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所謂權勢者
對于從許都以及其他各方勢力的城池散發的變得越來越有些荒唐的流言,荊州方面倒是沒有給以太多的理會,當然他們並不是沒有對于這種流言應付的法子,只是他們在積極的對應之外,選擇了另外一種的冷處理。
許靖從先前的劉璋為益州掌控之時,便已經不怎麼應付政事,雖然他並不僅僅是只有識人之明這點本事,卻是因為當時的益州上下,實在是有些無力對付荊州那種驟然蓬勃發展起來的威勢。
當然如今,荊州益州,已經是合二為一了,而許靖並沒有在這之間遷居到襄陽,或是長安,或許是這位老先生經歷了那麼多地方的游蕩,有了些厭煩了。
不過眼下被諸葛亮以恭敬的言辭所動,以及委任他擔當劉備即將進行的稱王之事的司掌之人,即便是老先生多年平靜的心卻也再次起了漣漪。
並不是說人老便會心死,畢竟許靖作為一代名士,已經名揚于當下,而今要是能夠成為劉備從一個漢室的大將軍,平常的劉氏子孫,進位為王這件大事中的參與之人,想來定然會給他許靖的當世名聲帶來更多的好處。
要知道,許靖雖然身處益州,可是對于天下的形勢總是不會不理不問的,以劉備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勢力,已然是最有機會成就帝業的諸侯了。雖然在歷史上的益州劉備成就的蜀漢,由于種種的原因,並沒有治史,使得三國之中,蜀國更多的事情,要比魏國和吳國更為神秘,而少了傳名的那種機緣,不過這一世的荊州劉備,卻是不再是一個無奈之下的草頭王,早早的從荊州起家,也就是要比歷史上的劉備變得更加的自信了。
自然,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以如今荊州的發展,那麼多的勝利和功業,自劉備而下的荊州群臣們,當然不怕沒有機會讓他們的名字,去鐫刻在刀筆史書之上。
而荊州這些年的發展,卻也足像一種傳奇,以這樣的形象出現,作為劉備也是不會沒有治史的興趣的。
如今作為許靖而言,參與到安排劉備進位為王的這一場重大事情中,多少也讓這位老先生心中有了些自得的,從成都到襄陽,雖然這幾年中,荊州方面總是在積極的勾連著治下這些地盤的交通,而到如今,當然以此時的水平,對于幽閉益州四周的高山峻嶺,再是人心齊,也不能去除,不過多少還是方便了許多的。
老先生行走在這樣的近乎于登天的出蜀的山道上,倒也沒有太多的為難。畢竟他此行去襄陽,便是去幫劉備登天的,這些倒是有些好意頭的。
對于諸葛亮以及龐統兩人的行事,從鹿門山翻轉的鄧瀚自然不會隨意插話的,而此時的他更多的時候,倒是在自家的府中沉思著和荀彧這一趟出行過程中的言談。
作為時下最為開明的智者,若非鄧瀚的心神乃是來自後世,他實在是想好好的探問一下,荀彧的出身是否和他一樣。
這卻是因為荀彧,或許是無意,竟然和他提到了些政權上的分治之術,或許是他經歷了太多,對于一家一姓的帝王,對于這種從前秦的時候不斷承繼下來的執政之道,雖然沒有懷疑,卻是提出了許多的疑惑。
帝權,相權,法理,儒教,如何才能合理的統一在一起,而不會讓天下的百姓不再因為一人之累而承擔更多的這種亂世之苦。
當然以荀彧本身的資質若是稍微的灌輸一些後世的見識,想來這位先生定能創制出一套符合當下請示的體系出來,不過鄧瀚此時倒是不再像以前一般,再說出些驚世之言,畢竟這世間還是不要出現太多的神異之事為妙。
故而鄧瀚經過了和荀彧的鹿門山出行之後,便縮回到了自家的府中,至于窗外的那些個世俗事,此時的鄧瀚卻是完全的交給他能夠依賴的屬下們去處理。
對于人生在世的目的,鄧瀚自然是在隨著他在這個時代的地位的演變,而在變化著。從初臨這個亂世之中的漢末之時,托身在鄧羲之子,這個身份之下,那個時候的他當然還是想著能夠在這個時代,好好的生存下來,畢竟有了一次重生的機會,他卻是也想好好的體驗一番,這種生活在古代的奇異境遇的。
當然在得知了鄧羲這一脈鄧氏的先祖,乃是東漢初立的雲台二十八將之首的鄧禹之時,那個時候的鄧瀚卻也已經是從師于水鏡先生了,投托到新野劉備之下,卻也從那個時候,有了盡心盡力,幫著這位雖然時常落魄,可是終究沒有太多變更他扶助皇室大志的英雄。所幸,這一切的經過,雖然其間也是有不少的麻煩,可是時到今日,看上去一切進行的都還算順利。至少眼下看來,即便是當下天下間其余三家諸侯能夠摒棄前嫌,萬眾一心的來和劉備這一方相抗的話,多少也能阻止劉備一同天下的腳步,當然這期間自是需要曹操,孫權還有袁尚他們的通力合作,又或者荊州方面走出些神秘昏招敗筆,不過這一點上,想象一下荊州此時,可是有著諸葛亮,龐統,徐庶,荀彧,陸遜,這些人物的存在的,對于荊州自我敗亡,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想來自是極小的。
或許這一統天下的過程中,會有些礙難,可是荊州于一統天下間的事情上,粗略算來,若是將這種機會劃做十分的話,荊州至少有半數以上的把握的。
可是對于鄧瀚來說,再是他已經在這個時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時光了,活月兌月兌也已經變作了這個時代的一份子了,可是他的內心深處,記憶中的印記再是模糊,卻是不會消散的。
家天下,上位者的尊崇,權勢者,彼此之間的等級劃分,等等的一切,對于如今的鄧瀚來說,卻是漸漸的在他的腦海中開始翻騰了起來。
以鄧瀚的秉性,盡管他並不自覺,可是在他的行事中,還是會時常的顯露出來,從一個標榜著自由的時代,投生到這個時代,他的這種近乎天性一般的存在,或許也只有此時的劉備,這樣的仁人君子能夠容忍的了。
可是如今的劉備已經過了天命之年,說句不客氣的話,還能有幾年的活頭,這已經是個問題了。當然以劉備的秉性,在今後即將就會開始的一統天下的戰事中,定然會有些熱血之時,也保不準就那麼一命嗚呼了。
當然在這場戰事中,鄧瀚卻是不擔心他不會給于荊州方面更多的功勞,可是有道是功蓋會有蓋主時,且崇尚些自由的鄧瀚,到時候難免會成為太多人中的異類,當然在荊州一系中,他們不會有太過的不耐,不過到時候,重建的皇朝,自然不再會是荊州一地的朝廷,那些出身于當下曹操的領地的名士們,或者從江東而來的世家大族的子弟們,卻是如何以對。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如今的荊州方面之所以能夠于天下間的爭霸中佔據如斯的上風,當然是離不開,文臣不愛財,武將不惜命,百姓們都能夠和以劉備為首的上位者們萬眾一心,可是除了這些之外,和別的地方更為不同的卻是荊州方面他們的所倚重的財賦來源。
不管是江東孫權,還是許都的曹操,他們總是沒有月兌離了這個時代的圈限,他們的目光,更多的時候還都沉浸在低下頭便能確實的看在眼里的土地之上。
多少年來養成的傳統,卻是讓人們的思想束縛不易。要不是劉備在入住荊州之前,在新野那個城池不堅,地方狹小的地方已經見識到了除了這種傳統的重農抑商之外,還有這種,從商戶那里得到支持,便能獲得比田地上獲得更多的利益的方式,他也不會在得了荊州之後,那麼輕易的接受了由鄧瀚和照顧惡劣商議之後整理出來的那些治政方略,無農不穩,無工不強,無商不富,這種和時下的慣例都不同的為政之要。
這種體系的建立,當然在一定的程度上,影響到了荊州一些人的利益,不過畢竟經過了劉備對于蔡瑁一系勢力的反攻倒算,卻是變將自己一系人馬在荊州方面的權威給樹立了起來,借助手中掌握的權勢,再有江陵太守,蒯越一系人的依附,很快的荊州便已經從原先青藍色的劉氏變作了如今墨綠色的旗幟了。
對于這其中的轉化,並沒有太多的僵直,不過是作為新來之人的權勢壓住了原先荊州的勢力,並且在盡可能短的時間里,將那些人給同化到了一樣的利益之中。
確實,世界上從來都不會有長久的朋友,只有不變的利益的
當然此時的鄧瀚也算得上是這些人中的一員,畢竟由他而來的雲漢貨棧,卻是在早期的時候,便托起了劉備這個落魄之人在新野的發展,更是在讓劉備進佔上庸,入住荊州的過程中發揮了不可取代的功用。
不過隨著時間和情勢的發展,可以遇見等到了天下一統之後,或許在劉備在世的時候,有和鄧瀚一體同心的這些個利益既得者的存在,以及多年存續下來的情誼的羈絆,並不會影響到鄧氏的存續,可是這些事情卻是還在未知之中。
對于鄧瀚來說,這個時代,終究還是有些野蠻的,絕對的權力,總是會讓這個來自後世的他,內心深處存在這深深的不安全之感的。
更加上鄧瀚所向往的,可也是那種自在的感覺,對于將來的許多事情,雖然以鄧瀚的心性,並不會生出什麼不安分的心思,不過像他們的祖先,鄧禹這一門,終究還不是漸漸的消散在了歷史的煙雲之中。
而如今的鄧瀚這一枝,卻也算得上是重新的崛起在了以劉備為首的荊州勢力中,當然隨著鄧瀚一並而起的,還有諸葛亮,徐庶,甘寧,等等,至于關羽,張飛,趙雲,卻都是不在話下。這些為劉備爭雄天下的老弟兄,不管是以前的破落士族,又或者是寒門子弟,可都是新起而來的權勢上位之人。
對于劉備的忠誠之意,或許鄧瀚與他們都沒有什麼不同,不過鄧瀚他和這些人終歸是有些不同的,他身為一個穿越之人,既然如今已經通過這麼些年的行為,將歷史的車輪鼓搗的轉變了方向。
對于這一點,讓鄧瀚內心深處感到一些些的感觸和滿足之外,在如今和荀彧的一番,關于所謂的權勢的變更,以及被荀彧莫名的寄望,不想見到這種一家一姓傳承天下所要經歷的苦痛之時,自然讓鄧瀚的心中生出了些別樣的心思。
當然未來之事,還是處于一片的迷蒙之中,當下荊州的主要精力,卻還要放在如何去布局于天下的爭奪之上,不過這點倒也不會有礙于鄧瀚為他將來可能要進行的事情預作些安排。
畢竟和此時劉備麾下的這些老臣子們相比,作為和他們同處一輩人的,鄧瀚此時不過才二十五歲的年紀,除此之外,即便是最年輕的陸遜,至少也比他大上將近十歲。
試想一下,之前劉備的崛起,從新野這一座小小的荊州北部的縣城,發展到了如今佔據了大漢五州之地,麾下兵士不下百萬的強大勢力,也不過是花費了不到十年的時間,而今後算上一統天下的時間,即便是其他三家諸侯合縱連橫,可是他們總不會完全的合而為一的,故而以當下的情勢對比來看,將來一統天下的時間,即便再有些礙難,以鄧瀚而言,卻也是可以預見的。
而到了那個時候,正當年富力強的鄧瀚卻是要如何做呢
當然,最初之時的鄧瀚未嘗沒有想過到了大事已了的時候,像他的師傅司馬徽一樣,遁隱山林,享受一下那種山林之樂。可是要知道這個時候,卻不是一個什麼好時代,人吃人的事情,又豈是能夠避免的,弱肉強食方是這個時候的人的本質。
鄧瀚穿越而來,想來在將自己的性命好好的保存了半生,並為劉備貢獻了自家的力量之後,定然不希望得到一個不好的結局。淮陰侯,當然不是他的目標,而他的先祖,鄧禹,卻也不是他的所想。
要不然,如今劉備那個胖兒子,每次見到鄧瀚的時候,總是會纏問一些鄧家那個小姑娘的消息,也不知道,這小子為何總是會記得鄧樂兒的存在,而不是想著去看看,劉備已經和張飛兄弟兩個已經商量好的給劉禪做老婆的張飛的女兒。
對于這其間的意思,鄧瀚當然不想過問太多,也不想摻雜其間過甚,他所期望的卻是要讓到了將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不是個魔咒,而有些過分的權力能夠得到有限的限制,畢竟有限制的權力,才是安全而有效的。
既然宋人都能夠做到所謂的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承諾,而有著先天上優勢的鄧瀚,在這個時候開始布局的話,或許將來也有那麼做到的一天也未嘗可知。
而今已經讓原本最早滅卻的蜀國的劉漢,不僅堅挺的存在著,更切有了統一天下的大勢在手,對于達成了這樣的變化,鄧瀚再是妄自菲薄,卻也是有些自信,在這其中他所起的作用不小的。他既然能夠干成這樣的事情,在有了雲漢貨棧這一樁利處極大的同盟鏈條的存在下,鄧瀚自然也是覺得他心中對于未來的那些變化,會有了更多的把握。
雖然將來的事情仍然是不可知的,不過相比其他人,鄧瀚除了擁有著穿越人士的優點之外,他還有著比其他人更為年輕的身體,他卻是完全能夠等得起的。
想象一下,歷史上那些能夠隱忍的老烏龜都干成了些什麼事情,司馬懿歷經曹魏四代君主,終究給他們司馬家的謀朝篡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而像東邊那個小島上,在後世之中卻也有一個人先後卑躬屈膝的隱忍于世間數十年,終究在最後一戰而定天下,從而建立了數百年的幕府。
當然鄧瀚倒也沒有想過,做個什麼謀朝篡位的想法,畢竟他對于那個位置要看的比一般人通透些的,那個位置終究不是人干的。他所想的便是能夠超越宋朝那種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境地,至于他將來能夠做到什麼地步,這卻也要看將來鄧瀚的努力程度了,對于這一點,或許鄧瀚也有些心性不定的,畢竟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有些時候,鄧瀚便是有些心志不堅的。
就在鄧瀚努力的為他的將來做著綢繆的時候,外面的世界當然不會因為鄧瀚躲在鄧府中成就他的一統,而停息不變。
至少在這期間,風聞到荊州劉備要進位為王的消息的江東,還有遼東,卻也都在有意無意的掀起了一陣兒推舉之風。
究其根本,卻是就像當初曹操所說的那句話,如今的天下,沒有了那個名義上的天子之後,便是遍地諸侯欲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