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左劍進入山洞之後,一直苦等重霄歸來。怎奈入夜之後,洞內極其陰寒,本就體弱的他卷縮在洞中角落,瑟瑟發抖。只過了一盞茶工夫便發起了高燒,然後便昏迷不醒,等到重霄歸來已是次日天明。重霄第一眼見左劍便知道他身體虛弱,但也沒想到會弱到如此地步,若是再晚來半個時辰,左劍便要魂歸黃泉了。也顧不得自己重傷未愈,將體內渾厚真氣緩緩輸入左劍體內。
真氣流過左劍身體四肢八脈,一股暖意襲上心頭,驅走了體中寒意。左劍緩緩睜開了眼,雖然洞中光線微弱,仍能看見重霄蒼白如紙的臉,再看他嘴角有鮮血溢出,以為重霄是為了給他療傷卻傷了自身,當下問道︰「你沒事吧?」
重霄見他醒來,不再施功。但左劍已拜他為師,口中卻只稱「你」而非「師父」。雖然他並不在意這些世俗禮節,但左劍既已拜他為師,卻對他這個師父似乎並沒有多少敬意,心中不免有些不滿。當下便道︰「你既已拜老夫為師,自然該稱老夫為‘師父’。」
左劍喃喃道︰「‘師父’嗎?」他抬頭看向重霄,淡淡道「這個詞究竟有何含義,現在的我還不懂。」
重霄怔了怔,似乎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嘆了口氣道︰「也罷,等你什麼時候懂的時候再叫吧!」畢竟以他的心境也不會去在意這些。
重霄又道︰「既然我已經收你為徒,自然會將畢生所學傳授于你。只是你身體實在太差,根本無法修煉。我倒是有辦法重新改造你的**,不過此法實在慘痛,你受的了嗎?」
左劍眼神堅定,點了點頭。因為自己的身體連累了太多人,從而也失去了太多,為了能月兌胎換骨重新做人,再慘再痛也必須忍。
重霄點頭道︰「好。」說完突然一掌擊向左劍。
「咯咯」之聲響起,那是骨頭裂開的聲音。左劍只感覺全身骨骼及各大筋脈斷裂,劇痛無比,慘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三日之後,當時那股慘痛至今讓左劍心有余悸。下意識的挪動身體,發現身體各部分雖然活動不太靈活,卻已然復原,只是還能感覺到一點疼痛。
重霄就坐在他身旁,看他神色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看了左劍一眼,道︰「我起先震斷你全身骨骼筋脈,後又灌輸真氣將它們連接好,如此一來康復後的身體自然比以前的強健多了。只是,那種感覺不好受吧?」重霄雖說是震斷他的骨骼筋脈,但他下手有分寸,並未傷其根本,只能由淺入深的改造。
「些許傷痛算什麼,我連死都不怕,還會怕痛嗎?」
「好。」重霄投以贊許的眼光說道。「我先將本門心法「天魔心經」傳授于你,你要記牢了。」
左劍花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將這篇艱澀難懂的「天魔心經」背熟。
重霄待他完全背熟才道︰「你照著口訣勤加練習,先在體內練出元神。這元神就像是儲存真氣的器皿,但凡修真者無非修兩樣,一是道行,就是花時間在元神內儲存真氣,靠的完全是時間。二是修為,就是學習法訣招式,靠的是悟性。只是不管你修為多高,招式多強,若是體內沒有真氣,也是使不出來的。所以為了提高道行無論多枯燥,多費時也是一定要做的。」
左劍搖頭道︰「人生苦短,只求活的暢快,若是為了提高道行花費百年千年我寧願不學。」
重霄冷笑道︰「你就是想學,我也不想花那麼多時間守著你。自古以來能在修真界闖下名頭的年輕高手,基本上都身具百年道行。而那些修真界大派如蜀山劍派,昆侖劍派,光化寺和天虛宮,皆有煉制增加道行的妙藥,只是要花百年左右能煉出一顆,一顆能為道行微末者增加百年道行,對那些道行高深者倒無多大用處,這些丹藥只給門中年紀輕輕且修為高強者服用。至于其他小派沒有這麼大手筆,只能老老實實苦修了。雖然本門已經滅亡,我身上也無這等靈丹妙藥,我卻能保證十年之後你便能擁有百年道行。」
左劍雖然不知他會用什麼方法,但那已經不重要︰「你只管做便是,無論多苦多痛我都受的了。」
重霄點了點頭,道︰「不急,等過幾天你身體痊愈再做不遲,這幾天你便照著所學心法納氣聚氣。」
又過了三天左劍身體終于完全康復,當然每天都少不了重霄替他體內灌輸真氣。重霄見左劍身體完全康復了便又使出「天荒手」震斷了他全身筋脈骨骼,接著又是每天替他身體再造。待左劍醒來之後又按照心法納氣聚氣,此時的他筋脈更加強健,體內真氣充沛,聚氣效果事半功倍。如此反復,一個月後左劍已經在體內練出了元神,雖然還很脆弱,但已完全成形。一般人只靠自己苦練的話,至少要一年才能練出元神,但左劍卻短短一月之久就連出來了,重霄自然功不可沒。
此時重霄卻讓左劍放棄修道行,並把「天荒訣」傳授于他。左劍元神已成,重霄決定花費十年時間替他強化元神。元神就像一個器皿,當器皿內的真氣超過所能承載的極限後就會爆裂,重霄就是要提高它的承載極限,以至于它能在十年之後容納百年道行。
而左劍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專心領悟「天荒訣」,「天荒訣」共分九層,與天下各大門派的法訣一樣。練到第八層就算的上是高手,練到第九層就能稱得上一流高手,全天下也不出一百個,重霄和蜀山掌門卓雲冷皆在其中。其實天下各大門派的法訣還有第十層,只是第十層無法用語言文字概括,單單靠一個「悟」字。能練至第十層者便能達到不死不滅境,修真界至今也只出過四個,除了魔教三皇,還一人便是兩千年前,慕容王朝的開國皇帝慕容齊天,練成了劍靈之體,是修真界第一個達到不死不滅境的,修真界人稱「劍皇」。只是這慕容齊天已經練至不死不滅境,卻在開國後不久就銷聲匿跡了,相傳已經死在天劫之中,至今也是修真界一大謎團。
總之,左劍有十年的時間修煉「天荒訣」,至于能練到第幾層,完全就是靠他的造化了。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十年光陰,轉瞬即逝。十年後的左劍已經長大成人,十年都在洞內居住的他皮膚略顯白皙,雖然身材依舊消瘦,但經過十年的身體改造,已經變的一般刀槍難傷其身。
今天,左劍就要離開這個居住了十年的地方,離開那個改變他一生的人。此時左劍跪在重霄身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我走了,珍重。」左劍拜重霄為師只稱過他兩次「師父」,一是拜師時,一是離別時。雖然重霄和他一樣都是冷漠寡言之人,但十年之中日日替自己灌注真氣,讓自己在十年之後擁有百年道行,這份師德普天之下又有誰能與之相比呢!左劍口中不言,但心中已經將重霄當做恩師看待。
為左劍*勞了十年的重霄更顯蒼老許多,他看著自己苦心栽培了十年的徒弟,淡淡說道︰「緣起緣滅,不能強求。在你下山之前我有些話要對你說,你仔細听著。」
左劍點頭不語。
重霄道︰「第一,我教你的心法與法訣切不可私自傳授他人,否則就算追至天涯海角我也不饒你。」
左劍肅然道︰「弟子謹記,若是私自傳授他人,定當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重霄點了點頭繼續道︰「第二,我本是冥教中人,是天下正道口中的魔教妖孽,如今天下正道大昌,若是讓他們知道你是我徒弟,定要你不得好死。所以你所學本領最好別在正道中人面前賣弄,也別說是我徒弟,以免招來殺身之禍。哈哈,如此說來,你拜我為師倒不是什麼好事。」說到最後竟是淒涼一笑。想當年冥教鼎盛,蔑視天下,那些所謂正道大派誰不畏懼,如今所收徒弟行走江湖竟要藏頭露尾,想到此處,重霄也是心情悲涼。
左劍道︰「人生在世,只求活的暢快,又何必在意他人所想。」
重霄眉頭緊皺,暗嘆以這種心態行走天下怕是要吃大虧。一想年輕人總要出去闖蕩,自己不可能一輩子守著他,是生是死就靠他的造化了。最後說道︰「你走之後,我也會離開這里,你日後不必來此地找我,而你那兩位兄弟我已經將他們送上了蜀山,我知道你一定想去蜀山找他們,出了山洞你直往西飛便是了。但是我說的第二條你一定要謹記,否則不但會害了自己,恐怕連你那兩位兄弟也難逃一劫。」
得知任天空和蕭一行在蜀山,左劍也是大感訝異,只是如今蜀山與自己敵對,此行確實有些危險,但想到只是上山找人,知道他們過的好就足夠了,想必也不會惹出其他事端。
拜別了重霄,左劍走出了山洞。此時已是深秋,初升的日光溫和燦爛,照的左劍睜不開眼。就是十年前的這個季節左劍遇到了重霄,十年之後左劍已然重生。走到前方兩座土墳前,左劍對著兩座木碑恭聲道︰「顏師伯,韓師叔,弟子左劍今日就要離開此地,師門重恩,弟子永世不忘,此番游歷天下,左劍致死不辱師門。」說完身形一躍,向著西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