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村里又響起了鞭炮聲,在鞭炮不斷的喧囂里村民們燃起了一堆堆的旺火。山里人開始接財神了,大年初一到了。
今年春節是希兒最高興的一年了,桂枝大娘一天給她換一身新衣服,把村子里別的女孩子羨慕得要死。一群孩子跟著她在村子里跑來跑去,玩得別提有多開心了。
今年春節最讓恩棟開心的一件事,就是五爺的腿在他的針灸治療下,已經開始有了知覺了,這就說明五爺有康復的希望了。他對五爺說︰「五爺,您讓人扶著您多鍛煉,只要您堅持鍛煉,我再繼續給您扎針治療,您很快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五爺笑著說︰「你一給我看病時,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治好我的病。我這把老骨頭硬著呢。不是那麼容易就趴下的。」
過了正月十五沒幾天,恩棟又去公社衛生所上班了。馬書記見了他,說︰「喬醫生,你支邊的時間快到了吧?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上海?你走了以後,小溝公社的很多社員會想你的。」
當馬書記听恩棟說他不打算回上海了,真是又驚又喜,說︰「你一定是在我們這里呆的時間長了,對我們這里產生了感情,舍不得走了。我一定想辦法把你正式調到衛生所來。」恩棟笑了笑,沒有說話。
春天又來了,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這天,恩棟正在給一個社員看病,馬書記和劉區長走了進來。劉區長胖了許多,精神非常好,人還沒進屋,洪亮的聲音已經先傳進來了︰「喬醫生,听說你不回上海了,這對我們來說真是太好。」
恩棟站起身迎了過來,劉區長握住了恩棟的手。恩棟感覺到劉區長的手使了使勁兒,恩棟心里一熱。他說︰「您看起來精神很好,看來身體恢復得不錯。」
劉區長高興地說︰「是啊。自從吃了你配的藥後,我的身體就一天比一天好。後來我干脆把煙也戒掉了,身體恢復得更快了,過了一個大年,人也吃胖了許多。我老伴兒的風濕病也好了,一次病也沒再犯過。她總念叨著,要請你去家里吃頓飯。」
恩棟給劉區長他們倒水,笑著說︰「等有機會,我一定去看看嬸子。」
劉區長坐在恩棟對面的椅子上,喝了一口水,看著消瘦憔悴的恩棟,關心地說︰「喬醫生,你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還沒有從痛苦里走出來?每個人在一生當中都要經歷很多不幸的,要學會忘掉過去。既然你不打算回上海了,等以後有機會,大家給你物色一個合適的。你治好的病人太多了,市里也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名氣了,有很多病人從市區坐車來找你看病吧。我把你調到郊區醫院工作吧。那里位居城邊,生活條件和工作條件都比這里強多了。」
恩棟沉思了片刻,說︰「我看我還是就在這里吧,城里的人得了病,市區有很多家醫院,他們看病並不困難。而小溝公社的社員得了病,看病就困難多了。我在這兒,他們看病還方便些。」
恩棟不願意離開小溝公社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每個星期可以回下窪村看盈如。劉區長看他確實想留在小溝公社,就說︰「難得你對小溝公社的貧下中農有如此深厚的階級感情,我一定支持你的工作。我想辦法把你正式調入郊區醫院,讓醫院改善一下這里的醫療條件,把地方再擴大一些。」馬書記看到恩棟願意留在小溝公社,非常高興。
不久後,恩棟成了郊區醫院的一名正式醫生,每個月可以領到郊區醫院的一份固定工資。他還繼續留在小溝公社衛生所工作,小溝公社衛生所是郊區醫院的一個下屬單位。
一年一度的農忙又開始了,下窪村的人們又開始了從早到晚的勞動。辛勤的勞動很快有了結果,一場春雨之後,田里冒出了綠油油的苗子。四周山上各種樹木的枝條上也頂出了女敕綠的葉芽尖、北山坡的小草已經破土出芽了,春天真的來了。
桂枝給希兒月兌掉了笨重的棉衣,希兒立刻覺得輕松了許多,不停地跑來跳去的。桂枝給她穿了一件紅條絨褂子,一條綠條絨褲子,蹦蹦跳跳的希兒就像是一朵蹦跳著的花蕾。
中午收工回來,張栓根擔著水桶要去挑水,希兒嚷著要跟著去。桂枝攔住說︰「乖妮子,別跟著大爺去了,路挺遠的,你會走不動的。」
張栓根笑著說︰「想去,就跟著去吧。大旦和二旦一起跟著去。」說著放下扁擔,把希兒抱了起來,讓她騎在自己的肩膀上,雙手抱住自己的頭,希兒高興得「咯咯」直笑。張栓根對兩個兒子說︰「哥兒倆抬著水桶一起走,回來時如果妹妹累了,倆人就背著妹妹回來。」
挑一擔水確實得走不短的路,他們走出村後,順著一條土路一直上了北山坡,山坡上有一條被擔水人踩出的小路。一直走到山坡開始變陡,山坡上有一個不小的平台,平台兩邊有兩塊巨石,巨石後面是直立的山壁,在山壁的前面,巨石的中間有一汪不很大的泉水。
張栓根放下希兒,接過兒子遞過來的水桶,彎腰把水桶橫著往水里一放,用力一壓,一提,一桶水就打上來了。兩個水桶全打滿了,那泉水一點也不見少。下窪村的人祖祖輩輩喝著這汪泉水,不知過去多少年了,這汪泉水還依然如舊,取之不完,用之不竭。
回家時,看到隊里的飼養員張爺爺趕著羊群在山坡上吃女敕草。希兒被幾只雪白的小羊羔吸引住了,它們在綠油油的山坡上跑來跑去,「咩咩」地叫著,十分的可愛。遠遠望去,綠草、白羊,像是一幅活動著風景畫,非常的美麗。希兒歡叫著朝那幾只羊羔跑過去,大旦和二旦跟著她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