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回了句「我晚些時候聯系你」就將通話掛斷了。而那緝毒隊長好像早料到這通電話的內容，竟學著季亞楠挑眉的樣子冷冷道，「听說煙霞警方已經追蹤你們羅剎堂這條線很久了，前陣子這事還鬧得挺大的對嗎？我猜你沒料到警方居然還敢這麼明目張膽找你麻煩，不過，季小姐，這一次我想說，你的下半輩子，恐怕就要這麼交代了。」
他的話讓靳如琛臉色更黑，有某種異光掠過眼眸，相反的，季亞楠倒顯得淡定，「話不要說得太早，警方無能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我怎麼知道這次你們不會再次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是，警方是有些無能，所以這一次我們還得感謝季小姐培養出的某些人才，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居然願意幫我們一把，要不是他提供這麼多證據，我們還真申請不到這張逮捕令。」
隊長話音剛落，身邊隊員也插嘴了，「這都得感謝季小姐給了人情傷啊，情傷最是摧毀人啊。」
情傷？這關鍵的字眼讓靳如琛和季亞楠的眼眸同時閃過異色，兩個人的腦袋里都浮現出一個名字——紀步清，但幾乎又同時否決了自己的猜測。
那個傻瓜，怕是全世界都傷害背叛他的小野貓了，他也還會執迷不悟守在小野貓身邊吧？要靳如琛相信紀步清會害季亞楠，不如讓他相信天會下紅雨。
他都如此篤定了，季亞楠就更是了，紀步清可以說是她這輩子最信任的人，她懷疑誰都不可能會懷疑紀步清的。因而，她斜睨了那兩人一眼，道，「別挑撥離間，這招對我來說，無效。」
她篤定卻又揶揄的態度讓兩個警察臉上有些掛不住，靜默片刻才道，「但願你看到我們所呈現的證據時還能這麼篤定！」
季亞楠笑，「我指不定下輩子都還這麼篤定！」
「……」
之後，季亞楠就被帶走了，腕間的手銬和數個警察的包圍都十分顯眼，幾個護士從旁邊經過，見到是季亞楠都難掩詫異。
他們一走，靳如琛就忍痛起了身，撥通了某個號碼。
手機那頭很快就有道低啞威嚴的嗓音傳來，「有事？」
「義父，出事了。」
靳如琛簡略將剛剛所發生的事敘述了一次，手機那頭的人卻沒他預想中的訝異，甚至連想都沒想就丟給他四個字，「靜觀其變。」
「……」
這樣說的意思是，這事是在義父掌控之中的嗎？那麼，這一切是義父的又一次巧妙安排，還是……
靳如琛忍不住分析起整件事，他不懷疑義父有操控警察的能力，但是，這不像是義父做事的風格，而且，剛剛那兩個警察再明顯不過的暗示應該是為了挑撥離間，要讓小野貓和紀步清之間產生隔閡，而這恰恰與義父的目的背道而馳。
可如果不是義父，那會是誰對他們之間的關系這麼了解，甚至有能力操控白道的人？義父說「靜觀其變」，那就說明小野貓不會有事，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推測，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對小野貓並沒有敵意？可倘若沒有敵意，為何要這麼大費周章找小野貓麻煩？
而這一切，跟紀步清究竟又有哪些關聯呢？
靳如琛努力在分析這些的時候，游衛國沖著紀步清抬了抬下巴，將自己的手機放到了桌上，道，「現在，給你親愛的楠姐打個電話，也別說太多，就告訴，是你對不起她。」
那緝毒隊長的身上放了竊听器，所以，剛剛他們與季亞楠的對話內容，紀步清和游衛國都是可以听到的。兩個人听到季亞楠想都沒想的篤定回答，臉色都有些變了。
紀步清知道楠姐是信任他的，可是，他以為在發生這種事的時候，楠姐即便再信任也應該有那麼一瞬的猶疑，可她沒有。更震撼的人的是游衛國，他本以為這場賭他贏定了，季亞楠應該知道如果她被出賣被捕，那麼前面等待她的就是死亡和絕望，他以為她既然不愛自己的兒子，在被挑撥離間之後應該是會想殺他，就像她殘忍對待那些與她有仇怨的人一般。
可是他听到了什麼？他听到季亞楠那麼雲淡風輕的說「別挑撥離間，這招對我來說，無效」。但心底再震撼，該做的事他還是要做。
紀步清也明白游衛國的意思，一旦他打了電話跟楠姐說了「對不起」，就等于他在默認那些警察的刻意誣陷。他清楚楠姐向來最討厭被背叛，或者，應該說是害怕被背叛，一旦他默認了那些，就等于在楠姐的心刨開一個大洞。她會有多痛，他懂。
也因為懂，而遲遲拿不起那個手機。
游衛國看出了他的猶豫，揚了眉淡淡提醒，「如果你賭贏了，我可以保證她和你煙霞的弟兄都會沒事，但如果，你不打這通電話，那我就會放手不管，季亞楠會因而有什麼下場，孩子，你應該和我一樣清楚。」
「……」這話的威脅意味再明顯不過了，紀步清清楚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靜默數秒，還是選擇拿起了手機，按下了那串熟爛于心的數字。
這會兒的季亞楠還在警車上，手機鈴聲打碎了車內緊繃又詭譎的氣氛。她抿唇按了通話鍵，「誰？」
「楠姐，是我。」紀步清輕喚，語氣有些猶疑和掙扎，「我……我只是想跟你說——對不起。」
「嗯？」為什麼突然跟她說「對不起」，是在默認剛剛這些警察說的話都是真的，所有證據真的都是紀步清提供的？
季亞楠還在猜測著，紀步清已經又開口道，「對不起，是我害你被抓的。」
「……」這話讓季亞楠的心往下沉了幾分，她握緊手機，有那麼一瞬間身側的警察都錯覺從她眼里看到了殺氣，但，其實沒有。近十秒的靜默後，他們只看到季亞楠揚了唇，依舊是清淡的語氣，「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