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孟瑩的居住,因已時至正午,二人便一同先用了午膳,孟瑩說除了每年回家去拜見父母或是有些特殊的宴席,這五年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陪她一起用膳。
「那王爺呢?」蘇錦狀似有些驚異,詢問道。
孟瑩猛然察覺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但又已無法收回,她也早已未把蘇錦當外人,索性苦笑解釋道,「從我嫁入府中,五年,這個庭院,他從來踏足過!」
蘇錦滿面震驚,不可置信地看著孟瑩,僵笑道,「這……這怎麼可能呢,孟姐姐生得如此美貌,人也溫柔賢淑,王爺又怎麼可能如此對待于孟姐姐?」
「可這就是事實,雖然可能誰都難以相信。」孟瑩淡笑道,「不過,這也沒什麼,本來我們之間也沒什麼感情!」
「是完全沒有?還是其實有,只是不多?」蘇錦問。
孟瑩微微一愣,看了看蘇錦,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蘇錦知道,其實並非完全沒有,至少孟瑩對他是如此,從她看鐘宓兒的眼神,以及每每提及他時,她臉上那種淡淡的失落,蘇錦就已經找到了答案。
的確,他那麼優秀,這天下又有幾個女子能不對他心存希冀呢?只是因為他的冷漠,所以她也自動選擇了疏離。
既然如此,那麼所有事情就容易解決多了不是?可很奇怪,這對她來說明明是好事,蘇錦卻並未覺得自己有多開心。
但現實已經注定,她必須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哪怕再是違背自己的所想所願,因為她沒有選擇。
蘇錦不知該是慶幸還是如何,但總之,他下午便回府了,但是他們並沒有遇見。
傍晚時,蘇錦因說靈兒挑食,怕小郡主她們不知如何飼喂而準備過去看看,孟瑩本來準備陪她一起,不料府里忽然冒出有府婢偷竊之事,需她過去處理,便只得叫了個侍婢引她們過去。
其實那本也只是一個借口,如果孟瑩真的一起過去了,便一定會看見小靈兒正口不擇食地享受著小郡主給它準備的一大碗的美味,更完全不知道它已經離開了自己的主子整整一天了。
孔若姝邀蘇錦坐下說說話,蘇錦也正是此意,兩人地找些尋尋常常的話聊,便是看著小姑娘跟靈兒玩得樂此不彼,雖不像和孟瑩一般熟絡,畫面倒也還算和諧。
只是忽然,蘇錦不經意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濕熱的茶水潑了一身。
孔若姝和身後的碧兮都是嚇了一驚,連忙拿開杯子,讓蘇錦站起看有無燙到皮肉,連一邊正和小靈兒玩著的小姑娘也跑過來了,蘇錦卻是連道自己沒事,茶並不燙,只是濕了衣物而已。
「再是不燙,可這春里夜涼,打濕了對身子也是不好的,本宮看蘇姑娘與本宮身形也差不多,不如便干脆將就些,換一身本宮的衣服吧!也好過萬一受了涼可就不好了!」孔若姝關切道。
蘇錦略微猶豫,才道,「這樣也好,只是有勞側妃娘娘了!」
孔若姝淺淺一笑,「不客氣,請隨本宮進來!」
蘇錦隨孔若姝進了旁側的臥間,碧兮留在了外面。
孔若姝正要去尋衣物,怎知手卻忽然被人拉住,她震驚地回過頭,看向蘇錦,蘇錦並未解釋什麼,而是側頭看了看外間的方向,復而又看向孔若姝。
孔若姝似乎明白了什麼,朝著外間的方向揚聲道,「小玲,小青,你們快去備些熱水來,蘇姑娘想沐一下浴換身衣服。」
「是,娘娘!」外面應聲道,隨即便听見兩串腳步聲緩緩遠去,蘇錦也放開了孔若姝。
「你,是有話要告訴本宮嗎?」。孔若姝看著蘇錦。
「側妃娘娘,我只問您一個問題,娘娘,愛王爺嗎?」。蘇錦低聲道。
孔若姝驚住,「你問本宮這個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如果王爺以後將要面臨什麼,或者做什麼,你會全心全意地站在他那邊嗎?」。
「本宮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孔若姝微怒道。
「娘娘只回答我是,還是不是!且也必須回答!」
孔若姝頓了頓,沉聲道,「是」
「我信你!」蘇錦淺笑,緩緩從袖中取出一疊似是信紙,又似是其它的東西,放到孔若姝的手中,「想辦法把這個轉交給王爺,事關重大,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包括你身邊最近身的人!還有,告訴他不管看到了什麼內容,一定要保持鎮定,他也必須保持鎮定,如果他還想知道更多,那麼三日之後,清風樓中,天字十三號!」
孔若姝滿是震驚地看著蘇錦,「你到底是什麼人?」
「不要管我是什麼人,你只要知道這些東西極其重要,你也必須照我說的去做,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害你家王爺!」
「但是本宮要……」
「娘娘,水已備好了!」外面傳來了一陣女聲,打斷了孔若姝接下來的話。
孔若姝蹙了蹙眉,應聲道,「知道了!」
然後,兩人的對話就此結束。
等蘇錦在孔若姝處沐了浴更換過衣服後,未久,孟瑩便過來了,道是時間正好,帶她去看夜時的三星碟,蘇錦也未拒絕,便抱著靈兒,向孔若姝母女告辭離開。
在王府中留宿一夜後,到次日孟瑩也生生將蘇錦留到了正午,用過午膳後才許了她回去,不過這一次並不是乘的代王府的馬車,而是昨晚蘇錦讓王府的人回祥福樓向荊玉他們報個平安,順便讓他們今日早些過來接她們。
孟瑩親自送她到府門前,孔若姝也因著女兒對蘇錦極有好感,要來送她,便一並過來了,蘇錦辭別了孟瑩幾人,便轉身下了府前的石階,朝著荊玉他們的方向走去。
而迎面的方向,另一輛馬車也緩緩而來。
「代」字號,是他的馬車,他下了朝,回來了。
馬車越來越近,蘇錦再未多做停留,扶著碧兮的手快步踏上了馬車,並低聲吩咐荊玉馬上離開這里,不要停留,荊玉也未多問,等碧月碧兮二人都上了馬車後,便毫不猶豫地快速離開。
蘇錦暗自苦笑,又一次,他們擦身而過,可如今的他們,也只能擦身而過……
駕車的馬夫奇異地看了眼和自家馬車錯身而過的馬車,疑聲道,「王爺,小的剛剛,好像又看到上次那個帶面具的白衣女子了!我親眼看到她上的馬車!而且她還是從咱們府前上的,這次小的絕對沒看錯!」
馬車中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必管她!」
「可是王爺,她好像是從咱們府里出來的,而且……王妃娘娘,側妃娘娘跟小郡主都在府門前呢!小的剛才好像還看見小郡主在跟那白衣女子揮手來著,那女子到底是什麼人?這也太可疑了吧!」
「本王說了,不必管她!」聲音很沉,但這是命令。
馬夫有些憋屈,但也只得服從道,「小的遵命!」
府門前,孔若姝手中牽著的小姑娘看清駛來的馬車,頓時興奮大叫道,「是父王,父王回來了!」孔若姝面上也浮起了淡淡的微笑,唯有孟瑩,神色復雜而糾結地看了看前方,但最終還是在馬車停下來之前,便已轉身進了府中。
馬車停下,馬夫打起簾幕,一個身著月白錦袍的男子走了下來,他很高,身形健碩,但決對與胖無關,你更不會認為他身上長得有一絲多余的贅肉,不同于慶王的清俊中又帶著陰冷的美,他是溫潤如玉的,他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在他身邊感到不適,但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把他的溫潤如玉等同于平易近人,他仿佛天生便自帶著一種疏離,那怕是靠得再近,也融不進他的世界,這一點,孔若姝最是明白。
鐘宓放開自己母妃的手,朝著已經走過來的鐘岸撲過去,「父王!你回來啦!」
鐘岸微笑著抱起鐘宓,「嗯!父王回來了,宓兒今天乖不乖?有沒有不听母妃的話?」
鐘宓連忙一下舉起自己的手,「宓兒決對很乖!沒有不听母妃的話!不信你問母妃。」
鐘岸撫了撫鐘宓的小臉,「那好,父王就相信你了!」
「父王,昨天咱們府上來了一個蘇姐姐,她人特別特別好!而且她還把她養的一只,一只老鼠借給宓兒玩兒呢!」
鐘岸微微蹙眉,「老鼠?」
「其實是一只靈貂,宓兒她不認識的!」孔若姝解釋道,「蘇姑娘是王妃姐姐的朋友,昨日來的府中,在府上留宿了一晚,剛剛離開!」
「知道了!」鐘岸淡聲道。
「不過,父王,宓兒覺得,蘇姐姐她長得,有一點點兒,的奇怪!」
「哪奇怪了?」鐘岸笑問,邊說邊往府內走去。
「蘇姐姐的臉,白的!就是,上半臉,白的!眼楮又不是!」
「蘇姑娘是戴著面具的,妾身也不知她到底什麼樣子。」孔若姝怕鐘岸听不明白,又解釋道。
「嗯!」鐘岸應了聲,語句簡短如此,連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孔若姝漸漸落後了數步,定定地看著鐘岸的背影,卻只能擠出一絲苦笑。
他很疼愛宓兒,但出來不包括她。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