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他們這些英國朋友知道恩棟和盈如要回國,都極力挽留他們,說︰「你們的事業在英國發展得如此好,很少有人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有如此大的成就。如今,拋下這里的一切回國,豈不是太可惜了!」
恩棟和盈如的去意已決,謝絕了所有英國朋友的挽留。恩棟把自己的醫院賣了,購買了英國當時最先進的,可以帶回國的醫療設備;同是還購買了大量的常用西藥。一切準備好後,恩棟很快決定了回國的日期。
喬明夫婦請來了恩棟和盈如在英國的所有朋友,在自己的飯店里為恩棟和盈如餞行。喬明說︰「棟兒,你們先回去。如果國內的形勢好,過幾年,我們也就葉落歸根,賣了飯店回祖國了。」
林鵬程在抗戰時期曾經幫助過共產黨在上海的地下黨員,他幫助地下黨搞到了急需的抗日藥品。
上海解放時,陳毅市長親自接見了他。親切地對他說︰「林先生,你是我們的老朋友,打日本鬼子,你幫了我們很大的忙。現在上海剛剛解放,為了上海市經濟的穩定發展,我們還需要林先生的幫助,希望林先生能帶頭與我們聯營合作。」
林鵬程不無擔憂地對陳毅市長說︰「我听說你們共產黨要打倒資本家。」
陳毅笑著說︰「哈哈……,我們要打倒的是那些賣國求榮,欺壓老百姓的官僚資本家。像林先生這樣愛國的民族資本家,是我們共產黨團結的對象。」
林鵬程的國華百貨大樓變成了上海市第一聯營百貨大樓。林鵬程還任百貨大樓的經理,並成為了上海市民委委員,與太太還住在淮安路的林家小樓里。
五一年的春天,林太太病故,臨死前叫著女兒的名字。從此林鵬程一蹶不振,幾年的時間,頭發全白了,提前退休在家。只有當喬文抽空來看看他時,才會給他空蕩的小樓里帶來一絲生氣。
喬文的診所在上海解放後,逐漸發展成了上海市中醫院,喬文任院長,並帶了好幾個徒弟。幾年來,他一直為自己的事業忙碌著,根據祖傳的秘方配制了好幾種中成藥,並由上海市制藥廠生產,極大地方便了廣大患者。
這天,喬文接到了恩棟從廣東發來的電報,知道恩棟和盈如已在回家的路上了。他立刻坐車趕到了林家小樓,一進門就大聲喊︰「鵬程,鵬程,盈如和恩棟回來了!」
林鵬程听到喊聲,從樓上跑了下來,一把抓過電報,喃喃地說︰「如兒,你終于回來了!」久無生機的臉上充滿了興奮和激動。
1956年的秋天,恩棟和盈如回到了上海。
船緩緩地靠向碼頭,站在甲板上的盈如和恩棟看到了碼頭上的兩位老人。激動地揮手高呼︰「爸爸,爸爸……」
兩個老人听到喊聲,也看到了他們,揮手高喊︰「盈如,恩棟!」
船一靠岸,盈如第一個奔下船來,與父親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父女倆都忍不住激動地哭出聲來。
過了好一會兒,盈如才止住了哭聲,說︰「媽媽臨死也沒能見我一面,我真是一個不孝的女兒。」
林鵬程把盈如摟在懷里,用一只手輕撫著盈如的頭發,說︰「你媽媽臨死前一直叫著你的名字,她多想看看你呀!以後我們父女不再分離,讓爸爸好好照顧你,你媽媽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
父親的話讓盈如又一次伏在林鵬程的肩上淚流滿面。林鵬程用手輕拍著女兒的背,柔聲說︰「如兒,別傷心了。哭壞了身體,你媽媽會怪怨爸爸的。」
喬文與提著行李走下船的恩棟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雖然父子倆沒有哭出聲,可也都是淚流滿面了。喬文連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盈如看著本比喬文年輕好幾歲的父親,看起來卻比喬文蒼老許多,忍不住一陣心疼,又流下淚。說︰「爸爸,我今後一定要好好孝敬您,絕不讓您再受一點苦。」
喬文對恩棟說︰「棟兒,拿上行李,我們先去盈如家。以後,你和盈如就陪你林叔叔住在盈如家里。」
林鵬程連忙擺手說︰「你也是一個人,盈如已經是你家的媳婦了,他們應該和你住在一起。」
喬文說︰「我們沒有那些講究,你比我更需要他們。再說,你的房子比我的房子大,能讓他們小倆口住得舒服些。你就別和我爭了,就讓他們和你住在一起吧!」
林鵬程看喬文說得誠懇,也就高興地答應。恩棟把托運的藥品和醫療器械取了出來,四個人坐車回到了林家小樓。
林家小樓和盈如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沒有一點變化,連她出國前彈的鋼琴,還擺在客廳原來的位置。這一切都讓盈如感到親切溫暖。
林鵬程說︰「如兒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如果需要,你們小倆口明天可以買東西重新布置。今天,你們可以住在我和你媽媽的房間里,所有的臥具都是我早晨新換的。」
等把盈如和恩棟安排好,喬文就要走了,他說︰「我很忙,不能陪你們吃午飯了。等我有時間了,我再給你們接風洗塵。今天我有個重要的會議,現在必須走了。」
喬文走後,林鵬程對盈如和恩棟說︰「自從你媽媽去世後,家里就不開火了。一會兒,我們去外面吃午飯吧。
盈如問父親︰「那您的一日三餐是如何解決的?」
林鵬程苦笑著說︰「自從你媽媽走後,我的情緒就非常不好。有時一天只吃一頓飯,一般都是在外面湊合吃點。」
盈如不由地鼻子一酸,哽咽著說︰「爸爸,您這麼多年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