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規則(下)
「他現在何處宿營,帶朕速去看看。」立即有人上前帶路,一起行至一處山谷,立即看見一個數畝大的水池,水池邊上,已經用青石鋪了縱橫交錯的小路,依山而建的土基顯得這是一個氣勢磅礡的大院的雛形。
「這是誰的設計?設計得倒是蠻不錯的嘛。」我冷笑一聲說道。
「稟皇上,這是楊大人的屬下為楊大人宅居所建。」一旁正在挖地溝的人搭腔道。
「楊大人,你倒可挺會享受啊,所有人都在為興建大營出力,你可倒好,建這麼一個大院為給自己住,你住得安不?」
「皇上,臣這不是還有一家大小嗎?再說為臣已經因陋就簡,相比臨安,可少了許多設施了。」我沒有想到,人無恥起來,可以這樣沒有極限。
想起臨安,我更來氣,要不是你們這些人整天沉迷于紙醉金迷的日子,又怎麼會讓蒙古人如此猖狂。
「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家小。」一行徑直往一旁的帳蓬走去。
七八個帳蓬傍山而立。不時有家丁奴婢進進出出,果然好大的家業。
一間賬款外,隱約听到一女子的抽噎之聲,邊上有一個老婆子低言相勸的聲音。
走近帳蓬,只見剛才告狀的那個漢子一個箭步進了帳蓬。「我可憐的女兒啊,」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四處蔓延。進去一看,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依床而坐。旁邊一個濃妝艷抹,四十上下的老媽子站立一旁。對于突然涌入的人君里是有些措手不及。
床上綾亂的扔著幾件華麗的絲綢衣服。一個小小的木盒子扔在床上,箱子中幾個亮閃閃的手首飾整齊的擺放著。
「楊大人,這些可也是為我大宋募捐的財物?為了我大宋的江山,你可是*了不少的心啊?」
「臣,臣有罪啊。」撲通一聲,終于軟綿綿地跪倒在地。
「來人哪,將這里的財物全部造冊登記,逐件送回原主,另外,從楊守用的個人私產中,取出百兩白銀,補償還這兩對父女。」
這種禍害,留著他只會看著礙眼,會讓後來者無所顧忌。「楊守用,你擅揣聖意,欺上瞞下,私吞公產。饒了你,朕說不服了跟隨朕一同南來的士兵百姓們。來人哪,將楊守用推出去,即刻斬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鄧光薦立即上前一步︰「皇上,楊守用雖有罪,但罪不及死,望皇上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哦,這卻是為何?」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殺人只怕不好。」
「用人之際是不錯,但要用的是可用的人。留著這種人干什麼?給大伙添堵嗎?繼續為害百姓嗎?」我指向剛剛走了不遠的兩對父女,「你看看,不殺他,如果讓這些無辜的百姓心服,不殺他,如果懲戒後來者自律?殺人,馬上斬了。」我斬金截鐵地說。
立即有數名士兵將楊守用架了出去,不久,便听到一聲尖厲的嚎叫聲傳來。不一會行刑的士兵跑了回來︰「請皇上示下,尸體如何處理。」
這種人,就算扔了喂狗都嫌髒,但如今人已經死了,生前的一切罪孽也煙銷雲散了。
「讓家屬將之收埋了吧。」我淡淡地說。
「皇上,這片地如何處置?」又有人問。
抬眼望去,這片打算建設楊宅的土地上,依山傍水,站在山坡向遠望,可以見到遠處的湖面,雖然同其它的建築群隔得不遠,但因突出的小山頭的阻隔,又保持它獨特的單一性。
「先留著吧,等其它的地方建成,朕再將圖紙修改一二,再好好建設這里。朕打算將這里建設成為大宋在這里的學校,讓從學子有個求學的處所。這處地方,用來求學,倒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嗯,就叫宋城學校吧,周明川。」我轉向一個近來一直跟著我的一個學子,因為這個人比較靈活,不似其它的人那樣迂腐。所以我讓他跟隨左右。「你去召集幾個讀書人,籌辦一下學校的事情,看需要些什麼東西,擬份清單出來,到時候給胡大人和龍大人過目。」
「還有,將這幾個帳蓬里的人全部召集起來,交給範大人統一分配。」
不一會便有二十幾個人站成一片,家相奴婢,老的小的,都有。一個面容憔悴的約莫三十出頭的女子拉著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淚眼婆娑的迎上前,朝著我盈盈一拜︰「犯婦楊吳氏見過皇上。」
可憐的女子,怎麼就跟了楊守用這混蛋。
「你何罪之有,楊守用犯了國法,他已經受到了法律的懲罰。一人做事一人當,與你們何干?朕今天宣布,以後大宋境內,再不可行株連連座之法。一個犯法,一個承擔,不可殃及旁人。」又指向剛才的那幾個家丁,你們幾個,不去好好干活,天天卻跟著楊守用為非作歹,助紂為虐,實在可惡,來人,將他們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以示小小的懲戒,派去大營做事,再觀後效。
「杜仲文,你隨同楊夫人一起,將楊家財產清理一番,清理時要注意,楊家私產和侵吞的他人財產一定要分清,侵吞他人的,一定要原物奉還,不能找到物主的,充入國庫。楊家本身家產,交由楊夫人自行處理,不可侵佔。」
為什麼中國歷代的貪官們都如此貪婪?各朝政策對待其家人采用一刀切的方法佔了很大的原因。因為官員一旦犯事,則其財產家人都將成為別人家的,而他們一旦當了官,很自然把公家的財物當作自家的任意取用。公私不分的結局便是對私權的蔑視和踐踏。
這就是中國的後世,盡管那些高官們享受著極高的薪水仍不能養他們的廉。哪怕富貴如和紳,貪起錢來也是毫不手軟。和申一倒,嘉定吃寶。皇帝不過借和申的手將老百姓集中到了自己手上而己,和申這種貪或許正是沒有私產神聖不可侵犯的規則,所以變得如此變本加厲,他滿足了一時的貪欲,便宜了皇帝,卻是苦了百姓。「楊氏母子一定要妥善對待,嚴禁任何人員騷擾。其它人等,除留作一兩個照料其母子之外,全部編入大營。」我又對身邊另一學子說。平時看他還算正直,如今正是考驗他們的時候。
來自後世的我,當然知道群眾的力量,因此宣傳工具十分重要,報紙目前還有難度。但大字報當然不能錯過眼前的素材。
「鄧玉光,你今天將今天的事情寫成一份通告,並將對楊守用及其家人的處理公告于上,另外,不要忘了告誡百姓,一定要秉持正義,不畏強權。另外,作為對敢于反抗強權者的鼓勵,朕宣布對剛才的兩對父女各獎勵白銀一百兩。還要亦要告誡眾官員,一定要為民辦事,如果有人膽敢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朕一定會讓他們吃到最大的苦頭。你回去後好好整理一番,給朕過目。「鄧玉光本是農家子弟,跟隨東家的兒子學了些文章詩畫,加之本人又刻苦,又且人極具正義感。演講時的鼓動性也極強。這種事情給他去做是再合適不過。只有不斷樹立正氣之風,社會道德才能形成強大的力量。
「張將軍,鄧大人,我們回去亦要好好反省。象這種喪失民心的行為,一定不能任由它再次發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希望所有的人能明白這個道理,朕不希望以後在朕的治下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之所以直接殺了楊守用,又如此處理他的家人,是因為我希望藉此機會,為世人建立一套樸素的規則,並藉此讓人養成遵守規則的習慣。
我以為,無論是《漢謨拉比*典》,還是盧梭的《契約論》,都無一例外的告訴世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強權還有規則。
一旦規則確立,無論是君主還是庶民,都必須嚴格遵守。或許會有一些人試圖游離在規則之外,但他們的行為必將遭到大多數人的聲討和譴責。
而反觀我們自己,我只能認為規則只是強者對弱者的一種要求和施舍。在政治尚算清明的時候,統治者尚有些自律性以維持規則的存在。但一旦統治者或進行不再不需要規則者認為規則已經成為束縛他們手腳的工具,他們首先成為了規則的踐踏者。
闖王為了取得民主,可以告訴百姓們他來了可以不納糧,我們不明白,在一個農耕社會中,農民不納糧憑什麼來維系政府的運作?結果已經告訴了我們,闖王及其屬下一旦取得了政權,立即恢復了其流民的本性。燒殺劫掠、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結果把陳圓圓都給搶了,引得吳三桂一怒沖冠為紅顏,放了清兵入關,從此讓國人做了三百年拖著長尾巴的奴才。
當然,按某些人的邏輯,那是順應了歷史的潮流,為促進民族的大融合做出了極大的貢獻。但他們忘記了一點,這種所謂的大融合是以犧牲無數漢人們的生命和鮮血換來的。
所以說,我們這個民族沒有規則,只有潛規則。因為沒有規則,所以人人都希望為別人制訂規則,但又希望自己能在規則之外。排隊的心態足以說明我們當中的劣根性︰誰都想插到最前面,但一旦人有插到了自己的前面了,馬上便會怒目相向。
這種規則的缺失導致了許多的悲劇的發生。造反者要想得勢,必須破壞各種合理的秩序,三光政策焦土方略無一不可。只有老百姓是永遠的冤大頭。
罷工、怠工、破壞各種生產活動都會成為他們的手段。勤勞樸素、克儉持家反倒成為了罪狀,因為你比別人都富有,那你就是有罪。而不學無術、好吃懶做者成了人民的英雄,為了讓有人跟隨,他們不惜以掠奪普通百姓的勞動果實用來賞功,他們稱之為劫富濟貧。
為了讓人們堅持當前的清貧日子,他們將他們的大同思想描繪得天花亂墜,然後哄騙人們將自己的全部心血拱手讓出。因為在那個時代,私有制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而一旦他們佔了這些財富,並利用這些財富創造了更大的財富了之後,這種全體百姓所有的制度又成了束縛經濟技術發展的桎窖,此時,私有制成了最有活力最有前途的生產方式.于是一夜之間,他們以各種名目將昨天還歸百姓全體公有的財富劃歸到了自己的名下.比如說他們一直稱道的太平天國,男女之間的正常夫妻生活成為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洪秀全和楊秀清則代表了全體受苦受難的人民,安然的享受著無數的嬌妻美妾.
那些自詡正義的人,從來不認為他們有什麼責任和義務.當百姓遭遇災荒時,他們施舍點粥水,那是龍恩浩蕩,當他們跑到外國受了侮辱,甚至丟了性命的時候,那是那些人自找,誰要他們好好的不呆在自己的國家要跑到人家的地頭上去.至于說橫征暴斂,作威作福,更是他們作為上位者的特權.而當我們有了些家底的時候,則讓他們代表了我們,給私分了.
千百年來,如此反復,莊家輪流在做,但似乎沒有多少人反思我們總是摔在同一個地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