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之後還有春天 第四章 百轉千回

作者 ︰ 伍尚銳

一大早,周礪劍就準時起床洗漱,打掃室內和房前房後所有衛生,甚至連被子也疊成部隊豆腐塊。周礪劍母親一個勁地夸︰「還是部隊好哇,能把你培養成這樣,我這個當媽的也省心。」

周礪劍笑笑說︰「這些都是每名軍人必須做到的。」

周礪劍母親說︰「紅菱這孩子很不錯的,在學校教書口碑都一直很好,我和你爸都很滿意,你也不要嫌棄她。」

周礪劍不耐煩地說︰「媽你就別瞎摻和了,我煩著呢。」

周維強一听,說︰「你小子怎麼就這麼沒出息,還是干部呢。人家紅菱對你有意,你怎麼就跟個木頭人似的。」

周礪劍說︰「爸,我這不也為難嘛,昨晚鐵鑄已經跟我攤牌了,他說他非娶到紅菱不可。一邊戀情,一邊是兄弟感情,你說我咋辦?」

周礪劍母親說︰「作孽呀。」

周維強對周礪劍母親說︰「年輕人的事情你*啥心?」

周維強把周礪劍叫到身邊坐下,然後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眼圈,說︰「現在你也長大成人,有自己的事業,什麼事情有自己的主見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說呀。」

周礪劍見父親嚴肅的表情,連忙問︰「什麼事?」

周維強說︰「解放前,鐵鑄的曾祖父是龍門縣最大的大地主,他橫行霸道,強佔民田,無惡不作,十個兒子個個武藝高強,全部都是雙槍將,不但槍法精準,而且殺人不眨眼。抗戰時期,鐵鑄曾祖父給日本人做過事情,騰出房子給日本人駐軍,龍門縣的老百姓無不深惡痛絕。就是這樣一個人物,紅軍時期,我軍的一位高級指揮員被國民黨軍隊追殺,鐵鑄曾祖父得到消息,冒死帶首長等人鑽進龍門山的白岩洞。敵人迅速將洞口包圍,鐵鑄曾祖父領著首長等人破釜沉舟,用木筏子走白岩洞里水流湍急的陰河。以前,凡是走這條陰河的人,就從來沒有有人生還過。在鐵鑄曾祖父膽大心細的高超*舵技術下,他們走出二十里的陰河,逃到七里峽得以月兌險。鐵鑄曾祖父還親自將高級指揮員送至歸隊,受到了紅軍首長的高度贊賞。1949年解放龍門縣城時,縣里國民政府及軍警都已經投降,鐵鑄曾祖父卻率領兒子和家丁護院拼命抵抗,結果9個兒子全被解放軍打死,鐵鑄曾祖父和祖父被當場活捉。」

周礪劍沒想到鐘鐵鑄的曾祖父有這麼傳奇,便耐著性子繼續听父親講。

周維強接著說︰「新政府知道鐵鑄曾祖父當年救過的那位紅軍高級指揮員,已經在中央擔任重要領導崗位了,便發電報請示地區政府。地區政府再層層請示,直到那位首長那里。老百姓知道鐵鑄曾祖父、祖父被抓,紛紛要求新政府將鐵鑄曾祖父和祖父槍斃。由于民憤激發,新政府決定對鐵鑄曾祖父和祖父執行槍決,以泄民憤。縣公判大會那天,龍被*場人山人海。刑場上,剛要對鐵鑄曾祖父和祖父執行槍決時,中央首長電報發到,要求縣政府不予槍決。縣政府領導看老百姓群情激憤,知道不槍斃是不行的了。于是,決定先斬後奏,槍斃了鐵鑄曾祖父和祖父,老百姓大快人心。」

周礪劍問父親︰「那中央首長就沒有追究嗎?」

周維強說︰「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追究的,民憤所至,責不罰眾,首長還能說什麼呢?」

周礪劍點了點頭問︰「那鐵鑄父親是怎麼來的?」

周維強接著說︰「當時鐵鑄父親還不到1歲,政府就將鐵鑄父親安排到我們龍門鄉,由五保戶領養。後來,鐵鑄父親長大了,娶了媳婦。文化大革命時,由于成分不好,鐵鑄父親經常被拉出去斗,鐘鐵鑄母親劉瑤瑤也牽連其中。那時候,領頭斗鐵鑄父母的就是紅菱的父親柴向東。柴向東確認鐵鑄曾祖父在龍頭溝埋藏了很多金銀珠寶,便*迫鐵鑄父親說出來。鐵鑄父親不說,柴向東就斗得很殘酷,鐵鑄父親經常是遍體鱗傷,渾身是病,一直持續到文化大革命結束。八十年代初,鐵鑄父母喜得鐵鑄,夫妻倆有了精神寄托。可是好景不長,在鐵鑄出生後不久,就因病含恨去世了。劉瑤瑤把鐵鑄父親去世的一切過錯,全部歸結到柴向東身上。」

「有一天,劉瑤瑤到我們家來,說如果她以後不在世了,請我們一定要把鐵鑄拉扯大。鐵鑄一歲時,也就是紅菱半歲那年,紅菱母親和劉瑤瑤兩人都在河邊柴家灘洗衣服,為爭一塊有利地形,爭吵扭打起來,結果雙雙掉進灘里。我正在地里干農活,听見呼救聲,趕緊跑來相救,救起了劉瑤瑤,結果紅菱母親卻淹死了。由于不是故意殺人,劉瑤瑤被勞動教養兩年才放出來。期間,鐵鑄一直是我和你媽帶著的。劉瑤瑤出來後,柴向東發誓要報仇,一直欺負劉瑤瑤,*得劉瑤瑤吃老鼠藥自殺。經過洗胃緊急搶救,劉瑤瑤才被救活。柴向東感到確實過分,也十分內疚,我們也一直勸不要冤冤相報。在全村人的勸說努力下,柴向東和劉瑤瑤兩家的恩怨才就此了結。從此,兩家慢慢和好,越走越近。這兩年,鐵鑄發達了,連小煤礦也承包給柴向東了。听說昨天,小煤礦發生瓦斯爆炸,死了好幾個人。」

听到這里,周礪劍說︰「昨天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令周礪劍震驚的是,沒想到鐵鑄與紅菱兩家原來有如此錯綜復雜的恩怨情仇,由此才明白紅菱與自己戀情的攤牌,無非是受兩家關系很大的牽連。俗話說,拿別人手軟,吃別人的心軟。柴向東為何處處替鐘鐵鑄說話,無非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正思忖著,突然手機響了,周礪劍不想讓父母听見,立即走到小院子里接電話。

「礪劍啊,你小子回家整天在溫柔鄉里,到家了也不給我們回個電話報個平安?」教導員的聲音。

周礪劍立馬堆笑說︰「哎呦,回來太忙了,都來不及向您報告,我正說今天給您打電話呢。」

教導員說︰「我有政策你有對策啊?整天給我貧嘴,對象搞定了沒有啊?」

周礪劍生怕父母听見,小聲地對教導員說︰「哪有那麼容易呀,不行哪。」

教導員說︰「走的時候不是給你下死命令了嗎?完不成任務,回來我給你把肩上扛的豆豆都摘掉,罰你圍著小島跑30圈。哈哈哈哈。要不要請求火力支援吶?」

「教導員整天拿我開涮,此一時彼一時呀。嘿嘿嘿,回來我給您帶點特產賄賂賄賂您,千萬別給我穿小鞋啊。」

炎熱的夏季,讓周礪劍感覺比海島溫度高多了。海島艱苦歸艱苦,但夏天絕對是一個避暑山莊。

周礪劍母親說︰「夏天電風扇扇多了,老了容易得風濕關節炎。」于是專門給周礪劍準備了一個蒲扇。

周礪劍一邊扇著蒲扇,一邊尋思著如何找機會與柴紅菱見面。突然,一雙手蒙住了周礪劍的雙眼,周礪劍想掙扎,手卻越緊。周礪劍能感覺到是一雙靈巧細女敕的手,難道是柴紅菱?不可能!周礪劍潛意識里感到,柴香菱。

周礪劍說︰「小丫頭鬼精靈的嘛,你就別裝神弄鬼的了,還用得著我猜嗎?」

柴香菱咯咯咯咯地笑著松開手,然後俯身貼著周礪劍的耳朵悄悄說︰「礪劍哥,我覺得我伯父他們那個煤礦瓦斯爆炸事故有蹊蹺。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伯父就到公安局去了一趟,出來就沒什麼事情了,遇難者家屬也沒什麼動靜了。」

周礪劍說︰「好啊,你小丫頭還挺狠的嘛,是不是要大義滅親哪。」

「別瞎說,我的職業要求我必須有新聞敏銳的捕捉能力。礪劍哥,你就幫我這個忙嘛,我一個人到龍頭溝那深山老林,我害怕。以前不是還有人在林子里遇見過狼嗎,你就忍心我被狼吃掉啊?」柴香菱嘟了嘟嘴,撒嬌地說︰「再說有你給我做保鏢,就好比一只老虎在我身後保護我,我走到哪里都不會害怕。」

「照你這麼說,你是小狐狸精喏。」

柴香菱說詫異地問︰「這話從何說起?」

「你自己說的嘛,狐假虎威,我是老虎,你不就成了狐狸嗎?」柴香菱雙手狠狠地拍打周礪劍,追得周礪劍哈哈大笑地東躲西閃。

周礪劍和柴香菱在龍門鄉地磅房等候開往龍頭溝的拉煤車,可能是由于炎熱夏季的緣故,兩人等了半天也沒有一輛經過。為了趕時間,兩人決定走小路前往。陡峭崎嶇的山路讓柴香菱氣喘吁吁,對周礪劍卻沒有絲毫影響,在海島每天跑台階成了家常便飯。

龍頭溝樹林茂密,空氣清新,泉水叮咚,溪水涔涔,一棵棵合圍粗的松樹直沖雲霄,一棵棵斑竹隨風搖曳。龍門鄉的村民經常在龍頭溝一帶打一些野雞野兔,采一些松樹菌,掰一些斑竹筍,打打牙祭,給平凡的生活增添了無限樂趣。

「噓——」突然,周礪劍示意柴香菱停住,然後眼楮骨碌碌地直轉,露出十分緊張的樣子。

柴香菱貼在周礪劍耳邊悄悄問︰「怎麼了?」

周礪劍故意說︰「前面樹林里有狼,發綠的眼楮露出凶殘的樣子。」嚇得柴香菱呀呀呀地直往周礪劍懷里鑽,直樂得周礪劍哈哈大笑。

柴香菱這才發現周礪劍在騙自己,嬌嗔地又追又打,追得周礪劍呼呼往山上跑。柴香菱一看周礪劍跑太快,又蹲在地上撒嬌不願意走。周礪劍沒辦法,只能返回接柴香菱。柴香菱非要周礪劍背她一段路,否則就不走了。周礪劍只得應從,幸好柴香菱還不是太沉,一溜煙功夫就把柴香菱背到了指定的地方。一路上,柴香菱和周礪劍點風景好的地方相互拍照,打發了路上無聊。

爬到龍頭溝時,兩人差不多用了一個小時。前幾天發生瓦斯爆炸事故的礦井,整個礦井四處靜悄悄。兩人走到洞口,只見上面已經貼了縣礦業局嚴禁開采的封條。兩人往洞口里探望,洞里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只听見石縫滴下的水聲十分清脆。站在洞口,洞里一陣陣涼颼颼的風吹出來,格外涼爽。

「干什麼的!」突然,一個吼聲從他倆背後傳出,劃破了寂靜的山林,嚇得柴香菱一哆嗦。兩人定楮看去,只見一個礦工模樣的人瞪著眼楮走過來。接著,小房子里又走出三個礦工。

周礪劍連忙說︰「我們是來游玩的,路過這里,就隨便看看。」

領頭礦工半信半疑地說︰「要玩到別處去玩,這里沒什麼好玩的,你們走吧。」

後面一個礦工突然驚訝地說道︰「這不是那天來采訪的女的嗎?」礦工頭一听,立刻橫眉冷對,命令柴香菱把照相機拿出來。

柴香菱說︰「我又沒有拍什麼,憑什麼把相機交給你們?」

礦工頭說︰「找死啊,送上門來了,弟兄們,給我上,把相機搶過來。」後面3名礦工蜂擁而上,柴香菱轉身就跑,周礪劍正面迎戰。憑著過硬的軍事本領和散打技能,周礪劍很快將3名礦工打蒙了。

礦工頭見不是周礪劍對手,便回去抄家伙,4人轉身跑回小屋拿家伙。周礪劍一看不妙,拉著柴香菱就逃。礦工頭領著三人拿著大斧頭、彎刀、鐵棒直追而下。柴香菱被周礪劍拉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追了半里地,礦工頭見追不上,便恨恨地朝周礪劍罵了幾句,然後怏怏回去。

找了個平坦的地,柴香菱用溪水洗臉,捧了一口就喝,周礪劍也跑累了,坐下來歇息。

柴香菱說︰「真刺激,今天要不是你來護駕,我早就被他們抓起來了。」

「你伯父手下的礦工還真不賴嘛,個個身手都還可以,就是連你都不認了,實在太沒人情味了吧。」

「我就每年寒暑假回來,鄉上有幾個認識我啊,再說我從來就沒跟這些礦工打過交道。」

「你就別謙虛了,出事故那天你來了一次,你看今天就被人認出來了吧,這年頭,人長得漂亮,走到哪里都有人追。」

柴香菱氣急敗壞,說︰「哥你真壞。」然後,對著周礪劍的右臉就親了一下。這一下,讓周礪劍措手不及。

這時,周礪劍發現柴香菱透紅透紅的臉上寫著美麗與純真,洗臉時被溪水浸濕過的秀發一縷一縷如片片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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