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的！
季亞楠顫抖著握拳，她明明，明明親眼看到喪尸的腦袋被轟碎了，如果喪尸沒死，她怎麼可能會有機會月兌離組織，接受溫如海的幫助，搖身一變成為他的女兒？
她是在做夢，她一定是在做夢。季亞楠松了拳頭，下一秒卻抬手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她想以這種方式確認自己的猜測，逃避這種恐懼，可，臉頰的疼痛和突然拽住她手腕的力道和溫度都讓她明白——這不是一場夢。
她咬牙壓下想轉身逃開的沖動，也不掙開被握住的手腕，只抬了頭，盡量維持語調平靜，問，「為什麼？我明明親眼見到您倒下，在警方的確認下被抬走的。」
喪尸笑，「看來慕容先生的整容術確實不一般，連我的楠楠都沒認出來，那不過就是一個替身。」
「替身？」
居然是替身而已？可是如果喪尸沒死，為什麼能那麼甘願看著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組織就這麼被國際刑警連根拔起，又為什麼能夠任由她過自己的生活直到現在？難道……
季亞楠皺著眉，腦子高速運轉著，她回想著這近兩年多來的一切，心里開始有某種可怕的猜測——這一切，是不是其實一直都是在尸爺的掌控之中的？包括雷哥突然強迫她加入黑幫，以及她之後順利的在煙霞有了一席之地……
就像他說的——世界其實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這不過是他給她的另一次考驗？
這個猜測讓季亞楠的頭皮發麻起來，她想到突然找不到人的靳如琛還有剛剛手機里听到的屬下驚慌失措的聲音以及最後的那兩個字——紀邵，瞳孔猛的一縮，她忍不住又問，「您……您對靳如琛和紀步清做了什麼了，對嗎？」
「想知道的話，不如就跟我走一趟。」喪尸並不正面回答，只將原本握著她手腕的手微微下移，牽住她越發冰涼的小手，領著她一同離開了病房。
那一刻，季亞楠什麼都沒有辦法思考，只有過去十年的可怕訓練場景又開始在腦海中重復播放，那種恐懼太過根深蒂固，所以，一見到喪尸她什麼勇氣什麼底氣就都沒有了。
她不是羅剎堂的老大，不是讓人畏懼的黑幫龍頭，她只是一具被別人掌控了命運，操控了言行的木偶而已。
樓下有一輛車和一個人等候著。那人就是靳如琛口中的唐叔，也是過去十年教導季亞楠各種槍械知識和射擊技巧的人——唐末恩。
唐末恩是季亞楠那十年殺手訓練生涯中唯一會對她笑，也會在她即將崩潰的時候出現，用簡單的三言兩語安慰她並替她理清思路的人。對季亞楠來說，他是讓她敬重的長輩，只是她原本以為，唐叔和尸爺一起，都死在那場與警方的對峙中了。
這會兒再見到他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著自己淡笑，用依舊熟悉的嗓音叫她「楠楠」時，季亞楠莫名的就紅了眼眶。
而她那一刻不自覺閃過眼眸的依賴和欣喜卻讓唐末恩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苦澀。
三人上了車後，並沒有人再開口打破沉默，氣氛壓抑而詭譎。半小時後，車子開進了一個加工廠，季亞楠的手再度被尸爺牽握住，他就像是一個長者，慈愛的領著晚輩前行，可季亞楠知道，等在前方的絕不會是天堂。
尸爺習慣給予她的，只有痛和恐懼，而她從來就沒有逃開的能力。
從來就沒有！
進了加工廠，季亞楠首先看到的是被綁了手腳嘴里塞了棉布的紀步清，他的額頭上撞出了一道血口，這會兒還在往下淌血，眼角被打裂了，身上的衣服也都髒了，隱隱可以看到袖口的血漬。而站他身側的，是一個黝黑的中年男子，穿著軍靴，含著雪茄，正是尸爺的固定跟班——黑虎。
季亞楠的好些拳腳功夫，都是黑虎教的，所以她知道黑虎有多強悍，而紀步清即便再強大，對上他也難免要吃虧。
可沒想到見到了他們，黑虎開口的第一句便是，「這小子還蠻厲害的，要不是我這兩年也沒疏于練習，想打贏他都不太可能啊。」
季亞楠這才發現，黑虎的衣服也是髒兮兮的，手臂上不知被什麼東西割傷，也在淌血。她沒記錯的話，已經好多年沒人能讓黑虎身上見血了。
但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只斂了神情，忍不住又問，「尸爺，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呢？」
喪尸的聲音有些冷淡，他眼楮太利，清楚了解這一刻季亞楠內心的擔憂，只是到底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孩子，縱然內心再波濤洶涌，這一刻她也極力壓制著，只給他一副冷靜面容。但今天他想看的，可不是季亞楠偽裝淡漠平靜的樣子。
眸中有某種幽光閃過，喪尸懶洋洋的又開了口，「知道嗎？這工廠新建的，還沒開始招工營運，不過，昨兒我定了台大型絞肉機就已經送來了，楠楠，跟我過去看看吧。」
「……」
大型絞肉機？那五個字讓季亞楠的心猛的一跳，她面容煞白，但還是抬腳跟上了喪尸的腳步，匆促間，她看了紀步清一眼，眼底全是擔憂和愧意，而紀步清的視線自始至終落在她身上，看出她的恐慌，他只是沖著她搖搖頭安撫，那一雙清亮黑眸里，沒有絲毫責怪和厭惡，有的只有一如既往的溫柔和對她的擔心。
這個笨蛋也許並沒意識到自己此刻有多危險。
絞肉機跟前，喪尸又道，「听廠家說，開關一開，就是把一頭牛往里面丟，不用一分鐘也會被絞成肉末渣子。剛抬回來也還沒機會試，這樣好了，黑虎，你把那個少年抱起來丟進絞肉機里，咱們來試試效果。」
那個少年，指的恰恰就是紀步清。
季亞楠聞言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不等黑虎答話她就跪了地，「不要，尸爺，求您，不要殺他。」
喪尸不動，居高臨下看著季亞楠，又問，「楠楠啊，記不記得以前我都教你什麼。一個人不能有弱點，你在乎誰，誰就會是你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