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伸出手去,觸手可及之處卻是一片冰涼堅硬的石壁。(最快更新8度吧)www.
我沒有在意冰冷的觸感,只是屏息湊上前去,讓耳朵緊貼在石壁之上,努力捕捉著石壁之外因為含糊不清而顯得斷斷續續的人聲。
「……大小姐在哪里?」
「……好吧,你這忠心的奴才,讓我看看需要折斷你幾根手指……」
「……那麼你呢,小女孩,你難道也想像她那樣?」
似乎是不忍再听下去,我忽然顫抖著離開了那片石壁,甚至刻意地想要退避開去,直至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讓後背頂上另一片通體冰涼的石壁。
全身無力地滑坐在地,我下意識地曲起雙腿,將臉頰貼上大腿。即使此時感受著來自腿部的體溫,我卻仍然打了一會寒顫,繼而又抬手捂起耳朵,強迫自己不要去听那隱隱約約的陣陣慘叫。
時間仿佛飛速地流逝著,以至于我並不能清楚地分辨出,石壁之外究竟在何時歸于寂靜,只知道蜷縮著身體,在心力交瘁中一直無助地壓抑著越發不受控制的心跳。
然而最終,也只能是突然從喉嚨中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咽,撕碎了這片刻難得的寂靜……
「哈……哈……」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拉米亞驚魂不定地喘息著,目光卻四下搜索著,仿佛要找尋什麼。
一雙手臂忽然從背後伸出,將她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你做惡夢了?」
「嗯。」拉米亞點了點頭,緊繃的身體終于稍稍放松,同時頭也不回地問出一個問題,「你當時,躲在密室里吧。」
拉米亞可以確信一點,夢與任何一種意識一樣,是由大腦皮層產生的刺激信號,因此夢境不可能月兌離大腦中的知識而存在,其必然會與現實世界有所聯系。而剛剛那令她幾乎產生了窒息感的夢境,卻全然與她無關,那麼就只有一種至少能算合理的解釋︰這個夢中所涉及的事件、場景、人物,都是通過某種渠道進入她的意識里的,而這種進入的渠道……這直接令她想起了最近越來越強的「**」能力——完全不受她主觀意志影響,不知不覺地獲悉別人記憶的能力。
果然,輕輕摟著她的雙臂顫了一下。
「當時……果然……你逃月兌了……」伊休利特顯得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地說著,忽然又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我當時沒有試圖找過你。」
听到伊休利特最後那句話,拉米亞不由嘆了口氣︰「你真的不在乎,阿妮莎是否還活著嗎?」
「我沒有想過你也能活下來。」伊休利特也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當時甚至一直在擔心,他們找到你之後,你會不會說出這間只有我們才知道的密室。」
「你討厭阿妮莎?」拉米亞又追問道。
「算是吧。」伊休利特沒有表示否認,但語氣也隱約有些勉強。
「因為阿妮莎……呃,我是說,因為我以前也那樣模你嗎?」拉米亞總算及時醒悟過來,她此時在伊休利特的眼中便是阿妮莎。
「嗯。」
發現伊休利特收回了雙手,貼在她後背上的兩處軟物也一並離開,拉米亞這才有些悻悻地回過頭去︰「那你會留下來嗎?」
「以前恐怕沒有人會把伊休利特•阿格列與伊休利特•卡托納聯系到一起,但現在就不一樣了。」伊休利特淡然地笑了笑,卻沒有直接回答拉米亞的問題。
「為什麼你不用個假名?」
老實說,拉米亞是發自內心地感到,伊休利特有一種她在其他女性身上從未感受到的吸引力,但具體是什麼,卻又一時說不上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在她的意願里,她希望伊休利特能夠留下。不過有了昨晚的「犯罪未遂」,此時她可不敢草率坦白自己的心思。
「最初恐怕是一時任性吧,但後來發現,沒有人會注意叫這名字的男孩,我便也無所謂了。」
「可是你……不覺得你很難被認為是男人嗎?我是指單單從外表上看。」
「阿妮莎。」伊休利特伸手拉住了拉米亞的雙手,將它們握在掌中,「在昨晚認出你之前,我從來就不相信年僅十歲的女孩能在那種條件下獨自存活下來。當然我也不例外。」
「我……不太明白。」拉米亞搖了搖頭,在她看來,伊休利特不僅活了下來,而且還擁有不凡的身手。
「沒有錢、沒有食物、沒有人可以投奔,而且還在被人暗中追緝……」伊休利特停頓了一下,閉上眼楮深深地吸了口氣,「即使是現在回想那時的處境,我仍然為自己感到絕望。為了不被人抓到,我割短了頭發,換上僕人的服裝,還要借助荒山野嶺才逃離了生活十年的家園。當時我甚至不知道該去哪里,只是盲目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幾天後,我到了安蒂凡,然後就被人抓住……」
「你被抓住了?」拉米亞不由發出了一聲低聲的驚嘆。
「還好,只是幾個流氓。」伊休利特笑了笑,似乎是想表示這沒什麼,「是一條陰暗的小巷。雖然我當時看著就像一個窮人家的男孩,但是……其中一個頭目注意到了我的臉,他把我按倒,然後直接月兌掉了我的褲子……」
「月兌……月兌掉你的褲子!」拉米亞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伊休利特兩腿間的位置看去。令她感到不解的是,在說起這種事情時,伊休利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你能想到嗎?那麼魁梧的人,他……他……」伊休利特似乎也感到有些難以啟齒,但她還是臉上略顯羞澀地說了出來,「他竟然是個同性戀。他原以為我是個長相不錯的男孩,可是當他……我趁他發愣的瞬間,往他那里踢了一腳,然後拉起褲子就跑。噢,我以前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做那種事。」
「我……我也沒有想到。」拉米亞沒有想到的事卻和伊休利特不同,她沒有想到的是,竟然能從伊休利特的冰山臉上看到少許羞澀,「那麼你逃掉了?」
「不。」伊休利特搖了搖頭,「對于安蒂凡的大街小巷,那那流氓顯然比我熟悉得多。不過,在我又被他們截住的時候,有一個過路人站了出來。」
「讓我猜猜,是那個‘過路人’救了你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伊休利特不置可否地接著述說她的故事,「他說我的身手很敏捷,所以想從那些流氓手中買下我。」
「那些流氓同意了?」拉米亞不由小小感嘆了一下伊休利特的運氣,半路遇到高人搭救這分明才是正宗的主角光環嘛。
「他們沒有同意,所以幫他省了一筆錢。」伊休利特聳了聳肩。
「呃……我想我明白了。」拉米亞點了點頭,「他殺了他們,然後收養了你?」
「你只說對了一半。」伊休利特又滿懷感慨地嘆了口氣,「當時看到他輕描淡寫地解決掉那幾個流氓,我便被他的身手吸引了,所以當他要帶我走時,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一個‘安蒂凡烏鴉’。」
「那是什麼?」拉米亞不由有些好奇地追問道。
「安蒂凡的幫會‘烏鴉’的成員,他並沒有像普通人那樣收養我,而是開始訓練我,即使是……」伊休利特忽然又頓了頓,「……即使是發現了我的性別之後,他也仍然一如既往地訓練我。」
「這就是你現在這麼強的原因?」
「算是吧。他給了我一條道路,而我走出了十倍的路途——因為仇恨。」伊休利特忽然間神色一黯,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可笑的是,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卻好幾次想要告訴他我勤于練習的原因。」
「那麼你告訴他了嗎?」不知道為什麼,拉米亞隱隱覺得,事情並不會太順利。
「沒有。沒來得及。」伊休利特苦笑了一下,「他死了,一次外出以後……連尸體都沒有留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幫會讓我接替了他的位置,讓我也成為了‘烏鴉’正式的一員,接替他繼續為幫會賣命。而再過了幾年,‘一閃’這個名號就有不少人知道了。」
「那你來這里的原因是……」
「你覺得,憑一個幫會的力量能夠對抗一群掌權的領主嗎?」伊休利特仍然沒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了拉米亞這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所以?」
「所以現在想要我命的人又多了不少。」伊休利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那麼你呢,阿妮莎,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還當上了蘭蒂斯的伯爵?」
「我……」拉米亞卻不由卡殼了,停頓了好一會,這才喃喃地說道,「我不記得了……」!(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