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娥深知慧娘的個性,又對嘉寧能夠這樣推心置月復感動頗深。替慧娘謝道︰「多謝郡主提醒,其實慧娘也不願意的,是她父親一意孤行,非要結親。慧娘為這事,已經苦惱很久了。」
嘉寧听了對慧娘越加欣賞。
「難怪寧遠侯夫人會相中你,她養兒子不行,挑媳婦的眼光倒是不錯。你們不知道,別看朱子然不成器,可想嫁他享受這份尊榮的姑娘大有人在,只是寧遠侯夫人瞧不上,這才拖了下來。」
秦娥道︰「听說朱子然與有夫之婦私通,被大理寺關起來了?」
嘉寧對此倒是不清楚。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慧娘起身告辭︰「還要去給老夫人和三夫人問個安。」
秦娥知道她實則是給自己和嘉寧單獨說話的機會,握了握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送出門外。
嘉寧對秦娥道︰「沒想到何家人除了何夫人,何小姐也是個明白人。可惜何大人為人有些糊涂,何小姐的日子以後要難過了。」
秦娥不敢像她這般口無遮攔,笑著轉移話題道︰「其實你不來,過幾天我也要去府上拜見的。」
說著從屋里捧出嘉寧郡主送她的那個首飾匣子。
「多謝郡主厚愛,這個太貴重,我萬萬不敢收,還請郡主收回。」
嘉寧看一眼紅木匣子,道︰「你救了我的命,自己還差點沒命,相比起來這些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秦娥道︰「我受傷是我自己處置不當造成的,真正救下郡主的也並不是我。更何況王妃已經待我不薄,賞賜了許多珍貴的東西,這些我不能再收。」
嘉寧看著秦娥,良久慢慢道︰「你當真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見秦娥面露迷茫,嘆口氣,回憶道︰「五年前的中秋,我跟母親去宮里給當時的沈皇後請安。我一個人偷溜到御花園里玩,結果遇到一條三尺長的大黑蛇。我嚇得一動不敢動,這時一個和我年紀一般大的小姑娘突然跑過來,搬起一塊大石頭對著蛇砸了過去,正正好把蛇砸死了。」
「原來那個小姑娘是你?」秦娥吃驚道︰「可我明明記得那是個小宮女。」
嘉寧撅嘴道︰「都說了是偷溜出去,我身邊跟著那麼多丫鬟磨磨,不換身裝扮怎麼溜得出去?」
秦娥被反問的啞口無言。
嘉寧卻高興道︰「原來你不是忘記了,是記錯了人。你把蛇砸死了,一下子涌過來好多人,我又被追過來的嬤嬤拉走,也沒來的及跟你道聲謝。我回到家後,病了一段日子。等到病好了,想親自登府拜謝,結果卻出了那件的事……」
那件事就是沈家的通敵案。
「後來你又跟著秦夫人去了遼東,這件事就這麼擱置了下來。突然得知你回來,我就一直想見你。特意讓母親給你下了請帖,邀請你到府上坐客,沒想到咱們又續了一回前緣,這可不是緣分?」
秦娥道︰「原來如此,我一直不明白,你我素不相識,你為何特意給我下請帖,這回算是清楚了。」
嘉寧便道︰「這樣你還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嗎?」。
秦娥道︰「便是這樣,我也不能收。」
嘉寧還欲再言,被秦娥攔住︰「你願意把我當作朋友,就不要跟我客氣。」
嘉寧還是不甘心。
秦娥便打開匣子,從里面取了一只珠花。
「我很喜歡這個,就留下它做個紀念,這回可行了?」
嘉寧無法,讓金縷收了匣子,撅嘴道︰「真是拿你沒辦法,罷了罷了,你願意怎樣就怎樣吧。」
說完往事,兩人的友誼自覺又更上一層樓。
嘉寧用銀簽挑著蜜餞和秦娥閑話︰「你這的蜜餞倒挺好吃,是哪家買的?」
秦娥笑道︰「我能去哪里買東西,自己腌制的,你喜歡一會兒給你拼個搌盒回去。」
「原來是你自己做的,我說京城這麼大,這麼好吃的蜜餞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手可真巧。」
連吃了幾塊,嘉寧忽然道︰「對了,你知道那天在花園里救下咱們的是誰嗎?」。
秦娥這才想起,嘉寧郡主並不知道自己和孟景柯認識。
她心頭一動,問道︰「你認得他?」
嘉寧道︰「皇上眼前最當紅的人,誰不曉得?他是,他是……」
秦娥追問道︰「是誰?」
嘉寧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心底有一個聲音反復跟她說︰「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告訴任何人。」
秦娥疑惑道︰「你怎麼了,那人是誰?」
嘉寧咬了咬嘴唇,一撇嘴道︰「反正就是很厲害的人就是了。」
這算什麼答案。
秦娥不甘心的想要再追問,嘉寧卻莫名的心慌意亂起來,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家里給我請了個先生,管的格外厲害,回去晚了又要教訓我了。」
秦娥便不再留她,笑道︰「王爺和王妃也是為你好,你可要好好用功才是。」
嘉寧撇撇嘴,無奈道︰「所以我一直忍著呢麼,不然早把人攆走了。」說完又嘀咕道︰「他們怕我什麼都不會,說不到好婆家呢。」
秦娥听了樂不可支︰「你堂堂郡主,還愁找不到婆家?」
嘉寧卻認真道︰「郡主也就是個虛名,真正有底蘊的人家,誰在乎這個。我性子頑劣,針也不會拿,飯也不會煮,我娘都愁死了。我現在也就是臨時抱佛腳,讓她高興一會罷了。」
說完又羨慕的對秦娥道︰「我若是能像你一樣心靈手巧,我娘不知該有多高興。」
秦娥道︰「我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去做這些。你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哪里用得著學這些。你羨慕我能穿針引線,我卻羨慕你有一對兒心疼你又處處為你打算的父母。」
嘉寧想起沈氏已經病故,又想到她日子的困難和拮據,知道秦沇對她也不過爾爾,心里也唏噓不已,抱歉道︰「怪我口無遮攔,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秦娥卻不以為然的笑笑。
送走嘉寧,秦娥關上房門,暗自思量起來。
先是慧娘,後是嘉寧。
都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
她們都是一般大的年紀,自己的婚事只怕也不遠了。
可她和衛長青的婚約到現在都還沒有解掉,看來光指望衛夫人是不行了。
自己要好好想想辦法才是。
可是然後呢?
秦娥拿著針的手一頓。
離開了衛長青,她又該怎麼辦呢?
她是一定會嫁人的,便是她不想嫁,秦家也不會讓她在家做居士的。
她也不樂意繼續呆著。
可是嫁給誰?
孟景柯的臉龐一下子跳了出來。
秦娥手上的針尖一抖,一滴血珠子從蔥管似的指尖上冒了出來。
秦娥把手指放進嘴里輕輕嘬著,耳邊是悶悶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
砰,砰,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