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學新聞國霞探家
天若有情天亦老,踏遍青山人未老。只要我們足夠珍惜歲月,能夠讀懂它的內涵,做一個歲月里的主人,留下一段美麗的故事。
在歲月里,做一個懂得歲月的人吧,把它捧在手里,放在心上,慢慢地讀,慢慢地解其中的滋味……
因為,歲月雖已老,心依然年輕。
——《歲月雖老,心依然年輕》
任一民並不知道劉丫在S省省城人民醫院工作,盡管他在報社培訓班學習,是軍事化的管理模式,還是有時間去尋找她的。
任一民隱匿著內心的痛苦,發瘋了一樣地汲取新聞寫作的要領,常用的到的編輯修辭方法及其他也許能用得到的知識。
他上報社的圖書室找來了《新聞學》,當他看到︰在我國新聞學術界,最權威的新聞定義,是1943年陸定一提出的,「新聞的定義,就是新近發生事實的報道。」冒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彭、羅、陸、楊在*初期,就被打倒在地,踏上一只腳,永世不得翻身了。
範長江也對新聞下了一個定義,「新聞就是廣大群眾欲知應知而未知的重要事實」。他倒安定了許多,因為他讀過歷史,說範長江是了不起的人物,是新聞記者的典範。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他不禁想起蘇東坡的詩句,「新聞妙無多,舊學閑可束。」不知是不是說的就是新聞?但他認同新聞是主體的客觀事物變動的重要信息;報社、通訊社、廣播電台等新聞機構對當前政治事件或社會事件所作的報道。要求迅速及時、真實、言簡意明,以事實說話。
當他看到有一個詞可以概括新聞的特點,這個詞就是News。為什麼英文把新聞稱作News?有兩種解釋︰一說這是由北(North)、東(East)、西(West)、南(South)四個字的第一個字母拼起來的;一說是由新(New)這個詞的意思引申出來的。
綜合這兩種說法,News就是新的、東南西北發生的事情,這就是新聞。
他笑了起來,過去,他經常給國霞說這個詞,向她報告「News」,那是他向二班的同學學的,早就知道了。
新聞的六要素是五個「W」和一個「H」即Who,What,When,Where,Why;How這新聞六要素(也就是記敘要素)︰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的起因、經過、結果。這些是他以前所不清楚的,他特別記錄了下來。
通過數天來的閱讀,讓他深感自己這方面知識的貧乏,盡管他讀過相當多的報紙,也認為自己的文筆不錯,但真正地了解了新聞學後,他發現自己對寫作還沒真的悟出來,新聞簡單來說就是,某人某時在某地做了某事出現了某種結果。一篇新聞報道,無論是消息,還是通訊、特寫,一般都包含這六個要素。在具體寫作方法上每則新聞在結構上,一般包括標題、導語、主體、背景和結語五部分……。
他如饑似渴地讀書,听講,在學習班上成績慢慢地就突出出來了,得到了老師的喜愛,認為他會成為一個非常棒的新聞記者。于是,就向報社提出來是否可以讓任一民早些參加實習工作,讓他從實踐中得到鍛煉。
大約半年左右的時間,報社進行了一次考核,擬定通過的人可以參加報社的記者采訪工作。任一民當時是相當激動的,做好了充分準備。
考試現場,「手中的筆」為作文的題目,他對筆做了如下陳述︰
「筆墨紙硯,我們生活中是離不開它的,如同有了活靈靈的生命一樣,珍惜,愛護著它,因為它一定會給予我們智慧,柔軟,淡然,當燈火斕珊時,我們總要回眸尋找那個在歲月中等待的人,他(她)的微笑一定很溫暖。」
他飛快地一揮而就,第一個走出考場,臨考的老師看到這篇充滿了激情的文字,露出了贊許的目光。
面試也讓他面對考官(全是報社的領導)毫無疑問地高票通過,從而奠定了他進入新聞部門工作的基礎。
一周後,報社通知他去記者部報到,從而結束了他通訊學習班的日子。
在記者部,他的老師姓高,是位資深老記者。他的文筆雖說不上有多出色,但他觀察事物的眼光卻相當獨特,他的每一個選題,無不扣緊了時代的脈搏,讓報紙的銷售量大增。
當然,也正因為他不畏強權,對一些領導不苟于顏色,也一直得不到提拔,始終做東奔西跑的記者工作,為此,他患上了嚴重的胃病。
一開始,高記者並不喜歡任一民,因為他听說,學習班中沒有一個平民子弟出身來學習的。認為他不過是「官宦之家」的孩子,是來這里玩玩的,根本不可能做什麼新聞工作。
當他慢慢發現任一民不僅生活艱苦樸素,身上並沒有嬌生慣養之氣,對交給他的事,總能一字一板地完成任務,從不矯揉造作時,感到他是有志氣的人,他漸漸喜歡上了他。
于是,他開始手把手地教任一民使用照相機,讓任一民跟隨著去采訪,後來,索性讓任一民寫起了消息報道,他再看一看,就交稿了。其他記者都驚奇地發現,老高變了許多。
任一民的努力工作,雖說讓高老師減輕了一些負擔,但長久以來所造就的壓力,仍然讓高老師的胃病沒有得到醫治。這個曾就讀于上海復旦大學新聞系的高材生,在沉重的壓力下工作,不得不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任一民日夜守護在那里,照顧高老師的生活、起居,讓人不敢相信,他們之間是同事和師生關系,還有人說,高記者什麼時候有的這麼孝順的「兒子」呢!
讓任一民听了,哭笑不得。也許是因為在醫院不同科室的原因,他沒看到劉丫,劉丫也沒發現任一民的身影。
直到高老師出院那一天,任一民把他送到車上,在車廂內有高大嫂照看著高老師,他坐在司機旁的副駕駛坐上時,劉丫恰在此時,也從病房大樓出來,不經意地看到任一民的身影,她一時驚呆在那里,要不是旁邊同行的護士提醒她,手中拿的試驗物品險些落地……。
劉丫說不出話來,用手掩住嘴巴,任一民坐的汽車開走了。她才恢復常態,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是任一民,真的來過她所在的醫院了,她急忙把手中東西交給別人,追出大門,汽車已沒有了一點蹤跡。
她懊喪地回到醫院里,悶悶不樂,心里卻在翻江倒海,她不知道,她要如何對國霞說,還是不說?她必須為了國霞的事再操一次心,不管有什麼樣的結果。
她找來了那一天全部掛號看病的名單,可惜沒有發現任一民的名字,她對掛號室的好朋友說,如果有任一民的名字,一定要告訴她,可是一個星期,二個星期過去了,沒有任一民再來醫院掛號的消息。
當她在值夜班時,郁悶的對同事述說起這件事情,同事哈哈大笑,說︰
「你真是個傻丫頭,你要找的人不一定是來看病的,也許是這里某某病人的同事,家屬啊!好了,丫頭,我負責幫你,把這小子挖出來。」
這位醫生之所以敢這麼說,是因為她在前一天聊天時,內科病房護士長,說她們病房有個年輕小伙子,照顧一個患胃病的人,無微不至,比他的家人還勤快……。
她決定問問那個護士長,照顧病人的小伙子的姓名。她給護士長打了個電話,得到消息,說那天說的那小伙子姓任,叫什麼就不清楚了。
她馬上問劉丫,說︰
「你是不是要找一個姓任的年輕人?」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呵呵,告訴你,姓任的是在內科病房照顧病人的人,那人是省報的,明白了嗎?你要找他,上省報一問,不就結了。」
「噢,謝謝啊!」
「那姓任的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她們相好有十多年了,後來失散了……」
「哦,這麼可憐的一對啊!一定好好幫幫她們。」
第二天,劉丫就直奔省報社,說︰「我是省醫院的醫生,來找任一民,有重要家事。」
門衛和里邊的記者部聯系,里面答復說,任一民昨天出差上中陽采訪去了,要一周左右才能回來。劉丫得到任一民確切消息,高興地差點暈過去。
她急忙趕到郵局,給國霞發了一封電報︰
「民在我省報記者部,現在中陽采訪,勿念。」
國霞第二天接到劉丫的電報,激動的不知所措,覺得天轉地旋,猛然,身體跌倒在地上,手中仍拿著那張劉丫發過來的電報紙。
她依舊可以清晰地,記起與任一民初見的那個黃昏。那個薄夏,剛下過一場小雨,不見灼熱。恰好的溫度,就如當時的年華,是一生中最浪漫、最美好的年華了。
他借得她回眸一笑,她卻借不了和他余生共度。愛情,幻覺,宿命,告別,這些生命蒼涼與絢麗,都是自己的選擇,涼薄,深刻。那一段時光,就做了心底里最為清靜的歡樂。
唯一的心願,韶光不負她,讓自己手握電報,這就是自己一世暖顏。遠方,那個思念的影子。你沒听到有一個聲音只屬于你。那時,你顛覆了整個世界,只為擺正一個人的影子。而今的殘夢中,你總會听見一個曾經的人聲聲呼喚……
陌路,穿行千里決堤,海角共天涯。記憶的素描里,勾勒出你的背影?
時光擱淺,暮光傾城散人煙,一直偏愛著你啊,讓我們後會無期,有一種明媚的淒涼,一份前路難測的微悲,一袖欲念又不念的離愁。欲說的所有言語,以及未知的期許,都在剎那間盛放,又輕輕搖落,漫天的念想疊舞成痕。紅塵雲煙里,人生淺短疏離,只有無語的留白,才會禪意芬芳。
國霞只因為劉丫的這封電報,跌落塵埃,讓門衛大驚失色,急忙把醫院的人找來,把她又送進了急診室。一陣忙亂的搶救後,國霞醒了過來,她高舉著那封電報,哈哈大笑,如同中了邪惡的魔鬼。醫生只好向院領導報告她的病情。
院長來了,听到醫生的匯報,眼看了劉丫的電報,他們不得不相信,任一民確確實實是國霞的戀人,看著被注射了安定劑後,睡著了的國霞,決定在她病好後,放國霞回M城探親。
三天後,國霞身體得以恢復,院長找她說,同意她去M城結婚,探親的要求。並希望她好好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以便回來後,能更好的工作。
她熱切地盼望見到家人,爸爸、媽媽和可愛的女兒,想起她的笑眯眯的小臉,國霞就忍不住的掉淚。任一民在報社工作,估計情況不錯,如能帶著孩子去看他,提出來結婚的要求,不知會不會嚇他一大跳?他會說些什麼呢?……。
她決定先回M城,看望了父母,對爸爸,媽媽說明結婚的事,然後帶著孩子去S省省會城市找任一民,商量結婚登記的事情。主意已定,她迅速收拾好行裝,向同事們告別,就出發了。
盡管國霞的同事們驚詫一個沒听說有男朋友的女孩子,突然說要結婚並探親了,有好大的奇怪,但還想,國霞如此做,必定有她的理由,紛紛向她表示祝福。也只有楊樹林等等一些對國霞的追求者們,有些不甘心,但又能怎麼樣呢?
國霞辦理好了結婚手續和探親的假期,沒有理睬那些議論她的人的各式各樣的流言蜚語,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準備出發了。
三天後,她抵達烏魯木齊,然後轉坐飛機,直接奔上海,再轉M城。一路顛簸勞累自不必多說,當她坐出租車踏進干休所時,她的心劇烈地跳動,在門衛處問清了她家的住址,一下子就奔了過來。
媽媽听到門鈴聲,打開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日思夜盼的女兒站在面前,臉龐是那樣的熟悉,只是黑了許多,身體也削瘦了,這是霞兒嗎?
「媽媽——」
國霞的一聲呼喊,讓媽媽從夢中驚醒過來,才分別不到三年啊,人變化的有些陌生了,她問︰
「是霞兒嗎?」
「媽媽,是我,我回來看望您們來了。」
國霞放下手中拎的物品,一下子撲到媽媽的懷里,發現媽媽的眼楮早已不是原來的炯炯有神,閃現精神的眼楮了,現在是老眼昏花,戴上了厚重的眼鏡……。
她不敢相信,媽媽為什麼會老的這麼快?現實,不得不讓她清醒地認識到,蹉跎歲月是不饒人的啊!
爸爸沒有在家,他帶著任萌上湖邊去蹓彎去了,一會兒,也就回來了。
國霞和媽媽坐在沙發上,一邊述說她的情況,邊看著母親蒼白的頭發,臉上增加了不少皺紋,說起話來也不如以前俐落……
她的心痛極了,不知說什麼才好,媽媽需要什麼?她心中非常清楚,可自己又能給予多少?她感到自己當初選擇離開家,到萬里之遙的新疆的舉動有多荒唐?對家庭所造成的心靈傷害有多大?不管自己在外面受到了多少委曲,她又焉能向媽媽訴說呢?她只能說,她在那里一切全好,果然如此嗎?
媽媽心里跟明鏡一樣,看得非常清楚。如果一切全那麼好,為什麼還要向爸爸發來求助的電報?也許問題解決後,境遇相對地好了一點而已吧!
媽媽沒有進一步追問她的情況,女兒回家來了,就是天大的事,比什麼都好。她也知道,女兒還是要離開的,她已經長大了,總是要飛的,正如自己當年,跟隨著國爸爸,飛來飛去,直到他離休了,才在M城有所安定。
正當母女相逢甚歡的時候,家門又一次被打開,國霞的爸爸帶著任萌回家來了,嘴巴中還含著棒棒糖,看到國霞,她有點怯懦,不敢上前,卻躲避在姥爺的身後,心中想著︰
「她是誰?是我的媽媽嗎?」
國霞看到女兒,淚如雨下,說不出話來,看到女兒仰頭問姥爺,姥爺笑著說︰
「萌萌,她就是你想念的媽媽啊!」
「媽媽,媽媽——。」
任萌一下子把棒棒糖放在姥爺手中,跑著向國霞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