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除夕夜,家家戶戶亮著燈,夜空中綻放著朵朵絢麗的煙花,大街上是小孩在高呼。
觀耳門前掛著兩盞大紅燈籠,門上貼了一對新的春聯,上書:年年順景開鴻運,歲歲平安發大財,橫批,天天發財。
春聯寫的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名家之手。連幼兒都比這寫的好,關一一在听到這句話後,甩手就給宗既明來了個腦瓜崩,洗干淨手上沾上的墨汁道,「你懂什麼,這叫心誠則靈,我每寫一筆就在心里默念’財神保佑我來年發大財’,你看看這有幾筆,財神一定能听到的,去,把對聯貼上。」
「可是春聯不都是大年初一貼的嗎?」。宗既明揉著後腦勺,這手勁可真夠大的。
「大家都在大年初一貼春聯,那麼多,財神看的過來嗎?+.++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別想給我偷懶,快去。」
宗既明拿起春聯吹干,叫暗一拿上漿糊,往大門走去。
屋外是皚皚白雪,堆的很厚,一夜間的大雪,將觀耳內院里種的幾棵桃樹都壓折了,關一一為此還心疼了好幾天,擔心來年的桃子產量會不會減少。
腳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周圍沒有一點聲音,似乎這里只有他們一戶人家,宗既明有些頭疼,那柳樹精又給鋪子外設了層結節。
朝著柳木棺走去,拂去棺木上的雪,對著棺木敲了敲,宗既明朗聲道,「喂,柳絮兒,你又在搞什麼鬼,這大過年的,四周那麼清淨合適嗎?快點撤了這東西,一點聲音都听不到怪得慌的,喂,醒醒啦,我和你說話你听到了嗎?」。
過了好久,宗既明听到了從門外傳來的喧嘩聲,才滿意地走了。
打開大門。
「你們做什麼呢?大過年的不去準備東西,湊到我這來做什麼?」
門口烏壓壓地一片,都是住在周圍的街坊四鄰,此時圍成了一個圈,正大聲的討論些什麼。
「喲,宗公子您終于出來了,快來快來,我們都已經叫了好久的門了,半天了都沒見人來開門,你快來看看,這人一大早就躺這兒,我家那個見了想把他帶回家里取個暖,嘿,他也真夠倔的,躺這兒半天了,嘴都凍紫了,就是不肯起來。」
宗既明朝那人走去,眉頭皺的老高,大過年的來觀耳,還死活都不肯走,不會是來訛錢的吧?
地上躺著的是名年輕男子,只是眼窩深陷,嘴邊冒著青黑色的胡渣,頭發也有些凌亂,因為一直躺在雪地上,身下的雪已經開始融化,雪水滲透到棉衣里,讓他冷的蜷縮起了身子。
「兄台,這大過年的不在家好好陪家人過年,怎麼想不開來我這鋪子門口尋死,如果你非死不可,那先聲明,我可給不了你錢。」對著已經凍得快要昏迷的男子輕踹了一腳,宗既明想著待會兒要怎麼處理他。
「你是觀耳的掌櫃?」男子有些清醒過來,聲音也因為太冷而顫抖著。
「我是,你是誰?」
「咳,在下听聞觀耳的掌櫃最愛听故事,如果故事夠好就可以實現那人的一個願望,此話當真?」男子的身子抖得越發厲害,若是再不換衣取暖,怕是熬不住了。
「暗一,把他抬進去,給他找件衣服,去告訴一一,她的生意上門了。」宗既明轉身走到大門前,涂上漿糊,貼好春聯。
……
「在下郭衍,是听聞觀耳掌櫃的傳聞特此前來的。」換好衣服的郭衍手捧一杯熱茶,坐在二人的對面。
「我真的已經那麼出名了嗎?既然如此出名,為什麼沒人前來為我說故事。」關一一很郁悶,沒人來觀耳,她就要和宗既明出門,很累不說,還總是睡不好。
郭衍瞟了一眼宗既明,笑著不開口,放下茶盞,從懷里掏出一枚骰子摩挲,骰子的中間按了一顆紅豆,紅豆艷紅無比,似心頭的一滴血。
「我與菁兒的故事……」
……
臨城,郭家與陸家是對門,郭衍與陸菁一起長大,從小陸菁就被街坊鄰居打趣,問她長大了要嫁給誰,陸菁站在一群大人面前,大聲喊道,「郭衍哥哥,」逗的大人們哈哈直笑。
站在陸菁身後的郭衍听了,耳根紅成一片,跑過去拉起陸菁的手就跑,等跑到了空地上,郭衍就瞪著雙眼,雙手叉腰地問陸菁,「陸小菁,你身為女兒家,又馬上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怎會這般不知羞,竟敢在那麼多人面前,說,說……」郭衍頭一扭,不再說話。
陸菁見了郭衍一副害羞樣,在一旁咯咯直笑,牽著郭衍的衣袖左右亂晃,嘴里討饒。
「還撒嬌,看我不回去告你一狀。」
郭衍點點她的額頭,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知道自己是喜歡陸菁的,可除了陸菁,陸家人都瞧不上郭家,鄰里街坊故意逗弄陸菁,就是為了嘲笑郭家,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郭家世代為農,郭父也是個明事理的,從小讓郭衍挎上布包入學堂,郭父不想讓兒子與他一樣,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整日被太陽暴曬或是被雨水沖刷,想著如果自己的兒子中了榜,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他也可以像陸菁他爹那樣,每日喝茶遛鳥,好不快活。
「爹,你說我什麼時候能上京呢?」陸菁已經十三歲了,馬上就會及笄,陸家也會為她選好夫婿,可自己卻還沒到年紀可以上京趕考,這讓他如何不能急。
「衍兒,這事可是急不得的,你需要先通過鄉試,然後……」
「可是菁兒已經等不得了。」郭衍的語氣里有幾分急迫。
郭父放下手中的酒杯,下手有些重,杯中的酒灑了一些,「陸菁陸菁,你那腦袋里是不是只有陸菁,書院先生是怎麼教導你的,陸家那老鬼眼高于頂,哪會將菁丫頭許給你,只要你考取了功名,要什麼女人沒有,哪會差她陸菁一個。」
「爹,我此生就想娶菁兒一個,不想再讀書,也不想考取功名了,我想去經商。」郭衍低著頭,緊握著筷子。
’砰’,「混賬,老子養你那麼多年,舍不得讓你下地,為了讓你以後能考個好功名過上好日子,我和你娘吃了多少苦,是你說你不想考就不考的嗎?逆子,我們郭家怎麼會出了你這個不孝子,你這些年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郭衍的頭垂的更低了,雙拳緊握,內心很掙扎,如果要去考取功名,就必須再等三年,可三年後菁兒怕是早已嫁人了,若是自己出去經商,等過兩年有所小成,爹娘想必也會原諒他,也還來得及趕上菁兒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