解芽兒,芽兒說沒與人私通,其中定有冤情,還望娘娘明察秋毫,救救芽兒。」

西宮的人,都是懂規矩的人。這個芽兒,平素里沈嫣也是有所留意的,她單純、膽小,也不像是個會越矩的人。

「娘娘,」倩娥又道,「芽兒平素里做事勤懇,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您看殿前那株西紅花,夕陽西下時開得多好啊。這都是芽兒悉心照料的結果呀。娘娘,看在芽兒一片悉心的份兒上,您快叫蘇公公不要責打她了,再打`.``下去,恐怕是要出人命的呀。」

是了,華清殿焦貴妃送來的西紅,都是由芽兒護理的,她很用心,做得很好,花才開的好。

「去把蘇公公和芽兒喚到本宮這里來,還有,讓人到太醫院請賴醫士。」

「是。」倩娥一听沈嫣終于要為芽兒做主了,不由得感激涕零,一邊抹干眼淚便急急要去傳話。然而,走至門口她卻猶豫了,想了想回身道︰「娘娘,請賴醫士一事,是否要先稟明了皇上?」

倩娥言外的顧慮,沈嫣一听就听出來了。她畢竟是來年秋後就要被問斬的人。想不經過李承啟就傳喚一個人到她西宮,恐怕都不是什麼容易事了。無有多想。她只管吩咐倩娥道︰「你且讓人傳喚去,若有人攔阻。再稟明了皇上吧。」

無論如何,芽兒很快由蘇游領著來到了正殿。芽兒是被人抬進殿的——她已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了。見到沈嫣,面對沈嫣的質問,她依然咬定自己從未與男子私通,不可能有孕。她膽小,卻如此堅毅,便是蘇游也有所疑惑了。

沈嫣默默然,許久沒有做聲。她想起一件事來,她自己一月未滿時。如何也被診出了喜脈?芽兒喜脈之源,會否與她相同?終于,她疑惑的目光,帶著這樣的思緒,不經意落在了殿外的西紅花上。

西紅花,那樣美,她每天都會靠近,而另一個每天都會靠近的人,恰是芽兒。

是這西紅花吧?呵呵。原來,華清殿的陰謀早就用在她身上了。

如是思慮著,沈嫣等來了賴陽明。

而賴陽明的到來,不過確診了芽兒的喜脈。

「奴婢沒有!奴婢沒有與人私通!奴婢不曾與男子有過肌膚之親!奴婢若有半句謊言。不得好死,奴婢全家,都不得好死。奴婢在九泉之下的先人,也不得心安……奴婢沒有……」芽兒狠厲的誓言。再次昭示著她的冤情。

沈嫣發出了森然一笑。很快,她吩咐蘇游道︰「蘇公公。去太醫院請最好的藥與芽兒治傷。」

「娘娘,這……」

「芽兒,」沈嫣打斷蘇游的話,和顏向芽兒,「這陣子你好好歇著吧,待身體好了,再為本宮看護院子里的花兒。」

眾人大驚,芽兒更是喜出望外,感激不已,雖還有所疑慮,終在倩娥的攙扶下告退了。

沈嫣走至殿外的西紅花旁,看著羞澀閉合只待日落西山便會欣然綻放的花苞,久久佇立。

為西皇後如此處置芽兒一事,蘇游欲上前說些什麼,卻被賴陽明攔下了。

攔了蘇游,賴陽明自己則是大搖大擺走到了沈嫣身後。他似乎絲毫沒受沈嫣近來遭遇劫難之事影響,仍是一副滿面春風得意的樣子。

「娘娘……」他喚了聲,只待沈嫣搭理他。

沈嫣卻是沒有回頭,只問︰「賴醫士,你看這花可有何特別的?」說罷她伸手摘下一朵,在蘇游等人萬分吃驚的情況下,將其遞給了賴陽明。

于眾人看來,這西紅花是西皇後最偏愛的花兒,她竟舍得摘了它一個花苞嗎?便是賴陽明看到近在眼前的花苞,也吃愣了。

「拿回去,好好看看這花……」沈嫣話語微頓,兩眼直看賴陽明,別有意味。當他揣摩著接過花苞後,她更是上前一步,接著前面未完的話道︰「可有讓人不見月事、脈象跳喜之功用。」

賴陽明聞言一驚,之後便是豁然明了。收好花苞,他就急急退下了。

「蘇公公。」賴陽明走後,沈嫣終于將蘇游喚到了跟前。她問他︰「不知蘇公公可還願替本宮辦事?」

蘇游听言忙表惶恐,並忠實道︰「老奴始終忠于皇上,忠于娘娘,對娘娘交代的事,老奴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難得蘇公公對一個將死之人還有這份心。」沈嫣噙笑嘆聲,對蘇游也是不無感激。

「娘娘,恕老奴多一句嘴。」話說到此處,蘇游不禁對沈嫣道,「皇上雖定了您死罪,但皇上之所以要等到來年秋後,其實是希望娘娘您回心轉意啊!娘娘何不……還願娘娘多為日後打算。」

「多謝蘇公公一片忠言。」沈嫣卻不多說,轉了話題道︰「現下蘇公公就幫本宮查查清楚這西紅花的來歷吧。」吩咐罷,不待蘇游多問,她便輕邁步伐往內殿走了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陽光下,殿門也被宮人關上了——她累了,只想一個人,享受片刻的安寧。

看著她的背影,蘇游搖頭,嘆了口氣也便辦事去了。

錦陽殿內,霍青將安陽平留給沈嫣的四字箴言交給了李承啟。從不多話的他,竟在這個時候開口道︰「許或安陽公子從未想過再與娘娘有任何瓜葛。」

然而,他的話並未讓李承啟感到好受些。李承啟反倒覺得諷刺,不自覺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了一團。他走出大殿,直往西宮的方向闊步走了去。

西宮內殿,沈嫣坐于鏡前,指尖輕捻安陽平贈予自己的紅梅花簪出神已然多時。屋內一什一物都沒能洞悉她此刻深沉的內心。萬籟俱靜,便是窗外投進來的大片陽光,也不敢太過耀眼奪目,生怕驚擾了她一般。

宮人屋外通稟皇帝的到來,終讓她皺起了眉頭。很快,這皺起的眉頭平坦了。她起身,換了那副堅硬不屈的樣子迎了出去。

最規矩的禮儀,將兩人的距離拉得那樣遙遠。

李承啟在高處坐了下來,沈嫣則只低眉向他,默默然佇立在下堂。蘇游令宮人奉了茶,領會了元吉的眼色,便帶領一眾隨他出去了。

殿內,僅有這一對男女。

看著沈嫣的默然,李承啟內心早已升起了戾氣——他不能理解,是怎樣的女人在做了那樣離經叛道之事後還這般不知求饒?這令他便是想原諒她一次,也找不到一個像樣的理由!

隱忍她這樣的態度之時,他尚且能將茶具送到自己嘴邊佯裝冷靜,但內心那股子戾氣終于不受控制沖破束縛了。他突地站起身,並將茶具大力地摔在了地上。

「你要朕忍你到幾時!」他憤然走至沈嫣跟前,暴怒的樣子,簡直能將眼前人生吞活剝了去。

沈嫣雖做了萬千的準備,心終因他這般突如其來震怒的樣子而有所悸嚇。不過,她很快收起了眼里的惶恐,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只是比先前更加低眉順眼了。

然而,她越是這樣,李承啟越是氣恨。

「說話!」再靠近一步,他惡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頷。便是他自己的指月復,也因為用力過猛而失了血色。見她吃疼的樣子,他一點也不心軟,因為此刻,他的心是那樣地痛。

忽地,他將她拉進自己懷里,一手制住她,將她拴得緊緊的,嘴在她耳邊,喘著粗氣道︰「你知不知道朕……朕恨不能殺了你。」說罷他推開她,恨恨地看她。

有一些晶瑩的東西霎時涌現到他的雙眸之中,恰被沈嫣看到。他忙沉了臉,大步邁開腿腳欲行離去。

「承啟……」就是那晶瑩的東西,重重地撞擊了沈嫣的內心。她終在他要離去時,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停步了,有些詫異。只這一聲滿是愧疚的低喚,令他的冷意灰心險些重燃。

「承啟,是我對不住你……」沈嫣喃喃,終是堅決,「事到如今,我們再不能回到從前了。」

「一句對不住!若真覺得對不住你就不會如此……放肆。」希望再一次破滅了。李承啟豎耳傾听,就連呼吸也停滯了,本想听她一句軟話,卻不料她一句虛偽之言後說出了這樣自以為是的「訣別之言」。他腦中轟然,雙手在寬大的袖口里握成拳頭沉聲告訴她︰「此生,我因你不快,你也莫想自在。」

他走了,徒留沈嫣佇立于這空蕩而孤寂的殿閣。

沈嫣知道,他不會讓自己好過,但她,絕不會為了自己好過,再去用溫和與順從贏取他的真心了。她以為,在他面前,自己只是個罪人。他對她深沉的愛,會讓她這個罪人無法心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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