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高燒,一個星期過去了,輕言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體溫也是忽高忽低的。
顧鳴軒望著輕言蒼白的小臉,眼中一陣心疼,俊冷的臉緊緊地貼住她發燙的額頭。顧鳴軒端起床頭的藥碗,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藥汁,「唔——咳咳——」藥汁嗆入了氣管。顧鳴軒眼中一慌,輕撫著她的後背,慢慢地,昏睡的人兒氣息開始平緩,但,還是毫無意識都昏睡著。他輕輕拭去了輕言嘴角殘留的藥汁,反手將藥仰頭灌下,小心地捧起她的臉,緩緩將濃稠的藥汁哺渡到她的嘴里,苦澀的藥汁一點一點地流了下去。
尖細的下巴,緊閉的雙眸,毫無血色的唇,高燒中的葉輕言渾身滾燙的嚇人,四肢卻是一片駭人的冰涼,退燒的藥一碗一碗地灌了下去,但高燒卻像盤在她身上的魔鬼,不肯褪去。
所有的醫生用盡了平生的手段,卻一點效果都沒有,到最後簡直沒人敢在開藥了。她沒有求生的意志。醫生這樣說。本來只是不值一提的發燒,卻因為她放棄生命,而變成不能治愈的重癥。
顧鳴軒的臉色蒼白的嚇人,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身邊,不斷地為她擦拭著汗珠,或是測量體溫,但是葉輕言的小臉還是一天比一天白,幾乎變成了透明色,好似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冰冷而毫無聲息……似乎一踫就要碎掉了。顧鳴軒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冷,抱著她,不厭其煩的呼喚著她,他知道她已經沒有了生的願望,但是他沒有允許她離開,沒有太多允許,死神也不能帶走她。
葉輕言的呼吸越來越弱,游絲一樣,有好幾次甚至停了呼吸。
他將輕言的手握在掌心中,呢喃道,「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只要你好好的……」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暗啞和顫抖,渾不似平時邪斯的語調,心中壓抑的異樣剎那間似浪濤噴涌而出,他高傲的總是自私的認為一切最美好的東西應當為自己所有,她便成了他的目標,他的囊中之物,一向森冷的眸子里露出一抹難言的悔意。
鳴軒,你太在乎她了,你會輸的。冷城傲這麼跟他說。他在被他影響,這是一個明確的結論,但僅僅是結論。他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他的小東西,從游戲對象變成了他人生的變數。
不知道是顧鳴軒的呼喚奏了效,還是死神也畏懼這個男人不肯帶她走,又過了一個星期,輕言終于清醒了。
他俯來,滾燙的唇吻著她的眼眸,臉上冷硬的線條被一片深情所替代。顧鳴軒見她神色有異,眉頭輕皺,幽深晦暗的眸底閃過一絲心疼,聲音低沉卻透著濃濃的關心,「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輕言冰冷的眼神,如刀刃般凌遲著他。
「輕言…」顧鳴軒不安的看著床上的人兒,這一刻,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離他越來越遠,心,莫名的痛了起來。
「啪……」清脆的聲音在病房里顯得極為的響亮,她縴細的玉手抬起,打向了顧鳴軒,原本,他可以躲開,但他卻傾身上前,讓她打,「輕言,如果這樣你可以消氣的話,我不會躲開。」
「消氣?」輕言看著頭,笑容越來越燦爛,燦爛得令人心疼。「顧鳴軒,你我之間什麼都不是,你什麼時候開始向我妥協了呢?嗯?哈哈,這是新的游戲嗎?呵呵,這一次我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呢?」葉輕言目光冷淡的看著他,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
「輕言,」他眼眶發燙,心膽俱碎,慘薄的唇緊抿。「你听我解釋。」
「解釋?你何必要向我解釋呢?你以為、我還在乎嗎?」。輕描淡寫的話語猶如一拳,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里,指關節清晰的握緊成拳,青筋暴露。顧鳴軒薄唇緊抿,沒有說話,深邃的黑眸卻一直凝視著她,俊美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看著沉默的男人,葉輕言忽然笑了,笑的那麼艷麗,那麼妖嬈,那麼淒涼,「你堂堂顧氏總裁,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怎麼會顧及他人,你只是一味的尋找屬于自己的快感,哪怕是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吸了一口冷氣,喉嚨苦澀,聲音顫抖,「就好像逼迫我,威脅我那樣……」
他鎖著她,目光閃了一下,隨後驟冷,「你就這麼看我嗎?」。一句問句不像問句,陳述句不像陳述句,泛著酸意,顧鳴軒的俊眉斂沉的有些陰霾。
「不然呢?」輕言諷刺的看著他,「難道這不是事實嗎?」。
他唇抿成線,「輕言,給我時間來證明,好不好?」
「已經遲了!」葉輕言態度疏離,臉龐撇在一旁,不再看他。
她是一把淬了毒的刀,一把深深刺進他心間的刀,拔了心傷,不拔斷腸。當她抽身而去,他才悲哀地發現自己早已中毒入髓。
她吃痛的哼了一聲,用另一只手去掰開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扳開,他卻死也不放手,那是抵死的堅決,堅決到緊緊扣住她手的力度將她差點捏碎。
「放手!」輕言挑著眉怒視著他,清冷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
顧鳴軒非但不放手,反而將她的另一只手也扣住,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它……告訴我,絕不可以……放手,就像、從前……你愛我…一樣……」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他說起來,卻是那麼艱難,明明沒有受傷,卻像是瀕臨死亡的人,斷斷續續。
這、恐怕是他這輩子說的最長,最浪漫的話吧,如今,卻支離破碎,正如他的心一樣。彼時只是一時起興,卻不曾想,葉輕言好似經年純釀,一嘗便再也舍不得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