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
幾個護士竊竊私語道,「那些個有錢人家的事情可真是復雜啊!」「對啊,那個VIP病房的姑娘可真是可憐…」「就是,高燒不退不說吧,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孩子卻被打掉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護士長同情地說道,「都是做媽媽的人,指不定現在有多傷心呢!」「誰說不是呢!」「好了好了,你們都散了吧,那麼多事等著呢!」
輕言失魂落魄地扶著門框,身子有些發軟,「不是這樣的,他們說的不會是我…」冰冷的手模著平坦的小月復,心在慢慢變冷,「我的寶寶還好好的,好好的……」她扶著牆,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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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醫生,這次、流產,對她的身子有沒有……」沉默了一陣子,他有些晦澀的開口,這是他的傷疤,但是事已至此,他必須去面對,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再輕易放開她的手,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盡職盡責地翻閱著病例,嚴肅地看著對面坐著的男人,「誒,葉小姐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高燒才剛剛褪下,更何況還做了人流,情況不容樂觀!一定要好好調養一番,否則極易留下病根,我個人的意見呢,還是留院觀察一陣子再出院。」
「孩子、孩子沒了。」雙手抱住自己的那兩只縴細的長腿,將尖尖的下巴擱在小小的膝蓋上,她只著了一件薄薄的睡衣,卻不覺得冷,只是,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滴落,「滴答」地砸在了她的腳背上,涼涼的,這種涼意從腳背上不斷蔓延,讓她渾身感到一種莫名的冷,甚至打起了寒戰。他怎麼能夠、那麼地狠心?
這是什麼?她不自覺地將手伸到臉上,巴掌大的臉上濕漉漉的一片,淚,是淚,她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經流干了。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讓悲涼的聲音發出來,可是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嘩嘩往下掉,她仰著頭想要逼回那冰涼的淚水。
輕言木然的護著小月復,是因為她的潛意識里的不歡迎,所以上天收回了這個孩子嗎?她以為她不在乎的,可是當得知這個孩子的消失,她的心好痛,好痛……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中前所未有無力,原諒我,孩子,你在的時候,我沒有好好珍惜,當我明白過來的時候,卻是你離開這個人世間的時候。寶寶,前世的那個夢,是你在和我道別嗎?
也許想太多是怕錯過。
听到門外的聲響,顧鳴軒心里一慌,看到了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的小女人。
原來他對她的好是有代價的,她怎麼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的陰狠無情,反倒因為他難得的溫柔而險些又失了自己的心,她真傻啊!身陷蜜罐的陷阱,還不自知。
有些事情,只能是注定無緣了!
小東西不是哇哇大哭,不是梨花帶雨,可偏偏就是這麼小小的一滴眼淚,卻激起了顧鳴軒心中震撼的浪花,愈加涌動,轉而化成悲傷的驚濤駭浪。
「不……不!」葉輕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扇般的睫毛上掛著淚珠。他無視著她的眼淚,每看一眼,他的心就痛上一番,他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乖,我們先回去!」
她忍住痛楚,緩緩地站起身子,顧鳴軒伸手欲扶但被她淡漠的避開。「你有心嗎。」雖然這是一個問句,但卻包含著濃濃的否定,冷冷的笑容從葉輕言的嘴角溢出,眼里有著摧毀一切的可怕光芒。顧鳴軒很想告訴她,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之中給了她。可是她的表情,超出了他的所有想象,這種無力讓他失去了一切。
顧鳴軒神情晦澀,看進她瞳眸最深處,哀聲道,「輕言,我們忘記過去,好嗎?再給我一個機會,重新開始……」
葉輕言戚戚哀哀地笑了,她忽然絕望淒厲地吼道,「你究竟要逼迫我到什麼時候?」濃濃的恨意從她的眼底渲染而出,我知道錯了,寶寶,以後媽媽再也不會奢望我不該得到的!
「輕言…孩子、孩子,我們還會有的……」熾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雪白的頸間,眼眶不可抑制地泛紅,輕輕地收緊手臂,將女人溫暖包裹。漫天的悲苦,只有葉輕言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
葉輕言的眼眸再度凝聚了起來,針一樣的銳利,「顧鳴軒,不用再演戲了,你不累,我都覺得有些累了!」顧鳴軒的神情一瞬間慘白無比,比之輕言的臉色好不到哪里去。「對不起。」微微顫抖的睫毛暴露了撕心裂肺的痛楚,「我愛你。」
「愛?」葉輕言笑了,「一個沒有心的人會有愛嗎?多情之人最是無心,而人不可能犯兩次同樣的錯誤。」葉輕言神色清冷的黑眸中滿是決絕,說的每一句話就像是一把利刀刺進了顧鳴軒的心中。「愛你嗎?呵呵。」雙手顫抖的撫上自己的小月復,銳利的目光灼灼地射向他,「顧鳴軒,我恨你!」寒著一張臉,那被仇恨吞噬的雙眸里,滿是燃燒著的怒焰,腳下的步伐沒有一絲的遲疑。
顧鳴軒被輕言凌厲的視線凝在了原地,那里面是全然的恨意和疏離。他不自覺地握緊手掌,血順著掌心無聲無息地滴落。黑眸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毫不留情的背影,一臉的悲傷淒楚,眸子里滿是灰蒙蒙的壓抑感,空洞的讓人心碎。顧鳴軒的神色帶著異常的哀傷和痛苦,他知道,她是永遠都不會原諒她了,這個事實一瞬間便將他擊垮的面目全非。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現實逼迫他算計、爭取自己想要的,凡是對他有利用價值的人,他都會算計。可是,對她,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因為他的無情,他的自私,他怕自己一旦放手去愛一個人,就會成為他的軟肋,受制于人。承認吧!當她每次傷痕累累的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的心都在抽搐,傷了她的同時,也傷了他自己!
「輕言。」顧鳴軒輕輕的出聲,可是回應他的仍是一片安靜,她走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顧鳴軒頹然的坐在了旁邊的連椅上,一臉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