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命不該絕,楊春風出生後不到一個時辰,村子里又有一戶桃姓人家生下了一個女娃,起名叫桃花。這就給嗷嗷待哺的楊春風帶來了一線生機。
楊乾坤听說了,慌忙抱著自己的娃兒跑去了桃家。
這時,那個不討人喜歡的瘋和尚又趕過來了。
瘋和尚看了看女娃,對桃家人說,看不見嗎,滿山遍野的桃花都被雪*了,還起名叫桃花?這娃命苦啊……
瘋和尚話沒說完,就讓鄉親們給趕出了大門。
楊乾坤跪倒在桃家的堂屋門前,哭求桃家可憐可憐這個沒有娘的孩子吧,給他一口女乃吃,救他一條小命吧。
那時節,桃花村在金錢豹的折騰下,只抓革命不促生產,家家戶戶窮得連一粒細糧都沒有,你叫楊乾坤這樣一條光棍漢子怎麼來養活這個剛出生的非吃女乃不可的孩子呢?楊乾坤只有跪求桃家開恩了。
桃家也難啊,大人都吃不飽,女乃水又不足,自家的娃還不夠吃的呢,再添一張嘴怎麼可能呢?桃家人不是見死不救,而是無力相救啊。
再說了,金錢豹已經發下狠話,說誰要是幫助了楊乾坤,那誰就是他「桃花八虎」的仇人!膽小怕事的桃家父親一听,早已被金錢豹的狠話嚇破了膽子,哪里還敢接受楊乾坤的娃呀?
楊乾坤看到桃家不肯收留楊春風,眼看著孩子就要斷了氣,他把心一橫,就把哭聲漸弱的兒子放在了桃家堂屋里面,自己轉身出來後,在院子里連磕了三個響頭,接著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楊乾坤這一走,楊春風直到十五歲,就再也沒見到過自己的親生父親。
善良的桃家媽媽不顧丈夫的堅決反對,抱起了餓得奄奄一息了的楊春風。
有著菩薩心腸的桃家媽媽把苦命的楊春風當成了自己生的孩子一樣對待,她從自己女兒口中擠出女乃水來救活了這個苦命的娃兒。
同一天出生的兩個孩子相依為命,吸吮著同一口女乃,爭食著同一鍋飯,慢慢地頑強地生長著,像滿山石頭縫隙里長出的草芽芽一樣,倔強地昂起了頭。兩個女圭女圭從會說話時起,就非常友愛,一個叫另一個「春哥」,一個叫另一個「桃妹」,宛如親生的同胞兄妹。
桃家爸爸不接受楊春風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楊春風給桃家帶來的不僅僅是口糧上的負擔,而且是無休無止的災難,那些來自「桃花八虎」的災難。
金錢豹沒能征服楊乾坤,他把滿腔的怨氣都發泄到了救活楊春風的桃家人身上了。
桃家父親被金錢豹派到離村近百里路遠的水庫工地上出河工,一年到頭不得回家來一趟。
沒了男人,金錢豹和他的狼兄虎弟隔三差五就要闖進桃家蹂躪桃家媽媽。
桃家媽媽是桃花村長得最俊的媳婦,「桃花八虎」個個虎視眈眈地盯住了她,一有機會,他們就對她來個「餓虎撲食」。
桃家媽媽是一個貞烈女子。剛過門來的第一個晚上,洞房花燭之夜,她就被金錢豹強行開了苞,這對于一個善良的外鄉女子來說是始料不及的。洞房花燭淚未干,她就選擇了上吊自盡,恰巧被守在洞房外面的丈夫發現了,給救了下來。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她一直尋找機會想去死,無奈,丈夫盯得緊,沒給她留一點尋短見的機會。窩囊無用的丈夫還天天跪下來求她,說莊稼人娶個媳婦不容易啊,求她可憐可憐他。桃家媽媽不忍心傷害無辜的丈夫,才苟且活了下來。
丈夫出工之後,金錢豹兄弟八個接二連三地輪番侮辱她,她早就想和他們拼死不活了。怎奈,看看襁褓中的兩個可憐的女圭女圭,她自己要想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這兩個苦命的孩子怎麼辦呢?無辜的孩子也要跟著去死嗎?為了兩個吃女乃的孩子,她強忍著一次又一次地被侮辱和摧殘,過著非人的生活,堅強地活了下來……
桃家爸爸對八虎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把怨恨發泄到年幼無知的楊春風身上。他認為桃家之所以遭受如此大辱,完全是楊家這個孽根帶來的。可憐幼小的楊春風怎麼能知道大人的這些心思呢?他的童年是在桃家爸爸的冷眼和巴掌低下度過的。幸好,還有善良的桃家媽媽保護著他,他才能夠勉強活下來。
楊春風和桃花快要到四歲的時候,桃家又添了雙胞胎兩個孩子,老二桃杏,是個女娃,老三桃林是個小子。
這就給歹毒的金錢豹繼續加害于桃家帶來了借口。
因為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桃家遭受到了金錢豹狠狠地一次懲罰。桃家不但被金錢豹罰了一大筆款,還被沒收了所有存糧,拉走了所有值錢的家具。桃家頓時變得一窮二白,家徒四壁,連鍋也揭不開了,可以說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一家六口沒有吃的,桃家爸爸只好靠外出討飯來維持全家生計。
「孩子他爸,你別出去好嗎?我害怕。」桃家媽媽最害怕丈夫不在身邊,她一個人在家又要遭受八虎的蹂躪了。
「她媽,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們被餓死吧?我晚上會早一些回來的,你別怕。」桃家爸爸心里也十分清楚,可他能有什麼法子呢。
「他爸,咱餓死也在一起,行嗎?」桃家媽媽繼續哭求他,她一想到金錢豹奸笑的嘴臉,就不寒而栗,那份罪可不是人受的呀。
桃家爸爸看著床上哭求他的妻子和床沿下餓得直哭的孩子們,他一跺腳噙著淚走了出去,出門時他還把大門用鎖給鎖了起來。
桃家爸爸前腳剛走,金錢豹後腳就來到了。
桃家鎖住的大門被踢開了,堂屋門也擋不住來勢洶洶的惡虎。
桃家媽媽還在坐月子,躺在床上摟著兩個孩子沒起來。
楊春風和小桃花戰戰兢兢、瑟瑟發抖地站在床前,瞪大眼楮看著破門而入的強盜金錢豹。
「哈哈,美人,知道大爺我要來,早月兌光躺在床上等著我了。不賴,滿村上下就數你討我喜歡,皮膚那個白呀,女乃子那個大呀,身子那個柔軟呀,小屄那個緊呀,迷死我了,大爺我做夢都想得到你呢。來,把被子掀開,讓大爺我好好欣賞欣賞你的大光 。」金錢豹一邊婬笑著,一邊走到床前來掀桃媽媽的被子。
「畜牲,大白天的,你不怕遭雷劈?不要嚇著幾個孩子。滾!」桃家媽媽發怒了,母獅一樣大吼著,隨即拿起枕頭下的剪刀對著金錢豹,要他立即滾出去。
「嚇著孩子?哈哈,除了楊家這個狗崽子,咱桃花村的孩子哪一個不是我金錢豹的崽子?就連你床上的雙胞胎最起碼也有一個是我金錢豹的崽子。你放心,虎毒不食子,我不會傷著孩子們的,除了楊家那個狗崽子。」金錢豹狂笑著,抬腿一腳把桃家媽媽手中的剪刀給踢飛了。
桃家媽媽一愣神,金錢豹來了個餓虎撲食,一下子就撲到了桃家媽媽的身上。
桃家媽媽被金錢豹又肥又重的身軀壓在了下面,徒勞地掙扎著、哭喊著……
桃花嚇得哇哇大哭。
楊春風找到半截磚頭,使盡全力向金錢豹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哎喲,小狗崽子,像他老子一樣橫,看我今天不劈了你。」金錢豹捂住後腦勺,從床上爬起身來,就要去追打楊春風。
「不要啊,他還是個孩子,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不要傷害他,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我願意替孩子挨打。」桃家媽媽起身抱住了金錢豹的腿不松開。
「臭娘們,你還真願意為了他去死?那好,只要你好好伺候大爺我,我滿意了就會放過他。」金錢豹說完又開始婬笑。
「只求你放過孩子,我什麼都願意……」桃家媽媽哭著說。
天黑之後,桃家爸爸才討飯回來。
看到大門已被踢壞,媳婦披頭散發,目光呆滯,還有屋里、床上亂七八糟的樣子,他什麼都明白了!氣得他渾身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餓了一天的桃花向爸爸要吃的,爸爸給了她一塊煮熟的涼地瓜。一看見有吃的了,楊春風也想討一塊地瓜吃,他剛伸出手,就被桃家爸爸抓住狠狠地毒打了一頓。
楊春風哭喊著說,「我再不要吃的了,求你別打我了。」
床上桃家媽媽吃力地坐了起來,要丈夫松開孩子,有力氣就去找八虎那幫禽獸拼命去。
桃家爸爸放開楊春風,蹲在屋里抱頭痛哭起來。
被痛打了一頓的小楊春風害怕極了,桃家爸爸一松手,他就像一只受到極度驚嚇的兔子似的,撒腿就往外跑,慌忙跑到院子里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再不敢露面了。
跟著出來的桃花在院子中間的石磨下面,找到了她的小春哥。
桃花把手里的地瓜遞給了楊春風。楊春風抹著眼淚,看了桃花妹妹一眼,就大口吃了起來……
桃家媽媽看到可憐的楊春風在自己家里也沒什麼活路,就去哭求桃氏族長發發慈悲,發動族上各家共同撫養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
善良的族長心里非常清楚桃家媽媽的難處,就點頭同意了。在族長的動員下,桃花村三百多戶桃姓人家承擔起了楊春風的吃飯大事。
就這樣,還不到五歲的楊春風被桃氏族長安排到各家吃起了派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像個流浪兒似的,那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啊。可憐的孩子為了能填飽肚子,常常是早上天不亮就要爬起來,趕到指定的人家門口等著,去早了人家不給他開門,去晚了就沒得吃的了,只能喝刷鍋水;中午又要吧嗒吧嗒跑向下一家,跑錯了門就要挨白眼,誰家會有多余的飯給他吃呀?
可憐的楊春風就像一粒塵埃,一陣風能讓他迷失,一場雨能把他淹沒,世道的艱辛,人間的冷暖,他都過早地嘗遍了。
只有到了晚上,楊春風回到桃家睡覺的時候,看到善良的桃家媽媽和桃花妹妹,他才能感受到一絲絲的家的溫暖。
懂事的桃花每天晚上總要站在大門口等他回家。
「桃妹,以後你就別站在門口等我了,我自己會回來的。」楊春風看到依門等他晚歸的桃花,心疼地說。
「春哥,天黑了你會害怕的,我站在門口看著你,你就不害怕了呀。還有,天一黑我就開始擔心你回不來,怕金錢豹他們吃了你……」小桃花天真地回答說。
「天再黑,路再遠,我也會回來的。你別為我擔心,我是個男子漢麼,什麼都不怕的。」小春風握握拳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