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嬤嬤趕緊道︰「三姑娘,你萬萬不能這麼想,老婆子跟在老太太身邊幾十年,早已看明白她是個自私又狠毒的人。」
「當初太太懷著你的時候,她就買通穩婆在太太生產的時候動手腳,是太太身邊伺候的人機靈,太太才逃過一劫。後來太太懷四少爺的時候,老太太動了幾次手腳,都覺得不夠穩當,讓下人去把莊嬤嬤家剛生的孫兒偷來,威脅她給太太下毒,後來又怕莊嬤嬤走漏風聲,買通外面的流氓,半夜里把他們一家都燒死了。」
「太太死了,老太太本以為能夠接手太太的嫁妝,沒想到公主來了,太太的嫁妝順利的到了你的手上,老太太為了得了這筆嫁妝,暗算不成,就讓奴婢安排人刺殺你,幸好姑娘吉人天相,沒讓那伙歹人得逞。」
那一次刺殺失敗,老太太惱怒了很久,不僅是福春受盡她的冷臉,就是自己也被她當著<下人的面發落過幾回,要不是覺得她還有用,恐怕那會她就逃不掉了。
康嬤嬤抬著頭,她見阮瑾年嘲諷的笑看著她,趕緊低下頭道︰「後來李夫人來找老太太要賬,老太太忙著籌錢,和現在的太太打起對壘,才暫時放松了對你們莊子的算計。」
阮瑾年想起前世阮瑾柔說,潘氏害死了父親,問道︰「父親離去那段時間,老太太在忙什麼?」
康嬤嬤神色一凌,跪在地上駝著背,黯然的道︰「姑娘,老太太娘家佷孫女成了太子良娣,潘家二老爺寫信來要錢,老太太算了算,咱們三房的產業已經被她變賣得差不多了,打算從太太嫁妝下手。可你們遠在莊子上,身邊又都是自己的人,她鞭長莫及。為了把你們逼回來,她讓莊子上在後院灑掃的馮婆子,給老爺灌酒讓他醉死。」
後面灑掃的馮婆子正是紙鳶的姨母,她沒想到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是殺死老爺的凶手,又羞愧又憤怒的道︰「姑娘,奴婢去殺了那個叛徒。」
阮瑾年見她沖動的往外跑,趕緊拉住她道︰「別沖動。」
康嬤嬤對紙鳶道︰「老爺死了,你們回來,老太太就滅了馮婆子的口。」
「什麼?」紙鳶回身看著康嬤嬤不敢置信的問道。
馮婆子死了,那她表哥來見她的時候,為什麼沒告訴她。
康嬤嬤沉重的點了點頭。
紙鳶頹然的後腿兩步,靠在牆上。
阮瑾年看著康嬤嬤,毫不同情的道︰「康嬤嬤,你跟著潘氏幾十年,做盡喪盡天良的事,如今她要鳥盡弓藏,那是你的報應。」
康嬤嬤絕望的看著阮瑾年,渾濁的老眼,眼淚流了出來。
阮瑾年平了平氣,嘆道︰「玳瑁勸我,大人再惡毒,孩子卻無辜,讓我心存善念,救救孩子。我想救他,可我想到父親母親又覺得不甘心。」
康嬤嬤听阮瑾年這席話,心跳變了幾回,她見阮瑾年看著自己,知道該是自己爭取機會的時候了。
她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道︰「姑娘,只要你願意救我孫兒孫女,奴婢死不足惜。」
是個聰明的人,可惜投靠錯了對象。
阮瑾年惋惜的看了她一眼,居高臨下看著她,鄭重的道︰「福春和來寶我會照顧好的。」
康嬤嬤松了一口氣,想到自己再也看不到乖孫了,又覺得酸澀難當,她起身踉踉蹌蹌了幾步,挺直了身子,朝外走去。
阮瑾年看著她悲壯又蕭瑟的背影,嘆了口氣,道︰「這是什麼命運?」
紙鳶眼里包著淚,喊道︰「姑娘。」
阮瑾年笑笑道︰「走吧,答應了康嬤嬤,咱們就得做到,來寶在妙手回春堂好辦,可福春怕是危險了。」
紙鳶心里有千言萬語,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好默默的跟在阮瑾年身後。
初秋的太陽升起,嘉寧院草木上的露珠,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阮瑾年看了眼荒涼的嘉寧院,轉身回了世安院。
早年康嬤嬤得寵的時候,已經求老太太放了來寶的奴籍。她讓乳娘江余氏趁著回家的空檔,去找玳瑁收留來寶母子。
福春是潘氏院里的大丫鬟,她是簽了賣身契的,不想辦法銷了她的奴籍,即使把她弄出去了,以後也是個逃奴,隨時都可能被發現,被打殺。
阮瑾年還坐在院子里,想著怎樣才能讓福春完美無缺的從康寧院月兌身,康嬤嬤紅腫著眼楮進來了。
糖藕和米糕跟在她後面進來,瞅著她小聲的道︰「姑娘,老太太院子里的福春姑娘落水了。」
阮瑾年聞言猛地起身,糖藕和米糕趕緊低下頭。
康嬤嬤咬牙切齒的道︰「三姑娘,還有件事奴婢忘了告訴你。」
阮瑾年見康嬤嬤閉緊了嘴,直直的望著她,明白這件事必定是非常的重要。
她帶著康嬤嬤進了穿堂的暖閣,春草和紙鳶關了暖閣的門,守在外頭。
康嬤嬤神色冷肅的道︰「三姑娘,奴婢懷疑老太太並不是老爺的親身母親。」
阮瑾年震驚的抬頭望著康嬤嬤,康嬤嬤閉著眼,鄭重的點頭,道︰「奴婢從前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當年跟著老太太的大丫鬟和管事婆子,在老爺出生那年里死的死瘋的瘋,一個都沒留下。從前奴婢就有所懷疑,後來看著老太太的行事,就更懷疑了。尤其是……」
外面想起了潘氏的聲音,春草和紙鳶揚聲喊道︰「老太太大安。」
康嬤嬤臉色灰白,阮瑾年也變了臉色。
阮瑾年整了整衣裳,房門大開了。
潘氏看著屋里的康嬤嬤和阮瑾年,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們這是在商量什麼吶,關著門都不放心,還讓個丫鬟在外守著。」
阮瑾年對這潘氏實在熱情不來,她嘴角動了動,道︰「我叫康嬤嬤來問問老太太最近身體怎麼樣了。」
「是嗎?」。潘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康嬤嬤道︰「康娘,福春掉進池塘里淹死了,你知道了嗎?」。
康嬤嬤恨得紅了眼,她埋下頭,道︰「是奴婢的孫女福淺。」
潘氏笑道︰「有些人不是天生福淺,是自己太蠢太笨,生生的把福氣作沒了。」
這話說得,是要撕破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