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公子他們回來了!」
蘇錦瞬時抬頭,急聲道,「回來多久了,可有損傷?結果如何?」
差工恭敬稽首,「回姑娘,大公子他們剛一回來命小的就過來通稟的,沒有損傷,只是結果,小的也不知道,怕是還是姑娘自己過去問清楚些!」
蘇錦立即起身,將懷中正酣睡著的小靈兒放到椅子上,「先自己呆著,我去去就回!碧兮,我們走!」
碧兮點頭,跟隨蘇錦身後一起快步往密道而去。
小靈兒突然失去溫暖的懷抱,一下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被拋棄,急忙嗷叫表示抗議,可惜抗議無效,蘇錦三人已然匆匆進了密道,然後消失。
「你說你們遇到了影兒?而且,影兒還受傷了,是嗎?」。在听完杜修的完整陳述後,蘇錦驚聲道。
「當時我們隔著帳幕,只能分辨出陳皇身邊只有一個女子和一個侍婢,而且听陳皇稱其為沁兒姑娘,本以為無關緊要,卻不想陳皇口中的沁兒姑娘,竟然就是影兒!影兒推開了陳皇,自己便中了劍……」
蘇錦倚坐在首座之上,單手支著額頭,無力道,「我這個姐姐,終究還是沒能攔得住她……」
「首主,您也別太自責了!既然是姜姑娘自己做的選擇,我們誰又能強求得來?」秦明安慰道。
蘇錦搖頭,「我那日就不該答應她的要求讓她留下來,否則事情也不可能變成現在這樣!她已經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若她有個什麼閃失,我要如何向她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我若連她都不能保全,那這些年所努力的一切,又還有什麼意義?」
蘇儼起身走到蘇錦身側,雙手輕撫上蘇錦的肩膀,「阿錦,誰說你世上只有一個親人,難道我不算?我們蘇家不算?」
蘇錦苦笑搖頭,「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的!」
「其實這事錯在我,如果不是我讓碧月來刺殺我做掩護,也不會變成陳皇無事姜姑娘卻受重傷的結果!」
「這是我們誰也沒有料到的事,要錯也是我留下影兒錯誤在先,又怎麼能怪你們呢!」蘇錦淡笑搖頭道,目光掃了一周,卻發現似乎少了一個人,「碧月呢?」
蘇儼指了指一邊被其他人遮擋了的昏暗的角落,「在那兒呢!對于這件事的結果,她覺得都是自己的錯,非常的自責!」
此時的碧月正一個人獨自躲在角落里輕輕啜泣著,身為姐姐的碧兮站在旁邊看著,固然心疼,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原本應該刺向陳皇,最後卻刺傷了姜影兒,甚至再偏一點就可能直接取了姜影兒性命的那一劍,正是出自碧月之手。而且這一劍本來該是由蘇儼來出而不該是由她,如果是蘇儼,憑他的身手哪怕是陳皇被推開了,他也一樣能在那一瞬間迅速轉變方向刺中陳皇,而不是像她那樣,陳皇一讓開,她便直直地刺向了那個她還沒來得及分辨清楚的擋劍之人……
她自以為是的認為這一劍由她來也完全沒問題,還非要求跟蘇儼交換任務由他來掩護她刺殺,結果,就是現在的結果。刺殺陳皇失敗,還把自己的人刺成重傷,現在,她是罪人,是連累了整個‘暗流’罪人。
熬了整整一夜,等回來的結果也完全出乎意料,現在的蘇錦已經是身心疲倦,當然也不只是她自己,參與這次行動包括派出去尋了姜影兒整整一夜的每一個人,都已經累了一天一夜,蘇錦讓所有人回去好好休息,自己則起身走到角落碧月的身前。
碧兮見蘇錦走過來,微微退開一步,低聲道,「姑娘,這次的事,都是我這個姐姐平日里欠缺教導……」
碧月急忙抬頭看向蘇錦,哭著解釋道,「蘇姐姐,這事兒跟我姐姐沒有任何關系,跟大公子杜大哥他們也沒有任何關系,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是我不听姐姐的教誨,是我非要跟大公子要求讓我來行刺,也是我,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蘇錦微笑搖頭,蹲將碧月輕輕擁入懷中,「碧月你听著,不要自責把全部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事情變成這樣完全是一個意外,就算有錯,那也不是你的,而是蘇姐姐,是蘇姐姐沒有看好你影兒姐姐,是蘇姐姐忘了預算在這上面可能出現的變數,而且這是影兒姐姐自己的選擇,只要她沒事,你這一劍不僅不是害她而且還能夠幫上她大忙的!碧月,不管怎樣,錯都不在你,知道嗎?」。
碧月哭著使勁搖頭,「蘇姐姐,你不用這樣維護我,我知道我就是一個拖累,我只會給你們添麻煩,只會把事情越弄越遭,我……我……」
蘇錦輕輕拍著碧月的肩膀,「別哭了,誰說你是累贅,只會添麻煩了,你看你跟著我來晉陵這些日子不是也完成過很多任務的嗎?你怎麼能這麼說你自己,如果連你自己都否定自己了,那還能指望誰來肯定你呢?听蘇姐姐的,不許再哭了,蘇姐姐身邊可從來不需要總是愛哭的人,你要是再哭,蘇姐姐可就真的要趕你回瀛州去了!」
碧月點點頭,放開蘇錦的懷抱,慢慢收起了哭聲,用袖子三兩下胡亂擦去眼淚,然後破涕為笑。
蘇錦抬手輕輕替她擦了擦淚痕,嗔怒道,「可不許再怪自己了啊,不然有你好看!」
碧月微笑著搖頭,「不會了!蘇姐姐,你真好!」
碧兮在一旁微笑著搖了搖頭,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蘇錦站起身,淺笑道,「走吧!外面天都快亮了,該回錦宅了。」
因為刺客余影,陳皇雖出于後面即將進行的春獵考慮而暫時沒有過于追究刑責,但所有人都知道,以著陳皇的脾性,這件事絕對不會到此為止。
這些年針對陳皇的刺殺固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但是真正殺到陳皇面前甚至險些危及到陳皇人身安全的,卻還是第一次!如果不是中間突然出現寧沁兒這個變數,現在的陳皇,可能都已經命喪黃泉。
寧沁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身處糜山獵場的行宮中了。
听到寧沁兒醒來的消息的時候,陳皇正在政事閣與慶王代王二人議事,為盡早趕去看看的寧沁兒的狀況,陳皇只听完慶王的意見,還未等代王還陳述一詞,便以一句此時不急、容後再議而草草結束,然後便遣散二人,自己匆匆趕去寧沁兒所在的東央閣。
見陳皇進來,寧沁兒連忙支起身意欲下榻行禮,陳皇見狀,連忙快步上前制止,將寧沁兒身子扶起重新躺回去,佯怒道,「沁兒姑娘這是做什麼,你身受重傷,現在才剛剛醒來,哪經得起這番折騰?而且你救了朕的性命,現在你就是朕的救命恩人,哪有施恩人反給受恩人行禮的道理!」
寧沁兒微笑搖頭,「陛下,本來沁兒這條命就是陛下救的,所以沁兒替陛下擋一劍也是理所應當,而且不要說沁兒本來就欠了陛下的恩,哪怕是沒有,陛下是九五之尊,是我大陳的脊梁,但凡是任何一個我大陳的子民,救陛下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陳皇淡淡一笑,「會說這話的人多了去,可真的關心朕的死活的人,可不見得有多少!只怕就算朕真的死了,那些人也不過是表面傷心欲絕,暗下卻是高興不已!也就沁兒姑娘你,能念朕那麼一點微薄的恩情還以命相報!」
「陛下這是說的什麼話!您看現在沁兒不是好好的嗎?沁兒哪有以命相報了!」
寧沁兒這一番話讓方才還十分郁悶的陳皇心情好了許多,不禁想起在遇刺當晚那句還沒來得及問完的話,心念一轉,便似漫不經心般笑問道,「沁兒姑娘,如今你已算是無親無故,今後,可有什麼打算嗎?」。
陳皇這麼一問,寧沁兒手指不自覺地便放到唇邊低眸靜靜思琢起來,可惜卻是半響無果,只得有些尷尬的微微搖頭,「暫時還……還沒有打算。」
陳皇微微一笑,目光無比自然地落在寧沁兒那張白皙精致的臉龐上,頓了片刻,又問道,「那……你可願意,一直留在朕的身邊?」
寧沁兒被這一較為突然的問題問了一愣,怔怔地看著陳皇,良久沒有反應過來。
陳皇卻笑意更濃,坐的位置又往寧沁兒的身邊靠近了些,然後俯身貼近寧沁兒身側,低聲輕道,「就是……做朕的女人!」
那一瞬間,寧沁兒突然趴到榻沿毫無征兆地劇烈咳嗽起來,而且咳得是面紅耳赤。
陳皇連忙邊扶住寧沁兒的身子邊輕輕拍著她的背,他以為是她害羞,兩邊分別忙著倒水和取手帕來的侍婢以及跟隨陳皇一起而來的內侍總管楊敬德也都這麼以為,只要寧沁兒自己知道,她只是惡心,想吐!
等寧沁兒喝了些水恢復了些,又回到了之前陳皇所迷醉的溫順可人,嬌羞柔弱的模樣,「你剛才,可還沒回答朕的問題呢!」陳皇看著寧沁兒,笑著提醒道。
寧沁兒嬌羞頷首,目光微微閃爍,低聲道,「沁兒……還沒想好!」
陳皇欣然大悅,又復問道,「那等這狩獵結束之後,你可願意,隨朕一起回宮?」
寧沁兒思慮片刻後,微微點了點頭。
「這便是了!」陳皇朗笑道,「不過既然你已經願意留在朕的身邊,那沒有一個名分總歸是不好的,這樣,不如朕便先給你策一個封號,也好名正言順,省了他人說閑話,至于其他,只要你不願意,朕就絕不勉強,你看這樣可好?」
「可是這……」寧沁兒似有一些顧慮。
陳皇拉過寧沁兒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微笑柔聲道,「有朕在,你什麼都不用多想,也不用去顧及誰,只要是朕想要做的,這大陳還沒有能阻止得了朕的人!」
寧沁兒微笑點頭,「那,沁兒全听陛下安排!」
陳皇滿意點頭,側身看向內侍總管楊敬德,「敬德,馬上擬旨,策寧沁兒為寧良人!」
雖然寧沁兒會被策封已是在意料之中,但楊敬德聞言還是微微一愣,隨即連忙道,「陛下,寧姑娘此前並未有承寵,而且寧姑娘的出生也……所以這位份……」
「是太低了嗎?」。陳皇淡淡道。
楊敬德連忙罷手,「不不……不是!」良人已經是從六品的位份,這還能叫低!這個位份如果是像朝中重臣所出的官家女子,首封就到這個位置也還正常,可對于像寧沁兒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子,那就未免太高了!
一般平民女子很少能在後宮得寵受封,便是有,正常情況下,也應該是從從八品更衣開始策封,便是晉封也只能從從八品、正八品、從七品、正七品這樣逐級晉封,除非是特殊情況下,比如誕下皇子公主或其他重大功勞,否則不得越級晉封。
「那你是覺得,太高了嗎?」。陳皇冷笑道。
楊敬德不敢說話了。
「就照朕剛剛說過的話辦!辦不好朕唯你是問!」
楊敬德心知只要陳皇打定的主意便從來不會更改,連忙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