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仲庭和趙丹岫這對死鬼夫妻還真是說一套做一套,年前說這個時候回來,現在又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們這些人里,就屬他倆過得最舒心了。
紀翡翠吃驚地抬起頭來,道︰「你說救下漫雪的是仲庭,那老夫人」那整個紀家不都知道了嗎?
「沒有。漫雪的身份除了我和仲庭,現在就你知道。當初仲庭謊稱是自己的孩子,將她寄養在一個朋友家里,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一旦被人發現,漫雪就只有死路一條。無奈之下我只好將她帶回宮中,雖說上不了玉牒,好歹,也是在自己父母的身邊。不過現在,太後已經懷疑了,太後懷疑了,紀家也就知道了。」
太後一旦知道了,漫雪怎還能活命。紀翡翠焦急道︰「那怎麼辦?」
墨玉起身,將她扶起來。一直坐在地上和她說話,還真是不習慣。「玉仙宮我出不去,—無—錯—小說你要想救你女兒,就遠離她,最好還是跟往常的一樣,不去听也不去思念,更不準去看。這宮里,到處是太後的眼線,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過我倒是意外,我說漫雪是你的女兒,你一點反駁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承認了。」
紀翡翠這才想起,墨玉告訴她這個秘密,是不是想做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或者是對漫雪不利的事情。「你你想干什麼?」
「呵呵,放心吧!我要是想做什麼,早做了。」墨玉白了她一眼。「我是不喜歡你,也恨你娘,可孩子沒有錯。相反的,我可憐那孩子,長輩做的孽,要讓她來遭罪。」
「我可憐的女兒。」
其實,在利益爭斗中,誰都是可憐人。紀翡翠也可憐,她犧牲了一生的幸福,舍了心中所愛,走進這身宮中,追求所謂的權利,可直到現在,她又得到了什麼?什麼也沒有。「漫雪在淑妃那里,會很安全,以淑妃對漫雪的感情,她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漫雪。我告訴你,是想讓你在必要的時候,幫淑妃一把,就當是幫自己的女兒。但你決不允許去認漫雪,至少現在不能。」
紀翡翠急切地上前一步,道︰「那什麼時候才可以?」
「這是一個漫長的等待,第一條路,你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以保護漫雪不受任何傷害的能力。但現在看來,這個本事你還沒有。第二條路,等。」
「等?」紀翡翠疑惑,「我不明白。」
墨玉嘆了口氣,冷聲道︰「等太後駕鶴西去。」這是一句大不敬的話,可以想但不可以說出來。可惜墨玉是個不怕死的人,「到那時候,你或許有機會。但有一件事是你這一生都不能做的,那就是你決不能認她,最多就是將她養在自己的身邊。」
「為什麼不能認她,我是她的娘親?」
傻呀!腦子里整天裝的都是什麼啊!「好,那我問你,你認了漫雪,那之前的宗翊皇子是誰啊,哪來的?混淆皇室血脈,欺君之罪是要誅九族的。再說,就算皇上仁慈饒你不死,他也不會允許你認漫雪,否則,太後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這是有損皇家顏面的事,你擔待得起嗎?」。
見紀翡翠一愣一愣的,墨玉繼續說︰「若你真的愛她,就在遠處瞧上一眼就好,不要靠近,這也未嘗不是一種愛和保護。這個世上,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挽回也不可以彌補的,既然你當初做了選擇,今日的苦果,只能你自己吞下。翡翠,你該長大了。」
離開了父母,得不到丈夫的寵愛,婆婆又是個自顧自己利益謀害別人性命的女人。她如果再長不大,將來吃虧的就只有自己。這一點,紀翡翠很清楚。她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必須變得強大,她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保護好自己的女兒。
「謝謝你,姐。」
墨玉的手抖了一下,這還是紀翡翠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叫她姐。紀仲庭和符昭遠雖然也叫她姐,可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不讓紀翡翠看到自己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其實紀翡翠也不習慣叫她姐,剛才說了之後她才發現,其實這稱呼也是不錯的。「現在回頭想一想,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那時候只想著怎麼把你踩在腳底下,怎麼比你風光,偏偏每次站在你面前,我都被壓得說不上一句話,真是失敗。現在想想,其實你這人吧,也就表面凶狠而已,你也真沒對我做過什麼事情。」
墨玉心里有些酸澀,其實這話紀翡翠錯了。這一次,她將她的女兒賣了。
「娘娘。」想容從外面急沖沖進來,見到賢妃還在,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什麼事啊?」見她如此著急,墨玉問道。
想容說︰「仁明殿那邊有消息,皇後娘娘生了一個皇子。皇上很是高興,賜名宗訓。」
皇後生了。看來被軟禁也有一點不好,不能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紀翡翠失望地說道︰「是個皇子。」看來以後,她在宮里的日子更不好了。
「訓,從言而川,為教誨,歸順之意。皇上這名字起的,意義重大啊!」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周國子民歸順于他,還是要他魏王歸順于他,還是兩者都有。墨玉問想容,「太後呢?」
「听說太後娘娘只是看了一下孩子,然後就回慈明殿了。」
紀翡翠冷哼了一聲,「看來,太後不怎麼待見這個孩子啊!」
墨玉無奈地搖搖頭,道︰「翡翠,有些話,你心里想就好,不一定要說出來。你得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讓你的心思都展露在臉上。」
紀翡翠尷尬地別過頭,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再和墨玉爭論什麼。「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也好,記住我的話,不要沖動。」墨玉再次提醒道。
紀翡翠沒再說什麼,埋頭便往殿外走去,她要好好消化一下剛剛得到的信息,她要好好籌謀,怎樣保護自己的女兒。
看著紀翡翠走遠,墨玉嘆了口氣,重新坐下,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哎,紀翡翠來得也太快了,她還沒吃飽呢!「想容,你再去給我弄碗燕窩粥,還有幾樣糕點來。」
「我知道。」想容笑道︰「我已經吩咐廚房準備了,早猜到娘娘肯定沒吃飽。哈哈。」
墨玉點了一下她的腦袋,這小丫頭,古靈精怪的,有時候笨,有時候又聰明。她若是死了,該怎麼安頓想容、碧月還有日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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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時,外出采購的強公公大大地打了兩個噴嚏。「阿咻阿咻。」正納悶著誰會這麼想他。抬頭一看,前面正好有一個茶館,反正他也累的慌,于是邁步進去,找了個空閑的桌子坐下,點了壺茶。
將買來的東西放在桌上,大包小包大盒小盒的堆了半個人高,將他的臉都擋住了。有娘娘想吃的小籠包,芙蓉糕。想容的胭脂,碧月的雲紗布,還有其他宮女太監的小玩意。從他進門,殿里所有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都在猜哪家的僕人這麼辛苦,獨自一人跑出來買這麼多的東西。
正大口大口地吃著眼前的東西,突然的,有個人從二樓的樓梯上跑了下來。跑到強公公所在的位置時,不知怎麼的膝蓋處一痛,便控制不住地往前倒去。好巧不巧的,踫到了延伸出桌子邊沿的布匹,只听到「嘩啦」一聲,那座小山堆積的大小盒子瞬間滾落到了地上,有些糕點甚至是撒了出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撞了東西的人連連彎腰道歉,暗想這回闖大禍了,這麼多的東西可怎麼陪啊,而且這些東西可都是好東西啊!
強公公一塊糕點還沒有吃完,東西落地時,他那一塊放到嘴邊的糕點就一直停留在了那里,一動也不動。直到听到肇事者道歉,才回過神來。糕點也不吃了,著急地站了起來,看著落得滿地的大包小包,怒道︰「你眼楮長在頭頂上啊,走路不看路。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些東西可都是很貴的,賣了你你也賠不起。」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撞了東西的人連連道歉,然後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褲兜,也就模出幾個銅板來,伸到強公公面前,道︰「大爺,我就這麼多錢了。」
強公公一手打落了他的銅板,說︰「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貴嗎?就你這三銅板,還買不起一個盒子呢!」
「可是,可是我真的沒錢啊!」
「沒錢,沒錢你就回去借啊!」
那個撞了東西的人一臉的苦瓜樣,「大爺,您行行好,饒了我吧。我們家都是窮親戚,就是借也借不到啊!」
店里開始有人議論了,俗話說,借錢這回事,向來都是救急不救窮,如果真的是窮得只剩下幾個銅板,即便是去借也是借不到的。有人說道︰「這位兄弟,人家也不是有意的,並且人家也已經跟你道歉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另一人附和,「小兄弟,看你的服飾,想必也是哪個府上的下人。既然都是下人,你也沒必要將人逼到絕境吧!」
「就是就是。」
強公公轉過頭來看著殿里的眾人,道︰「既然各位也都看出了我是個下人,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家主子的東西。」他指了指散了一地的東西,道︰「我如果就拿這些東西回去交差,到時候就不是錢的問題了,我家主子豈會饒了我。並非是我有意為難這位小哥,實在是我也難做啊!」
眾人都沉默了,這人說的也不無道理。他也是出來替人辦事的而已,倘若完成不了主子的差事,回去之後一樣要受罰,倘若遇到個不良的主子,那可就是有性命之憂啊!
撞了東西的人哭腔著跪了下來,「大爺,我實在是沒錢啊,要不然這樣,您跟您主子說一說,讓我替他做牛做馬,以還債務。」
強公公道︰「這位小哥,我們府上不缺人。」
「那,那怎麼辦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難道真的要讓我賣了妻兒還債嗎?」。
強公公搖搖頭,「這種缺德事我可不干。」既然他沒錢,這店里的人也仗義,不如強公公笑道︰「各位都是好心之人,若是各位今日仗義相助,他日必有厚報。要不然,各位慷慨解囊,每人出半兩銀子,替這位小哥還了如何?」
「切。」眾人紛紛嗤之以鼻,轉頭走了。開玩笑,看看熱鬧打抱不平還可以,讓他們淘錢,門兒都沒有。有幾個銅板還不如留著買朵花送給春花秋月的姑娘呢!
強公公聳聳肩,看著地上的小哥,「沒辦法了,我只能帶你去見我們家主子,如果他饒了你,這事就算了。如果我家主子不饒你,恐怕,你是有去無回了。」
「啊?」那小哥嚇了一跳。常听人說富貴人家的主子脾氣都很暴戾,難道會把他殺了嗎?「我,我,我不想去。」
「哼,現在不是你想不想去的問題,是你必須去。」邊說著,便拖著那小哥,便往門口走去。店里的眾人見到如此,只是看了看,也並沒有阻止。
那小哥哭喊正掙扎,「大爺,我不去,您饒了我吧,您饒了我吧!」
半托半拉著走到門口,強公公的腳再有一步就踏出門口了。正此時,樓梯口處出現了了一個人影,喝道︰「住手。」
這個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在也不算是很大的店里,還是能夠讓每個人都听到了。因而,門口的兩人也都吃驚地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說話的主人也是也個小廝打扮,著一身的青布衣,身高與強公公差不多。那人走到強公公面前,沉聲道︰「你放開他。」
強公公依言放開了手中的人,雙臂叉腰,說道︰「你想干什麼,多管閑事啊?」
青布衣小廝指了指地上的人,道︰「他不就是欠你錢嗎,你至于要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不成?」
「話可不能這麼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難不成要讓我替他還啊?哎,既然你管了這閑事,要不然你替他還了唄!」
「我也沒那個能力替他還。」
強公公瞪了怒眼,「嘿,你沒能力替他還,那你搗什麼亂啊?走開,我」
「等等。」青布衣小廝打斷了他的話,道︰「他欠你多少債,說個數吧!」
強公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諷笑道︰「你這人沒毛病吧!既然不能替他還,就別再這里裝闊,小爺我沒心思陪你玩。」
「就是踫壞的哪些東西嗎?」。青布衣小廝指了指地上的東西,說︰「你說個數,我家公子說了,他還。」
殿內又一陣議論之聲響起,都紛紛抬頭看著二樓某間房緊閉的房門,好奇這個闊少是誰,竟然能夠幫一個毫不有情的一個低下的小百姓還錢。
只是二樓里的那位貴人,只是派了一個小廝下來主事,連面都不露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