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之當然沒走,三個人原地沒動。
郭鬧讓倆人睡車里,他撿枯枝點了堆火,坐外頭守了一夜,到凌晨時,才由李紀戎把他換下來,眯了一小會兒。
天一亮陳硯之就爬起來四處觀察,結果卻很不樂觀。
「我往外走了走,瞄了一下,怎麼感覺這林子深得沒頭兒呢?」陳硯之跟李紀戎商量。
李紀戎眉頭也打了結,事態看來比想象的還要嚴峻,他的手機沒訊號,車上的電腦也失靈,完全失去方向。他也拿郭鬧的手提,試著無線上網,但沒用。這說明他們所在的地方,沒有任何電子訊號。他們有可能月兌離現代範圍,而到了一個陌生落後的地方,求救都無門。
陳硯之有些急,道︰「你到是拿個主意啊?」突然眼楮一亮地道︰「靠,真它媽的笨,打電話救助啊。」
李紀戎搖頭︰「沒信號。」
陳硯之拿出自己手機,真沒信號。轉念道︰「老郭手提能上網,試試啊!」
「也沒信號!」
陳硯之這才瞧見郭鬧電腦就擱一邊兒,看來這方法李紀戎早想到了,試過了。
陳硯之窩火了,他不想年紀輕輕的就給困死在這兒,想想自己多招人愛呀,他死了得有多少人為他哭啊。越想越來氣,越想他就越不能死在這兒。很少揮拳頭的他也顯示了一回男子氣概,一拳就搗在了李紀戎的跑車上,疼啊,手都紅了。
震蕩驚醒了郭鬧,他坐起來,李紀戎就把現在的情況簡單告訴了他,希望郭鬧拿個主意。
郭鬧沉默了半晌,最後總結出了幾點,第一他們到這地方應該是個偶然,有著很多不合理因素。所以要做好心理準備,往後的日子也許會很艱苦;第二他們不能跟這無限期的等待援助,因為很可能是等不來的,他們要自救以求生存。
李紀戎補充地道︰「野地生存,第一重要的是食物,從現在起,我們就必須要節省資源,打火機統一管理,手機只開一部,物資三人共用。」
陳硯之撫著肚子,嘆息道︰「食物是很重要,我說太子,有沒有吃的,先解決眼前這頓行不行?」
李紀戎除了儲備鈔票,其它的都不儲備的。他怎麼會想到有一天手里掐著幾千萬,卻要餓肚子。如果他知道有這麼一天,他會把半個超級市場的食物都放車里,如果能放得下!
郭鬧嘆了口氣,伸手到褲兜里模出一塊巧克力,德芙。
陳硯之一把搶過來,喜道︰「尊,你上學時就愛這口,怎麼這麼多年也沒改改,你要揣著饅頭小米粥那多好啊。」
郭鬧從另一邊口袋又模出一塊來,遞給李紀戎,邊沖陳硯之道︰「嫌乎啊!還我!」
陳硯之撕開包裝,一口就啃了一半下去,不好歸不好,還是不太可能的。
李紀戎只得把巧克力掰開分了郭鬧一半。三個人默默吃完,一齊嘆息。
李紀戎道︰「咱往後怎麼辦?」
陳硯之道︰「咱會不會死這兒啊?」
郭鬧沒說話,過了半晌才道︰「咱得收拾收拾了,把東西歸攏一下,車子是別指望開了,能用的都帶上,好在咱三個人有點兒東西不至于拿不走。」
陳硯之道︰「還有什麼可拿的?」
郭鬧道︰「在林子里生存得處處當心,車座的墊子保暖,我們用得上,車座是皮的,割下來做吊床,這樣晚上兩個人可以休息,也不怕野獸把咱吃了。」
頓了頓問李紀戎道︰「太子,你車上有什麼攻擊性武器沒有。」
李紀戎眨巴著眼楮道︰「尊,你不是暗示我有沒有獵槍之類的東西吧。」
陳硯之道︰「你不是沒有吧?電視上有錢人都不怎以講規矩,藏個獵槍什麼的都小菜一碟兒呢。」
李紀戎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陳硯之一听這話,好生失望,推了郭鬧一把道︰「尊,他沒有。」
李紀戎為了不讓大家伙兒太過失望,趕忙道︰「我沒有武器,但是我有一個登山袋,可以裝很多東西。」
陳硯之恍然道︰「啊!我有一個攻擊性武器!」
郭鬧眼楮放光,但見陳硯之在身上模來模去,好像沒找著,返身回車上,上上下下,搜了半天,才大叫一聲︰「找到了!」從車座下翻出一把大砍刀。
正是他撿來的那把大刀。
郭鬧就在那想,「這麼大個東西他怎麼就能在身上模索半天,掉車上也一下子就能找到的。這個陳見之,到了這種時候也不忘賤上一賤。」
李紀戎看陳硯之居然翻出了一把刀來,想到這刀往後在林子里的作用,對他們的生活會起到質的改善,十分興奮。道︰「見之,果然有你的,我要知道會到這麼個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我也會搶他一把擱手里白火。」
陳硯之眼楮一瞪道︰「誰說這兒兔子不拉屎?」
李紀戎就是一怔。
陳硯之一臉的詭詐,拾指放嘴邊兒示意李紀戎不要說話,然後輕輕的往後一指。
李紀戎順著陳硯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只灰白花點子的兔子正悠閑的踱出來吃草,既然能吃自己也就會拉。看來陳硯之的反對是有道理的。
陳硯之瞧著小兔子,突然眼楮里賊光大現,大砍刀交在右手,高高地舉了起來,踮著腳,輕輕地向著小兔靠攏過去。
郭鬧,李紀戎一見他那幅貪樣兒,立馬知道他要干啥,誰也不出聲,都摒住了呼吸。
只見陳硯之一步一步離那兔兒越來越近,眼見就觸手可極,眼見他大刀落下……一頓美餐就在眼前。
突然那兔子一個機靈,竄近草叢。
陳硯之的刀劈空了,郭鬧,李紀戎的心放回了肚子,美餐化為烏有。
「它媽的跑什麼?我又不會煮了你。」陳硯之氣得大罵。
李紀戎嘆息道︰「對,你不打算煮了它,你打算烤了它。」
陳硯之看看手里的刀,這叫一個失望啊。他人生第一次狩獵就這樣無疾而終。
這使他想明白一件事,這活兒根本就不是他干的,所以他回手把刀遞給了郭鬧,「尊,以後我們的肚子,我們的生計,就靠你了。」
郭鬧望著手里的刀,覺得這個沉啊。
這一天的早餐是巧克力,午餐免,晚餐免。車上的礦泉水也喝光了,睡覺的時候三個人都饑腸轆轆的。好在一些工作做完了,車座給割開了,外皮做了兩個吊床,車套子做了個活動帳篷,這樣三個人就不用擔心會淋雨。郭鬧,陳硯之用車座里的粘料,做了兩雙簡便的鞋,因為他倆穿得皮鞋在林子里是很不方便的,所以這個必須得換。李紀戎平時就不穿皮鞋,他一色的運動鞋,沒想到,這回給他幸運著了,腳底下不遭罪了。但為防意外郭鬧還是把多余下的材料都帶上了,剩下的就是水的問題,礦泉水瓶是不能扔的,好在兩個也算夠用,另外在林子里找到水源也是不太難的。李紀戎還在車里頭發現些小彩石頭,如獲至寶,說是很純粹的古玉,怎麼車里就有了這東西,實在讓人挺費解的。郭鬧和李紀戎都不大識貨,于眼前這場大變故還沒太適應,對這東西也就不太在意,管它古玉也好,手機也好,都李紀戎收著就是了。準備好這一切,決定明日出發,向南而行。
翌日,三人告別華麗威風的賓士跑車,踏上一條莫測旅程。
高山密林,幾乎不見天日,腳下積葉成土,如同睡床。偶有小花綺麗,偶有怪草崢嶸。
三個人餓雖說餓,但看什麼還都是滿新鮮的,必竟沒真見過。
陳硯之突然又大叫起來︰「啊!」
「啊什麼?」李紀戎覺得前心帖後牆,脾氣也躁起來。他從生下來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試過一兩天不吃東西的,莫說是一兩天不吃東西,就是一兩頓他也沒餓著過呀。所以現在他看誰眼里都直冒火,都想把他煮了嘗嘗——奈何沒鍋。
「咱有吃的了!」陳硯之指著一顆樹下幾只蘑菇興奮得不得了。
李紀戎眼楮里也立馬來了神采,拐了拐郭鬧,指著那幾只蘑菇道︰「尊!」
陳硯之屁顛屁顛地跑過去,采到手里,聞了聞,沒啥味道,可是他就覺得香。
「不能吃。」
「為啥?」陳硯之眼楮里仿佛有了淚水,好容易看見個可以下肚的物件,卻被告訴不能吃,這沒啥,嚴重的是他現在很餓,感覺已經餓得心上打突雙腿沒勁了。
「林子里的蘑菇有很多是有毒的,我們分辯不出來,萬一中毒後果嚴重,所以這東西就不能吃。」
陳硯之抱著蘑菇吼道︰「不吃會餓死!」
「吃了也許會被毒死,毒死了到也罷了,萬一沒死,留口氣兒,晚上來個狼啊豹地,把你一塊一塊的撕了,你說你遭罪不遭罪?」郭鬧道。
陳硯之不是不知道吃蘑菇有危險,可是他餓得已經不願再去想後果了,有能添飽肚子的他只想一口吞下。眼下給郭鬧說出來,這叫一掙扎呀!
老半天才把采來的蘑菇扔回地上,口里喃喃地念道︰「尊,你不是人。」
郭鬧也餓,事實上他比李紀戎陳硯之都要餓,但是他是他們的主心骨,是他們的依靠,從他拿了那把大砍刀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他們中的老大,頭兒。所以在別人餓得直叫喚的時候他不能吭一聲,在別人要冒險的時候,他必須去阻止。
「小兔,山雞什麼的你們出來啊!別都不露頭兒呀!」李紀戎感嘆著。這一路上蛙鳴雞叫,動靜沒少听,可就是一樣都沒照見,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這時,陳硯之就驚呼起來︰「啊!」一指,李紀戎,郭鬧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左邊兒一株大樹下蹦出來一只大青蛙。像牛蛙,灰灰的,他要是不動,你真不太容易在枯枝敗葉滿是的林地上發現它。
陳硯之一見,哈拉子掉地,張臂準備去撲。
郭鬧看他這幅餓狼的樣兒氣得頭大,怒道︰「看清楚,那是只癩蛤蟆!」
陳硯之一跌坐在地。眼看著那只大「牛蛙」旁若無人的從眼前跳過,那叫一愉悅,他心里那叫一悲慘。
正當這時候,就見一條大蛇從後撲上,將那「牛蛙」吞入口中。那「牛蛙」蹬腿掙扎,身上冒出白色漿液。大蛇甩頭把它吐了出去,身子圈呀圈的,似乎中了毒。
陳硯之瞧得心驚,張大了嘴伸出了手,可就是出不了聲兒。
這時郭鬧兩步過來,大刀一揮,把那蛇的頭砍下。蛇頭一離身子便不動了,只是身子還圈呀圈的。郭鬧抄起來,刀在切口上堅劃一刀,手掐著著開口的皮,兩頭一扯,把蛇皮褪了下來。那蛇肉到此時仍舊在他手中蠕動,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郭鬧甩手扔給陳硯之道︰「這個可以吃了。」
于是架火造飯,一條蛇分三份兒,別說飽,幾乎連味兒都沒嘗出來就消化干淨了。
吃完了小做休息,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太陽掛西頭兒,透過樹葉子照得林子別樣的透亮溫暖。郭鬧三人繼續上路,陳硯之依舊打先鋒,他走不慢,不會節省體力,且看什麼都新鮮的勁兒還沒過。走了半個多小時,陳硯之就告訴郭鬧,李紀戎,前面兒有個水泡子,他剛過去的時候,驚飛了兩只山雞,他希望郭鬧能把山雞找出來,並擒殺。
郭鬧嘆氣,李紀戎讓陳硯之轉過身,然後照個他狠踹了一腳,算是教訓他的魯莽,讓他以後行動謹慎,別再驚走野物。
郭鬧下令,原地休息,半小時後,三人悄悄接進水泡子,結果,啥也沒有。
李紀戎渴了,到水泡邊一看水還挺清,泉眼冒出水來滲在一邊兒底窪處不見,伸手往水里插,透心兒涼,捧了放嘴邊兒喝了口,甘涼清徹。不愧是純天然礦泉水。
郭鬧也喝了個飽,飯不夠水來湊,陳硯之沒喝,咕計是剛就把肚子灌滿了。
喝飽後郭鬧決定今晚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宿營,他想晚一些,許有動物會來這喝水,他們晚上那頓可能會有著落。
李紀戎選了個地方打帳篷,陳硯之掛床,這是他們第一回用,他很仔細尊照李紀戎的方法一絲不苟。郭鬧小睡了一會兒,等這兩個把事兒都安排好,才帶著兩人到水窪遠處埋伏。
到五點多還是毫無動靜,李紀戎與陳硯之已經不耐煩了。
李紀戎就問陳硯之︰「丫地,你到底是看見沒看見有野雞呀?」
陳硯之眼楮瞪得老大道︰「我沒看見能說看見呀,我傻啊!」
李紀戎白了他一眼道︰「看見了還能讓跑了,你不傻,你那叫蠢!你就不能跟尊學學,你看人手起刀落咱就有吃的了,你看看你,啥啥都整不來,一天到晚淨乍乎。」
陳硯之瞪著眼道︰「你比我好哪兒了,有能耐也使出來給咱瞧瞧呀,別淨站著說話不腰疼。」
郭鬧听他倆越說越翻兒,只得出來干涉︰「你們安靜!」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呆一邊生悶氣。
郭鬧盯著水窪子,也不多說一句的。三個人悶著,不知過了多久,听陳硯之嘆息地道︰「你們說這要是來個熊那麼大的東西該多好。」
這時李紀戎小聲接道︰「狗……!」
郭鬧接道︰「熊……!」
陳硯之道︰「別我說熊你倆就造句行不行啊!再說了你倆造得也不是一句……。」
李紀戎伸手把陳硯之的嘴捂了,向著水窪處指喚,陳硯之拉開李紀戎的手,回頭往水窪處一看,果然瞧見黑乎乎的有個大東西。仔細一看,娘娘的乖乖,真是一只大狗熊。
這狗熊可比電視里的大得多,毛也長得多,眼楮給毛蓋住了,想必大大影響視力。
陳硯之嚇得轉頭就想跑。
李紀戎拉住他,小聲道︰「別動!」
陳硯之就覺得他拉著自己的手咋那麼潮呢!感情是也嚇得不輕,手心兒里全是冷汗。一轉頭就瞧見郭鬧已經從身後把砍刀拉手里了,不知他要干什麼。
「咱得把這熊弄了。」
「什麼?什麼?」
「啊?尊你沒燒吧?」
郭鬧瞧了李紀戎,陳硯之一眼道︰「弄了它,咱就可以挺個十天半月的。」
陳硯之道︰「可是你弄不了它讓他弄了,咱可直接就挺了,放挺了!」他跟哪兒絮絮叨叨的,李紀戎听著也挺有道理的,可是郭鬧說的也對,他正拿不定主意,郭鬧已經竄出去了。
陳硯之看著郭鬧沖出去,依然白火道︰「我說尊,冷靜,冷靜啊。」看郭鬧根本就毫無冷靜的意向,嘆息道︰「沖動是魔鬼!」他知道他有時候說話听在郭鬧耳朵里就跟放屁沒兩樣,但老實說這回他真希望郭鬧能听他的。眼見郭鬧沖了出去,連忙推李紀戎,他知道李紀戎說話郭鬧有時候還是听的。
李紀戎正猶豫,給陳硯之一推,沖口就說了一句︰「熊,那個熊是保護動物!」
陳硯之沖口應道︰「草了。」
郭鬧人已經沖出去了,就算他這時候想起來熊是保護動物,想收手也已經來不及了,那熊已然瞧著他了。
他還從來沒跟一野生動物這樣面對面深情凝望過,感覺就好樣有一萬只螞蟻跟身上趟了一遍似的,全身的汗毛都立正站直了。比上省里參加武術比賽給幾千人深情凝望還讓他怵得慌。還沒動手,他就覺得心跳加速了。
那熊看著他,他也看著熊,仿佛過了十年,又仿佛只是一分鐘。終于那熊呆不住了,對于比它個兒頭兒小的,它媽媽告訴它,都能吃。熊邁開剽悍的步子,向著郭鬧一步步*過來。
郭鬧不逃走,所以它也不著急。一人一熊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看得陳硯之李紀戎火燒眉毛。「尊在干什麼?」
「嚇傻了唄!」
「怎麼辦?他不會自願喂大熊吧!」
陳硯之應道︰「他把熊喂飽了,熊就不吃咱了。」
「尊太偉大了。」李紀戎感動得都要哭了。
「草,他死了咱還活得下去?」陳硯之使勁撥起一株不知是什麼的植物。因為他找半天都沒找著一塊石頭。這破林子除了腐質土沒別的。
那小樹給他連根拔起,帶了不少土,他連根帶枝子就土,卷了一包兒,甩手就扔了出去。邊喊,尊蹲下。
郭鬧沒蹲,閃身躲一邊兒去了,那樹枝包土直接就砸熊左面爪子上了。土濺開老大一片,迸得熊頭臉滿是的,還迸郭鬧半身。
趁這當口兒,郭鬧閃身又竄回來,刀子起來,照了那熊一只眼楮就戳過去。那熊看來也久經戰陣,偏頭一讓,郭鬧刀子走偏了,在熊臉上劃開來一道血口子。那熊挨了一下,發瘋了般,大爪子朝著郭鬧就拍下來。郭鬧想往邊上跳,可惜慢了點,左側腰連著半拉給熊爪掃過,衣服扯碎了,皮帶也扯散了,上清清楚楚劃出了三道血槽子。
那熊嗅到血腥味兒,越發的犯了性。趁著郭鬧沒回過神,左爪子又起來向郭鬧拍去。郭鬧哪敢讓它再近身兒,提了口氣,向上一竄,跳熊背上了。那熊反應奇快,立時人立起來,郭鬧還未站住腳就給他從背上掀了下來。
郭鬧身子落地,跳起便刺,照了那熊頸項。那熊卻要轉過身來狠咬郭鬧,只是稍稍慢得些許。那刀子沒根子插入,郭鬧灌力于臂,較勁兒地橫向割出來。
刀子一過,那熊一半脖子便給切開了,胖大的身子晃了晃,大爪子仍不忘向郭鬧拍落,卻全無力道。
郭鬧一刀成事,立馬跳開來,見那熊仍是不倒,索性遠些逃開。那熊脖子已然割開,血流不止,雖還有心捉咬郭鬧,但力不能及,挨得半晌,終于「噗 」一聲撂倒在地。
「YES!」
眼見那熊躺了,陳硯之,李紀戎不禁同時歡呼,一齊向郭鬧跑了過來。
「尊!有你的!」
「尊你咋樣?」
郭鬧臉色發白,那三道口子還真它媽疼。「沒事!」郭鬧把刀遞給陳硯之,一指那熊道︰「剩下的事兒你們弄吧,我洗洗傷口歇會兒去。」
「成,交給我們,晚上管叫你吃上美味的熊肉。」
「尊,你真沒事兒?」李紀戎還從來沒見郭鬧這個臉色,不禁有些擔憂。
郭鬧擺擺手,老實說他現在覺得渾身像散了架子一樣,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忙忙地去了窪邊兒洗了傷口,月兌了襯衫撕了幾條綁了。就回去一頭扎吊床上睡了。
這一覺睡得也不踏實,耳朵邊兒淨是那熊嗷嗷的叫聲,傷口火燒火燎,身上還一陣兒熱一陣兒冷,郭鬧知道自己可能是驚著了,有點兒發燒,不就殺頭熊嗎,至于得著嗎?……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耳邊李紀戎叫︰「尊。」勉強睜開眼。就見李紀戎紅光滿面地,趕情是吊床前火堆給映的。火上架的肉,陳硯之忙著烤。
看見吃的,郭鬧的心也落了地,他知道在這林子里他們三個總算可以活下去了。邊掙扎著坐起來,邊道︰「弄得差不多了啊!」
李紀戎看郭鬧身上打晃兒,伸手扶著,邊答應︰「嗯好了,見之說讓你多睡會兒,好了才叫。」
郭鬧苦笑,道︰「他不渾的時候人其實還滿不錯的。」
「說什麼呢?」陳硯之舉著刀把架子上的肉切下來,用削好的樹枝穿了遞過來,接道︰「大功臣你先來嘗嘗我的手藝。」
郭鬧也不客氣,他餓,人一頓不吃都餓得慌,他已經好幾頓,好幾頓沒吃了。咬了一口嚼半天沒味兒,想想也對,這深山里哪來的鹽,不過肉就是肉挺香。
三個人沒再多說什麼,圍了火大吃起來,似乎要把這兩天餓的都補回來一般。沒多大一會兒,架子上那條熊腿就只剩骨頭了。三個人向後一仰,拍著滾瓜溜圓的肚兒這叫一個滿足啊。誰能想到他們仨現在會為吃一頓飽的幸福成這樣兒。
吃完了還不忘議論議論呢︰「肉烤不錯,見之你有當廚師的潛智。」
陳硯之略顯得意道︰「這要是有個咸鹽,胡椒,辣椒什麼的,我能弄出一滿漢全席的味兒。」
李紀戎一听道︰「得,一夸你你就順桿爬。我說你這毛病改改成不成。」
陳硯之眼楮瞪得老大,道︰「什麼叫順桿兒爬!我說得可是真的,你給我調料,我真給你做去,你要是吃不出滿漢全席的味兒,你就刨我祖墳。」
李紀戎道︰「得我刨了還得給埋上,弄不好還得給你家祖墳買塊風水寶穴去,我犯得上嗎我?」
陳硯之一听也對,祖墳這東西可不是說挖就能挖的。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祖墳在哪兒埋,但拿這個賭咒發誓的,到底沒什麼人信,不如說點實際的。一拍大腿道︰「那這樣,有了調料我要做不出滿漢全席那味兒,讓我喜歡的妞兒跟你咋樣?」
郭鬧很少在他們「掐」的時候插話,可听陳硯之一說這話,立馬眼楮雪亮,沖李紀戎道︰「太子,這小子下了血本兒,連妞兒都賭上了。」
李紀戎一臉不屑地道︰「听他呢?他喜歡的妞兒多了去了,天上星星有多少,他喜歡的妞兒就有多少。你信他?」
郭鬧抬頭看看天,好像是個陰天,樹林子一遮看見的不過是巴掌大的地兒,連井底下的癩蛤蟆看見的地兒都比他們看見的大。
就在那巴掌大一片天上,還真有一顆星。
「就一顆!」
李紀戎陳硯之同時抬起了頭,別說,那顆星還真亮晶晶。
李紀戎笑笑道︰「如果你就喜歡一位姑娘,那麼我就信你這話了。」
陳硯之看著天,心道︰「邪性,這顆星咋這麼亮呢?」
從陳硯之19歲起就不懂得只喜歡一個姑娘了,博愛如江海能容的他,又怎麼會只喜歡一個姑娘?就算那姑娘真如此刻天上那顆星,他咕計自己也不可能為了一顆星星而放棄整片天空。
陳硯之立定了主意,道︰「行,咱出去自有分曉。」
李紀戎不屑的冷笑著。
陳硯之轉向郭鬧,看郭鬧吃了東西精神好多了,便道︰「尊,咱明天歇一天,把那熊的肉弄弄,再走啊?」
郭鬧搖搖頭道︰「現在就弄吧,有火,鮮肉的血腥味兒大,給野獸聞見會很麻煩,都烤熟了,存的時間還能長些。」
陳硯之瞅了瞅李紀戎道︰「那成,反正下午的時候,我們把肉都處理了一下,我和太子看著弄就是了,你臉色不大好,歇著去吧。」
郭鬧搖搖頭道︰「不用,我沒事兒,三個人干快些。」
三人分工,郭鬧看火,陳硯之拾柴,李紀戎烤。好在是下午的時候陳硯之和李紀戎把熊收拾了,腸子肚子的都扔遠了,肉也切得薄而長的條,烤得熟了,又烘淨水份,拿半干的樹皮卷了,好帶。三個人一通忙火,直到午夜才得收尾。塞了整整一大旅行袋子。
稍做休息,清早收帳子下吊床,草草吃了兩口,備了水,繼續出發。
袋子里有了食兒,三個人安心多了,老林子鑽起來也沒那麼膽戰心驚。陳硯之人閑不住,嘴更閑不住,他不太敢招惹郭鬧,那麼李紀戎就成了他調侃的首選,李紀戎這輩子怕過誰,輸過誰,雖然說現下落迫了,鑽野林子當野人,但個性不能丟,他一身名牌,光一塊手表就夠陳硯之這樣的平頭百姓用半輩子的,哪能讓陳硯之就佔了強去,于是乎兩個人閑不閑地就掐,丁大點兒小事兒就掐,先是掐得直眉瞪眼,後來臉紅脖子粗。幾天後,更演變成擼胳膊卷袖子的態勢,這讓郭鬧很鬧心。老實說他現在狀態很差,獵熊時留下的爪傷不光沒收口還化發炎化膿,引起他全身乏力,高燒不退,食物也下去大半,再不捕獵就將面臨困境。
李紀戎比陳硯之想法要謹慎許多,他懂得在惡劣的環境中要有所保留。今晚,兩個人就是因為吃一塊肉或是兩塊肉而起的爭執。
「留著留著,你寧肯放壞了,也不讓咱吃個飽!你這安的什麼心?」陳硯之是個及時行樂的人,肚子餓只想添飽它,至于往後的事,自有往後的法子去解決,不必愁苦于現今。
李紀戎道︰「你就知道吃,咱們這點兒東西照你這個吃法,用不上三天就光啦!」
「光了!光了再弄唄!你愁個啥?」
李紀戎氣道︰「你是不愁,你又不弄。」
陳硯之急了道︰「我說你講這話有意思嗎!對!我是沒能耐,那好歹弄這熊時我也幫了把手啊!你當時在干嘛呢?啊?」
李紀戎最听不得人揭他短兒,臉色立馬青了,指了陳硯之鼻子道︰「你當你那是能耐啊!不是你驚了那熊,尊會受傷嗎?你吃這肉心里就不愧得慌?」
陳硯之也不示弱,站起身直眉瞪眼地沖李紀戎道︰「就你有良心是不是?吃肉的時候怎麼也沒見你比別人少吃一塊……。」
「行了行了,你們倆小孩兒啊,犯得著為這點兒事兒吵?」郭鬧實在听不下去了,就去拉李紀戎,因為他看出來,李紀戎真的火兒了,手握著,指甲慘白的。
李紀戎真的動氣了,他從小到大雖說沒給爹媽捧手心,含嘴里那樣,但沖著他錢,誰誰不把他當個寶。他哪過過這種沒油沒鹽的日子,哪吃過這種風餐露宿的苦,哪听過別人這般夾槍帶棒的損。他忍著,強撐著,那是因為得生存,得活下去,得出去,得回到以前那種生活。他必須讓自己撐下去,忍下去。但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忍到一定的時候就必然會爆發,不管有沒有陳硯之那番話,或者說陳硯之那番話根本就成了一個由頭,一根導火索,爆發是必然的,而單單的吵鬧已經無法宣泄心里那股火焰。
現在無論是誰,都無法讓李紀戎平靜下來,包括郭鬧。
李紀戎甩開郭鬧,沖著陳硯之就過去了,拳頭舉起來,就往陳硯之臉上招呼過去。
陳硯之也煩,也有火,跟李紀戎吵就是減壓,看李紀戎動真格兒的,挺不願意,但不能縮腦袋認熊。偏頭躲了,拳頭自下而上,就搗李紀戎胃上了。他的拳頭雖說不像郭鬧的那麼有威力,但到底跟撫模兩回事,李紀戎就覺胃里一陣翻騰。胳膊回攬,一把抱住陳硯之的頭。陳硯之怕他騰出手來,打自己臉,索性雙臂抱緊,摟了李紀戎腰。兩個人由拳擊改抱摔了。三扭兩扭的滾地上了,一會兒你給我一拳,一會兒我給你一口,難分難解的。
郭鬧身子虛,給李紀戎推了一把竟坐地上了,腦袋天旋地轉嗡嗡而響,好半天才回過勁兒來,再一看兩人一個鼻子見血,一個半邊臉通紅,再打下去只怕落下仇口兒,只得強撐著過來,使上渾身的力,拎著陳硯之後脖領子把兩個人扯開了。
「別打了,省點兒勁兒吧!」
陳硯之給李紀戎打得半邊臉火燒火燎的痛,哪還管這些,就跟郭鬧撕巴,邊道︰「你別管,這是我跟他的事兒。」
李紀戎爬起來,過來扯陳硯之領子,邊沖郭鬧道︰「尊你別管。」上手來推郭鬧。
三個人扯來扯去,郭鬧火了,一手一個扣兩個脖子上了。
兩個正撕巴,猛地給郭鬧扣住,都去扯他手。邊道︰「尊你干嘛!放手!喘……喘不上氣兒了。」
郭鬧看著兩個人,想三人咋就落了這麼個田地,現如今有吃有喝還要窩里反,倘若真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三個人會怎樣?是不是要葬身在這深山老林里,是不是再也出不去?再也見不到爸媽?
心里一急,腦袋更暈,雙腿一屈,就倒下去了。
李紀戎,陳硯之先還給郭鬧掐得上不來氣,可一轉眼就見他雙頰粉紅,人跟著軟倒,心里驚慌,忙伸手扶了,就問︰「尊你咋了?」
陳硯之一模郭鬧手,熱啊。再伸手模他頭,不是一般的燒。立時慌了神兒︰「問什麼問!尊發燒!」
「怎麼會發燒?」李紀戎疑惑起來。「尊身體比咱倆都好,會著涼感冒?」
陳硯之知道郭鬧從來不感冒,五冬六夏洗涼水澡的他抵抗力超強,絕不會因為睡老林子感冒。
陳硯之想起郭鬧的傷,想起每次問,郭鬧總說好些,但卻從來沒讓他們看。心里一沉,瞪著郭鬧道︰「尊你的傷,沒事兒吧?」
郭鬧昏昏沉沉地,腦子不太能集中精神,但陳硯之的話他听得一清二楚訴,縮手扯了扯衣襟,道︰「沒事,這兩天有點兒感冒。」
陳硯之瞟了李紀戎一眼,道︰「我不信,讓我看看。」
郭鬧抬手想推開陳硯之,給陳硯之一把扯住手腕子。不禁怒道︰「看什麼看,都好了。」
陳硯之拉住郭鬧一只手,道︰「好了讓咱看看。」邊沖李紀戎道︰「拉他那只手。」
兩個人鉗著郭鬧兩只手,陳硯之一把掀開郭鬧衣服,拉開襯衫,扯開綁帶,同時倒吸了一口氣。郭鬧的傷口已經惡化,化膿出水,一大片肉烏紫潰爛。嚇得陳硯之一就坐地上了。
李紀戎看他那模樣往傷口上一瞄,也嚇得失了神,半天沒喘上氣來。他們哪見過這情況,這可跟看美國恐怖片兒兩回事。
郭鬧明白這事兒讓他們知道了,除了讓朋友擔心難過,沒別的好處,他不想弄得大家愁雲慘霧。他也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可沒想到這麼快,就連傷勢的惡化速度也超乎想象的快。
郭鬧把傷口重新纏上,拉好衣服,邊沖著李紀戎陳硯之道︰「既然都知道了,我就不瞞你們了。我身上這傷不見好反到惡化了,照這個速度拖不上幾天我可能就掛這兒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我真英年早逝,你兩個看我面子上也別掐了,齊心協力走出去,回去給我爸媽抱個信兒,說我不能盡孝對不住他二老了。你倆有事沒事的勤去照看點兒,我這兒謝了。」
陳硯之眼楮紅了,淚水跟眼眶里轉了幾轉掉下來,他抬手擦了,指了郭鬧鼻子道︰「你它媽想都別想,咱三個人來,就三個人一起回去,要不然就都死這兒。」
李紀戎道︰「尊!你實在不該瞞著我倆的!」
郭鬧苦笑,陳硯之道︰「媽的,今兒不走了。」說著扯了李紀戎去搭帳篷綁吊床。郭鬧就依著大樹閉目養神,似睡沒睡,給陳硯之推起來。
「吊床綁了,你今晚好好歇著,我跟太子守夜。」
郭鬧點頭,睡吊床上,半夜里又給陳硯之叫醒︰「尊,我跟太子商量過,你這傷這麼著不是辦法,我倆想給你處理一下,你下來睡帳子里成不成?」
郭鬧迷迷糊糊的問︰「怎麼處理?」邊起身下吊床。雙腳剛一沾地兒,後腦勺兒就挨了一下。
郭鬧一疼,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回頭一看,李紀戎拿著根大棍子就站身後,後腦勺那下定是他打的。
郭鬧就是一愣,道︰「你干嘛?」
李紀戎卻瞅陳硯之邊道︰「怎麼辦?沒暈!」
陳硯之道︰「就說你勁兒小!你還不信。」
李紀戎道︰「我勁兒小?你勁兒大,那你來啊!干什麼讓我打?」
陳硯之道︰「我不是怕沒輕沒重,萬一沒打好把他打傻了呢!」
郭鬧無語︰「你倆個到底要干什麼?」
陳硯之拉了郭鬧道︰「你看尊,你這不是傷著了嗎!可咱現在的條件是即沒藥又沒設備,所以我倆就想著,給你來個刮肉療傷。可這刮肉不是鬧著玩兒的,他疼啊,這你一疼一叫喚,我倆誰下得去手,所以……。」
郭鬧總算听明白了,老實說心里挺感動的,他倆能想出這法子不太容易。再來他有點慎得慌,這倆人看著像屠夫怎麼瞧也不像大夫,自己這百八十斤的割一回還能受得了,萬一一回割了沒當事兒,還得再割一回那豈不是受零碎罪。
郭鬧干咳了兩聲兒接道︰「你倆是想把我敲昏了,再下手割是不?」
李紀戎道︰「啊,我倆想來想去,只有這樣,你才不會太疼。」頓了頓道︰「我說尊,怎麼我敲你一下你不暈呢?我敲的地方不對?」
郭鬧模著李紀戎打過的後腦勺兒道︰「你打高了,應該在這個位置。」伸手指了一下玉枕穴的位置。回頭沖陳硯之道︰「我說你倆真打算割啊?割完怎麼辦,沒藥怎麼止……血?」
「 !」
就在郭鬧跟陳硯之說話時,李紀戎照著郭鬧指的方位就下了棍子。這一回挺準的,為了保證郭鬧暈,李紀戎用了七分力。
所以郭鬧真的暈了。
陳硯之瞧著暈倒的郭鬧笑笑道︰「我倆早想好了,割完了我倆就把你傷口煬上,這樣就不會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