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之後還有春天 第十九章 芳草淒淒

作者 ︰ 伍尚銳

鐘鐵鑄把杜少杰叫到龍門縣最好的農家樂,讓杜少杰倍感榮幸。鐘鐵鑄發了一根煙給杜少杰,並親自給杜少杰點上,更是讓杜少杰受寵若驚。

杜少杰說︰「老大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我杜少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鐘鐵鑄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慢慢地吐出一串串煙圈,漫不經心地說︰「好!爽快!有你這句話,看來我的確沒看錯人。那件事情,你有什麼好的處理結果?」

「請老大放心,我已經辦得天衣無縫,這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辦得不錯,現在你就把柴向東的尸體偽裝成煤礦個人責任事故,要不留任何蛛絲馬跡,尤其是他脖子上的捏痕,更不能出現,明白我的意思吧?」

杜少杰睜大眼楮,點著頭應和。

鐘鐵鑄接著說︰「然後你派幾個手下挖出尸體,破壞偽裝的現場後再報警。這樣,柴向東才能以礦難定性,也不能讓任何人產生懷疑。你也只能承擔當時副礦長的領導責任,最多關進去住一段時間。所有賠償由我承擔,你要主動扛起責任。進監獄後,你家里的所有的事情,我都會給你安排好。」

杜少杰點點頭說︰「老大您一萬個放心,你就是讓我替你坐一輩子牢,我都沒有絲毫怨言。」

鐘鐵鑄面露凶相,反問道︰「什麼?你替我坐牢?應該是替你自己吧!」

杜少杰嚇得臉色黑青,一股冷氣直沖脊背。

鐘鐵鑄見杜少杰如此樣子,感覺好笑,又面露笑容,拍拍杜少杰的肩膀說︰「不用擔驚受怕,哪能讓你坐那麼久,最多一年半載,我就會將你保釋出來。另外,警察審訊你時,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情況,你都應該明白怎麼做。我的脾氣相信你應該了解,凡是出賣過我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

杜少杰誠惶誠恐地答道︰「我要是對老大有個什麼三心二意,天打雷劈,天理不容,不得好死,走路被車撞死,吃飯被飯噎死,喝水被水嗆死。」

鐘鐵鑄冷冷一笑,說︰「這還差不多。」隨即,鐘鐵鑄從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幾摞鈔票給杜少杰,說︰「你先把家里安頓一下,然後立馬做好準備,記住,不留破綻,不留把柄。」

杜少杰接過錢放進口袋,突然立正敬了個少先隊禮,立下軍令狀「是!」

柴向南擔心柴紅菱這幾天情緒波動太厲害,便叫妻子日夜陪著。柴向南也停下課程,呆在家里等消息。

是日清晨,柴紅菱正在洗漱,突然接到礦上通知,已經發現柴向東的尸體。柴紅菱听到這個消息,如五雷轟頂,當即暈倒。柴向南妻子手忙腳亂,又是捏後頸椎,又是掐人中穴,然後喂了點姜湯,柴紅菱方蘇醒過來。柴紅菱哇哇大哭,勸都勸不住。柴向南叫了輛捷達車,拉著柴紅菱急急忙忙趕到龍頭溝煤礦。

柴向東的尸體擺放在簡易的幾根木擔架上,上面用一張破涼席搭著。柴向南掀開涼席,看著柴向東面目全非、猙獰恐怖的面孔,簡直是慘不忍睹。尸體上面全是黑漆漆的煤炭渣滓,傷口上的血液已經凝固。柴紅菱見了,又一次暈厥。

「柴礦長那天晚上回家後,又返回礦井檢查時出的事故。由于礦井的固頂結構松動,導致事故的直接發生。」杜少杰出來,裝出悲傷而又凝重地說︰「柴礦長一心一意為了煤礦殫精竭慮,嘔心瀝血,給我們做出了活生生的榜樣,值得我們礦上全體礦工學習。他的後事,我們一定盡全力安置好。」

正在這時,警車和救護車拉著警報趕到,鐘鐵鑄也駕車趕了過來。鐘鐵鑄作為龍頭溝煤礦的真正老板,當即表態︰「柴向東是因公犧牲,理當重重賠償,礦上先拿出100萬元作為安置賠償費用。」同時,鐘鐵鑄將杜少杰狠狠地批了一頓。

警察在詳細了解情況後,認定柴向東的死是礦井存在諸多安全隱患的結果,便直接將杜少杰帶走。隨後,法醫對柴向東的尸體進行了檢查。調查結束後,救護車將尸體拉到柴紅菱家里。

鐘鐵鑄不停地安慰柴紅菱︰「這個事故的發生,一定要給柴叔叔一個說法,給你一個明確的交代,我們將盡全力保障你的後續生活。」

鐘鐵鑄安排了幾個手下,買來了鄉上最好的棺材,將柴向東的尸體清洗過後入棺。同時,派人從山上砍了很多的柏樹枝椏,從花圈店請來師傅,扎起白花搭起靈堂。

鐘鐵鑄將自己的胸前也戴了朵黑花,胳膊上套上青紗,頭頂包扎著孝布,儼然自己的親手父親去世一樣。柴紅菱見狀,當即表示反對,但鐘鐵鑄我行我素,柴紅菱也無可奈何。

下午,從縣里傳來消息,法院已經宣判杜少杰一年半有期徒刑,對龍頭溝煤礦進行關閉停業整頓,並由龍頭溝煤礦賠償柴向東家人25萬元人民幣。听到這個消息,幾乎在柴紅菱的意料之中。柴紅菱知道這樣的判決,肯定是鐘鐵鑄早就知道的。

鐘鐵鑄拿出一張100萬元的支票對柴紅菱說︰「我說過的話就一定算數。」

柴紅菱將支票扔在地上恨恨地說︰「我不要你的臭錢。」

鐘鐵鑄說︰「爸爸,哦,應該是向東叔,他用生命換來的錢,我們理當尊重和賠償,請你務必收下,否則我也會心不安的。」說完,鐘鐵鑄就出去安排喪事了。

實事求是地講,鐘鐵鑄這幾天的表現,柴紅菱打心眼里滿意。柴紅菱有時候反問自己,到底是什麼原因做出那麼艱難的選擇,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柴紅菱知道,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自己覺得合適,走自己的路,讓別人打的去吧。可是,如今鬧成這個樣子,不要說與周礪劍八字還有那一撇,更是這次千里迢迢趕去連面都沒看清楚,以後是否能有結果,根本不敢奢望。

沒過一會兒,鐘鐵鑄就躡手躡腳地走到柴紅菱身後,突然悄悄地蒙上柴紅菱的眼楮。柴紅菱身體為之一怔,很清楚這雙大而有力的手是鐘鐵鑄的,便用力掙月兌開來,問︰「你什麼意思?」

柴紅菱的這句話讓鐘鐵鑄沒有絲毫興趣,索然無味地回答︰「沒什麼意思,難道我想親熱一下都帶有企圖嗎?我知道你心里有礪劍沒有我,只要他在,你心里就永遠沒有我,無論我把心都掏給你,你都無動于衷?」

柴紅菱看了看鐘鐵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心,這幾天你奔前忙後的,非常感謝你,我這幾天心情的卻不好,請你諒解。」

鐘鐵鑄這才有了心里的安慰,神色凝重地說︰「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這幾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明天等柴叔出殯後,你更要休息好,反正你也不要*心什麼,有我在,你一百個放心。」

柴向東的喪事辦得隆重而熱烈,和尚念經的,端工道士跳壇神的,花圈靈屋比比皆是,刺耳的嗩吶響徹十里八鄉,不停的鞭炮聲震耳欲聾,漫天的紙錢迎風飄舞,柴紅菱一身素裹,走在棺材前面,手捧著父親的黑白相框,傷心欲絕,眼淚漣漣,好比黛玉葬花……

讓柴紅菱沒想到的是,葉嫣然居然也來參加葬禮了。鐘鐵鑄悄悄地將葉嫣然拉到一邊,問︰「你怎麼也來了?」

葉嫣然反問︰「你都能來,為什麼我就不能來呢?」

「我岳父去世了,我當然要來。」

葉嫣然冷笑一聲說︰「可是人家並沒有認你這個女婿呀?」

鐘鐵鑄怒道︰「你趕緊給我回去,別到這里來搗亂。」

「以前你是我老板,可以管我,但現在不是,你沒有權利限制我的自由。」說罷,葉嫣然徑直走上前去攙扶柴紅菱,鐘鐵鑄氣得干瞪眼。

柴紅菱很感激葉嫣然此時的出現。

柴向東入土為安,眾多親朋好友吃完早飯也就紛紛回各自家去了。葉嫣然在柴紅菱旁邊,鐘鐵鑄插不上話,只恨葉嫣然不知趣。鐘鐵鑄本身對葉嫣然既敬佩又憐惜。如果說沒有柴紅菱,鐘鐵鑄將毫不猶豫地選擇葉嫣然。既然為了得到柴紅菱,鐘鐵鑄不得不把對葉嫣然的那種愛慕埋葬在心,進而轉化為對葉嫣然的戒心。葉嫣然正是抓住了鐘鐵鑄的這種心理,覺得別看鐘鐵鑄平日不可一世,但也有致命的弱點。這種弱點,或許是與生俱來的,或許是後天潛在的,那就是鐘鐵鑄對男人可以毫不忌憚的對付,而對于女人,鐘鐵鑄依舊是心太軟,憐香惜玉之情往往寫在臉上,表現在行動上。

葉嫣然來到柴紅菱房間,將鐘鐵鑄關在門外,便和柴紅菱聊了起來。鐘鐵鑄又不能偷听,只得懶洋洋地離去。

柴紅菱說︰「我總感覺我父親的去世有點蹊蹺,但又說不出哪里有問題?」

葉嫣然說︰「就龍門縣這幾個警察,指望他們能辦出案子來,的確不可能。再說,這幾年黑吃官、官吃煤、煤吃命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憑我的直覺看,你父親這事是查不出什麼名堂來了。如果你父親真的是他殺,總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眼下還是你自己多照顧好自己,咱們還是立足現實,說點別的吧。」

柴紅菱點了點頭說︰「上次我和香菱到周礪劍所在的海島去了,只可惜風太大,沒能靠上碼頭。周礪劍在那里的確艱苦,以前的確是我不理解他。」

「那現在去還來得及呀,反正你現在一身輕,無牽無掛,正好可以去尋找你所愛的人。」

柴紅菱微笑了一下說︰「嫣然姐,說實在的,有的時候我真把你當成競爭對手,我覺得好多方面都不如你。但是,真正最愛礪劍的人是你,這點你不得不承認。所以我覺得,還是你去找礪劍吧!」

葉嫣然咯咯咯咯地笑了︰「紅菱你怎麼還這個樣子,礪劍真正喜歡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這一點你必須明白。正好我也要到上海那邊去找工作,老呆在這小地方終歸是不行的。要不咱們一起到上海去?」

柴紅菱不禁猶豫起來︰「上次去就被鐘鐵鑄給硬抓回來了,這樣去上海,不要說去不了,就是到了那里,說不定也被他強行抓回來。」

「你怎麼都糊涂了,他鐘鐵鑄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再在上海那地方為非作歹。走,明天一早就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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