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達到後,燕綏便回了破廟,現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商販傳播消息果然是既快又廣,短短三天的時間,謠言竟已在邊境地區傳遍。燕綏相信,晉軍之中定也已經有不少士兵听說了這一傳聞。
按照這個速度,晉軍之中勢必會出現騷亂,而這謠言傳到晉皇的耳中也必然是遲早的事情。
燕綏計算著時間,終于在謠言傳出六天之後,親自將兩個易容成南宮啟的人送了出去。
如今一切都還是謠言,但只要出現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南宮啟,那麼謠言就會變成事實。
身在晉軍大營的南宮啟剛剛听聞這一傳言時,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他甚至一度以為是明祿暴露了身份,導致了謠言四起。
但他一打听後,卻發現這傳言似乎是從外面傳入軍營的如此,南宮啟自然的便想到了燕綏的身上。畢竟真正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就只有那麼幾個。
猜想是燕綏所為後,南宮啟雖還不明白燕綏用意何在,但卻是比初听之時淡定的多了。
南宮啟能想到燕綏,但明祿卻是想不到的,再加上他的行動本就受制。所以他一度以為就是自己上一次的失誤,導致了身份的暴露。
這兩日來明祿可以說是寢食難安,加上近日他已感覺的到自己的身體有異。
不過幾天明祿竟這般瘋狂瘦了下來。
起初明祿還不覺得有什麼關系,但當他從鏡子里發現瘦下來的自己越來越撐不起這張臉後,明祿每天不得不吃下比之前多出一倍的飯量才行。
可偏偏他越是告訴自己要多吃,他便越是吃不下飯,甚至一吃東西就會不自覺的想吐。
如此,每日進食便成了明祿最為痛苦的事情。有很多次,他的心里都會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明祿,大家已經知道你是假的了,何必還要這麼痛苦的吃這些呢
可是用不了多久,明祿的心中又會立刻響起另一個聲音︰明祿,你既然答應了公子,那麼就一定要撐到最後。只要自己不承認,誰能說他是假的!
明祿每一天都受著極大的精神壓力,而因著這巨大的精神問題,明祿所中的毒發作的似乎更加快了。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臉正在一點一點的腐爛,而他的身體里面就好似有蟲子在不斷的啃咬他的內髒一般
這種鑽心的疼本足矣逼瘋一個人,甚至會令人毫不猶豫的選擇自殺。但明祿卻好似麻木了一般,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嘴唇還在不斷的抖動,像是在說著什麼,可他到底已經不能說出一句清楚的話了
「老三,你去那營帳外瞧過嗎?」。吃飯的時候,阿黑湊到南宮啟的身邊,指了指「周國太子」住的那個營帳,神神秘秘的問道。
見阿黑突然這麼問,南宮啟心中微微一動,停了吃飯,道︰「沒有,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听守那營帳的兄弟說起,那周國太子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阿黑搖著頭說道,「之前那謠言傳的那般凶,也不知道咱們這營里的那位到底是真是假。」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呢?」南宮啟算著日子,明祿起碼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怎麼會
「誰知道呢?也不知道他是招了什麼邪了。听說那謠言出來的時候他就開始神神叨叨的,餓了兩天後又開始大吃,關鍵是吃下去沒一會就又吐出來了,可那樣了,他竟還是發狠的往嘴里塞飯呢」
阿黑忍不住搖了搖頭道︰「這兩天又不知怎麼的,竟是躺在床上一動都不動了呢,要不是那嘴還在動,那眼還一直睜著,還真以為可能死了呢?而且這大冬天的帳內竟還能聞到一股腐臭味,你說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嘍!」
南宮啟內心早已無法平靜,他雖和明祿相隔不遠,但為了不暴露自己,他從來沒有刻意去打听過明祿的情況,卻不想一听听到的便是這樣的消息。
「你是從哪听說的,怎麼會知道的這樣清楚?」南宮啟忍不住抓著阿黑的手臂問道。
阿黑本也就這麼跟南宮啟閑聊一下,可怎麼也沒想到南宮啟竟會有這般大的反應。
不過阿黑還是開口道︰「那負責守營帳和送飯的兄弟都是同我一個村的,平日都在一個帳內睡覺,昨晚閑聊的時候說起來著」
之後阿黑說的什麼,南宮啟都沒有听進去。
一整個下午,雖一直跟著大家繼續行軍,但南宮啟大半的時間都處在出神之中,他的腦中不斷的想著明祿,想著這十余年來和明祿在一起的日子
他還記得明祿的名字還是他改的呢,只因原本的「名祿」兩字南宮啟覺得當真有些世俗了,便將其中的一字改了。
自然當初選這一個「明」字,南宮啟也是別有一番心思的,「明祿」听著也同「明路」,他一直都希望明祿能選擇一條明路。可不想最後,他終究還是身不由己
終于熬到了太陽西斜,大軍停下安營。
南宮啟一邊扎著營帳,一邊關注著隊伍中的那輛馬車,他想要親眼看看明祿
可上蒼似乎不太眷顧他,南宮啟一直沒能見到明祿。等到他忙完手上的活再回頭看時,明祿已經被送進營帳了。
不得已之下,南宮啟還是趁著晚上大家歇下後,打暈了看守的兩人,冒險進了明祿的營帳。
剛一進去,果然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而越靠近床上的明祿,那氣味越是濃烈。
待到南宮啟看到床上被棉被緊緊包裹,只露出了頭的明祿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那已經是一張怎樣的臉南宮啟僅是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下去。
明祿的臉已經不能稱之為臉了,許是因為變得太瘦,原本緊緊貼在他臉上的面具如今已經變得皺巴巴的,最主要的是他的臉已經有幾處開始腐爛,隱約已經能從腐肉中看到白骨
「明」南宮啟只說了一個字便停住了,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