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嬌 第兩百三十一章 見人

作者 ︰ 斑之

張博達是下午回到的雁門,馬後帶著一個許以重金被顛得七葷八素的老醫工。

老人家在馬上被風卷的胡子眉毛都打成結了,還是張博達扶了一把才從馬上順順利利地落到地上。

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但總算腳踩著了實地,心里說不出的踏實

他已經快六十了,要不是還有個老來子要成家,說什麼也不受這個罪。

老人家來不及多歇,就被張博達不由分說地攙扶過往里走「周太公,性命關天,還請您先去看看。」

周醫工拿著十倍的出診費,難道還能說不好嗎?

一路上了二樓,正踫見廊中等著的雪舞。

她來回焦躁地轉著圈,忽然抬眼看見了他回來有了幾分笑意俯身行了一禮。

張博達忙迎上去,急聲問︰「你主人怎麼樣了?」

雪舞道︰「主人已經大好了,叫我再這等著。說是您一回來就去見她,您這便去吧,我來去雇馬車送老醫工回去。真是辛苦您跑這麼一趟,雖然沒有出診錢還是照給。」

張博達一听好了還要見他,自然等不及雪舞說完便快步往前走去。

雪舞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老醫工說的,她歉意一笑等待著老醫工的反應。

老醫工先時一听病家好了心中正不安以為白跑呢,沒成想這個杏仁眼的女子說不影響,自然千好萬好沒有意見。

于是,雪舞便引著老醫工下樓去。

阿嬌住在二樓盡頭,張博達沐浴著陽光一路快步而過。

他輕輕地叩了門,听得一聲「進來」才推門而入。

初夏下午的陽光盛烈燦然映襯著從花盆里將要翻窗而過的粉色薔薇花上,枝葉的陰影斑駁間陽光點點。

阿嬌正在窗邊的書案上寫字,神情專注。听得有人進來了也沒有抬眼,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博達,坐。」

這盆薔薇花哪來的?皇後又是怎麼大好的?竟渾然不似病過的人。

張博達滿心不解,直覺得自己不過出去了兩天這里便很有些不一樣了。

但看著皇後難得這般認真地撿起毛筆,他便也沒有打擾她,順從地坐下等待。

他在打量阿嬌,阿嬌何嘗又沒有打量他?

張博達,她在心中呢喃起這個名字。

誰能想到留侯張良還活著,還有這樣一個親傳後人?

不過,就是親密如雪舞也想不到不過一夜之間她就變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以為自己變成了別人的陳嬌,而是真真正正的陳阿嬌。

這世上想不到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是嗎?

她不覺微微一笑,收完最後一筆略微晾了一下便卷起來遞向張博達。「師兄,還麻煩你去城外一趟把這個交給李廣,叫他來見我。」

啊?

皇後說要李廣來見她?

他沒有听錯吧?

一個逃宮之後敢見朝中大將?她這是要回宮?那當初要死要活出來為什麼?

張博達狐疑地望向阿嬌,要不然眼前的人實實在在確實是皇後,他都忍不住大喝一句何方妖孽了。

阿嬌伸出去的帛書半天沒有人來接,又迎著這樣見鬼的表情。她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氣,「張博達!我沒有中邪!叫你去就去,哪那麼多事?」

那斜斜一瞥和話中常含的輕快揶揄,確實是皇後無疑。

張博達終于伸手接過,卻到底忍不住道︰「我可只是一介布衣,要見驍騎將軍是那麼好見的嗎?」。

阿嬌瞪了他一眼,「你真要見李廣,多的是辦法。更何況,你哪是布衣?我可沒見過通奇門遁甲的布衣。」

張博達只得出門而去,心想還叫一聲師兄呢。哪有半分師妹的樣子?

一時突然病的人事不知,叫他和雪舞急的不行到處去請醫工。現在又使喚他跑腿,也就看他好欺負。

他微微帶著氣往外走,忽然想到一進門要問的卻被她給打斷了便回身道︰「你真的好了吧?可別逞強,我王父認真說起來就你這麼一個徒弟。」

阿嬌正立在窗前素手撫過一片綠葉,听了這話回眸淡淡笑道︰「難道還好的不夠明顯嗎?」。

她身姿苗天,肌膚賽雪卻不是慘白,在陽光下微微帶著幾分紅潤,顯然不是從前病模樣了。

張博達便沒有答話,轉身就大踏步而去。

皇後忽然而病,忽然而好。

他記得扁神醫來看時說這是心病,看來倒真沒有錯。

現在一好了,就要李廣來見她,她真的想回宮嗎?

她的心病十有八九是起于宮中沒錯,但都出宮這麼久了怎麼能平白無故地解開呢?

張博達翻身上馬,長出了一口氣。把帛書放進懷中,開始計較起怎麼能見到李廣。

他猜的半點沒錯,阿嬌的確是要回宮。

她要回去,回到她應得的位置上去。

她要弄清椒房殿的真相,然後復仇。

哪怕那個人是王太後,她也不會有半分手軟。

這一次,她沒有那麼傻,不會把利爪亮給人看。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從前是不屑為,其實又有多難呢?

她還會在這之後和劉徹生兒育女,幸福美滿地過完這一生。

這盆薔薇花開的可真好,她對著送完老醫工回來的雪舞吩咐道︰「拿把剪刀來。」

而後便在這盆花前饒有興致地修建花枝消磨了一下午的時光,渾然不關心張博達要怎麼帶李廣來見她。

*****

胭脂到了漢朝後,比自己想象的還適應的更快。

它現在正散開了轡頭馬鞍在悠閑地散著步,啃食著地上的青草。

對了,它現在已經不叫胭脂了。

胭脂是匈奴話,匈奴境內住北有一座焉支山。

山上開滿了大片大片的紅藍花,匈奴女子把這些花摘下在石缽中反復杵槌制成稠密潤滑的紅脂膏敷在臉上。

所以,胭脂又叫焉支。

它既然成了漢人的馬,就不能再以匈奴山脈為名字了。

主人不知道這些,但還是給它改了名字。

它現在叫驚電,它對漢話還只是模模糊糊听著音而不懂義。

但是它想,這一定也飽含了美好的祝願吧。

驚電不知道,改名也是一種幸運,因為後面的幾十年中匈奴會被趕出河西走廊,匈奴人會淒涼地唱道「邙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那麼遠的事情它看不見也想不到,它還是專注在當下,認認真真地啃完一塊的草再繼續下一塊地方。

時不時它會望一眼營帳,今天來了一個很奇怪的年起人。不著盔甲,清瘦文雅,卻被引來見主人。

夕陽的余暉灑在它身上,天色已經漸晚了。

主人總會親自送它回馬廄,為它打水梳毛。

但是今天顯見是沒空了,驚電被牽回去喝了水吃了些糧食就靜听著漢馬們聊天。

它們偶爾會覷著它睡著的空隙說起它,目前為止還沒說什麼壞話。

驚電伴著晚風,正要睡著。

忽然熟悉的腳步聲傳來,驚電一躍而起,響亮地嘶鳴了一聲來打招呼,是主人!

門被推開,它被上了馬鞍轡頭牽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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