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阿星來說,阿星和阿美十五歲那年春天堇有生以來第一次墮入的戀情。那是一場以排山倒海之勢掠過無邊草原的龍卷風般迅猛的戀情。它片甲不留地摧毀路上一切障礙,又將其接二連三卷上高空……那完全是一種紀念碑式的愛。對于阿美來說,從轟轟烈烈的開始到安然的結束,都是那麼的無奈,那麼的蒼涼。
阿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阿美的笑容不斷出現在他腦海里。但是夢里觀音大士的話時刻激勵著阿星——阿星,去吧,去上海灘,一起創造輝煌的未來,離開這個無聊的社會,離開那個一塌糊涂的學校,這里沒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上海灘有你需要的一切。有你童年的游戲。
在上海灘強而有力的誘惑之下,阿星選擇了離開自己的家鄉。阿星看了看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去上海灘的**越是強烈了起來。再看了看書桌上爸爸落下的鐵制打火機,阿星猛得從床上跳起來,把打火機丟進行李包里,走出了房間。
阿星的爸爸媽媽偷偷的站在門口看著兒子逐漸模糊的背景,二老不禁濕潤了眼楮。爸爸掏出紙巾遞給媽媽,說︰「希望兒子知道真相後,會明白觀音大士的用心良苦。」
媽媽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說︰「為了西天取經,辛苦孩子了。」
是的,這是上天安排的,誰也無法阻擋。阿星的爸爸媽媽早已經跟觀音大士打成一片了,唯獨阿星還在隱隱約約中進行著他的生活,他又怎能知道他的命已經被安排的滿滿了呢?這就是命,不僅阿星,或許我們每一個人的命早已在觀音大士的算盤里了,這又何嘗不行呢?
這一天,黃歷上是這麼說的︰早有寒氣,大利西方,宜遠行。
早早地,阿星買好了火車票。上火車前,阿星站在月台看了看天空,一切如往日,沒有任何異樣。阿星想,如果阿美能來送他一程就完美了。
火車開動了,阿星從車窗里探頭出來觀望,發現月台上站著一個人,阿星定眼一看,原來是阿美。阿美帶著濕漉漉的眼楮看著他,眼眸中仿佛透露出一種無奈,一種欲訴說某種無奈的無奈。火車慢慢的移動,阿星隨火車從阿美的眼前擦身而過。此時,阿美已壓抑不住內心的那股沖動,一下哭了出來,並追跑著,最後還是被火車遠遠的甩掉。當然,這時要是下一場雨來襯托這傷感的氛圍就更到位了。但是,天公不作美,天空依然晴朗無比,萬里無雲。這還不至于,更不作美的是,以上這一幕完全是阿星一廂情願的想象。事實上,阿美沒有出現在月台上,更沒有哭泣地追著火車跑。阿星這麼描繪了一下他所希望的一切,然後安然地坐在火車座位上,懷著一切好奇心等待著上海灘的一切。
也不知是火車帶著阿星離開了這個地方,還是這個地方把阿星拋棄了。反正阿星坐上了那列火車,前往上海灘了。
在開往上海的火車上。阿星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使命感,這種使命來源于對未來的向往,如果這次混不出什麼名堂來,阿星這輩子算是完了。想到這點,阿星的那股使命感再次強烈起來。
火車從一片大海的海岸邊上快速前行,然後駛入郁郁蔥蔥的山林里速度突然變慢。火車就這麼慢慢行駛著,車窗外的樹木如流光一般一棵棵往後退。阿星貼著玻璃窗看著外面的景象,想象著火車前方的上海灘。阿星在想,上海灘那里肯定有無數的美女,滿地的金錢。那里的人都靠拳頭吃飯,沒能力的會被人打死,力氣大的且武功了得的可以縱橫天下,走在大街上打遍上海無敵手。那里的槍擊彈藥隨便用,碩大的機槍,只要你有需要就可以隨便打死人,然後把錢財全部搶走。晚上去高級的舞廳跳舞,有誰敢搶自己的妞,便大打出手,打贏了會迎來無數美女的青睞,並投懷送抱。對,就是這麼個社會。
不知不覺,阿星看著的窗外一下變的一片漆黑。剛才那些樹木,那片海,一下消失了,什麼都沒有了。阿星也暈暈沉沉暈了過去,等他醒來時已在車站候車廳了。
阿星躺在上海灘火車站的候車廳里,饑餓讓他醒了過來。阿星睜開眼楮,眼前的這一切讓他有些驚訝。西式風格的候車廳;車站後面那些古老的內燃機式火車;車站外各式各樣的廣告牌……等等這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而對于阿星來說,這正是他想要的,這才是真正的上海灘。但感覺年代好像不太一樣了。
阿星模了模肚子,感到餓及了。阿星心想︰「早晨走的太急,連根香腸都沒帶。阿美現在還好吧?在夢中還夢到她。以後出遠門得做足準備才行。」
阿星走出候車廳,眼前的場景多少與電影《上海灘》的場景有些不一樣,不一樣的是沒有酷酷的叼著煙、渾身充滿殺氣的男主角,也沒有穿著旗袍打著陽傘扭來扭去的女人在大街上走。此時只有凌亂的地攤在擺賣。
阿星在車站廣場上逛來逛去,逛到了廣場邊上的一個餐廳前,餐廳里有一個年紀和阿星差不多的小胖子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大米飯,滿桌全是飯菜,阿星看的眼楮直冒金星。阿星推開了餐廳的門走了進去。本想找個座位坐下,剛好一位飯店服務員推著小推車走過來,阿星掏出幾塊硬幣,說︰「面包,謝謝。」
服務員拿出一袋面包壓在阿星手中的硬幣上,微笑道︰「您好,四百塊,謝謝。」
阿星一听,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猶豫了一下說︰「不好意思,我是說面包……面包旁邊的那根香腸,謝謝。」
服務員把阿星手中的面包拿走,拿起一根香腸與面包替換放在阿星手上,依舊笑容滿面的說︰「您好,兩百塊,謝謝。」
阿星再次愣了愣,撓了撓頭,說︰「不好意思,我是說……我是說香腸旁邊的那個……」
阿星尋找著比香腸更便宜的東西,但心想連香腸都兩百塊,還有什麼會低于二十的呢?掏了掏兜里那二十塊錢,無奈地說︰「對不起,我什麼也沒說。」
阿星把香腸放在服務員的推車里,微笑對她擺了擺手,表示再見。服務員依舊微笑點頭說︰「謝謝惠顧。」然後推著推車離開了。
阿星突然發現了一個現象,這里的人都很有禮貌,就是不能免費給點東西你吃而已。于是,在阿星腦海里,上海灘是一個四百塊錢的社會,只要你有四百塊錢就可以吃飽,對于阿星來說,他暫時只能這麼理解了。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回總算來到上海灘了。雖然沒有看見發哥,也沒有看見滿地的金錢和滿大街的美女,但阿星還是很興奮,興奮的不是來到上海灘了,而是這里終于沒有一個人是他認識的,也沒有一個人認識他。這不就是阿星想要的嗎?社會在自己的心里,只要是一個新的地方,就能把心中的社會演繹出來,包括黑社會。
阿星心想︰「這是一個四百塊錢的黑社會。」
緊接著又是一陣長笑︰「咿呀哈哈……」
阿星邊想邊樂得嘴巴合不上。突然,阿星好像發現了點什麼,他表演嚴肅起來。慢慢的朝一個地方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