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女公子 第一卷 014 顏洹見顏奎,臨終一言真

作者 ︰ 墨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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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的天空一片湛藍,如同切割完美的藍寶石那樣耀眼,午後陽光的荼毒下,很少有人在街道閑逛,城中也有一家雲客來,據說是同一個掌櫃開的。時至今日,仍無人知曉這雲客來的掌櫃是誰?早些年鬧得沸沸揚揚,到各國國都雲客來滋事的人也不佔少數,雲客來卻依舊開到今日。

此時開到東都來,不得不說雲國的政策真不錯,須谷的外貿做得好,而那雲客來的掌櫃也夠精明。不管閻羅台還是各國情報人員,仍然還是不得而知這個神秘的雲客來掌櫃,到底是何方神聖。隨著時間長了,也無人在意了,雲客來依舊是世界的典範客棧。

顏洹坐在典範客棧的二樓窗戶邊望著樓下寥寥無幾的戮人,心思早已百轉千折,他是知道蘇琴從奇國的戰場上回來了,即使他很想去求她讓他見顏奎一面,可那契約倒是寫得清清楚楚,在鑫源錢莊未能在東都扎根之前,不得以任何理由覲見。

焦頭爛額的顏洹卻在買醉,甄逸懷孕了,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有時候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什麼都不顧忌地去救顏奎,一想到甄逸那些話,他又極力地克制自己的沖動,如今蘇琴回到東都,他卻不能去見她,這心中的憋屈卻無人能理解。

「快來看快來看,須大人要出城了。」

嘈雜的呼喊聲打斷了顏洹的思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隨著眾人東都撲去,他也跟著站了起來,往窗戶邊瞧去,只見一輛鉤花雕畫的棕色馬車從遠處行來,駕車的四匹馬兒雪白高大,每匹馬兒的四蹄上有著好看的一圈白色毛花,很是漂亮,車夫孔武有力,一看就像個練家子。

顏洹好奇地望向周圍的百姓,大多很是尊重馬車的主人,從他們那羨慕尊敬的眼神中便能得知,只是綾羅綢緞的貴族或是臣子以及白色長袍頭戴木冠的祭司,卻都是一臉不屑或咬牙切齒的憎惡。

好笑地搖了搖頭,突然想起這個受寵的上大夫,在蘇琴面前似乎說話很管用。突然茅塞頓開,望著那華麗的馬車笑得躊躅滿志。

須谷這個人愛好金銀珍寶,卻又為官很是清廉,實在讓人不解的一個人,並且他不甚好,府邸的女人不過一個夫人兩名侍妾。雖說顏洹有心去行賄可發現無從下手,大雲律法便是須谷所編的,其中就有一條在朝官員不得行賄受賄,收受禮品不在其中。

得知收受禮品不在其中這一條便是讓顏洹點明道路,當下就帶了一個玉佛上須谷府邸去了,雖說他是專程去結交,可沒想到須谷如此上道,當下就與他交談甚歡,得知他是鑫源錢莊的掌櫃,準備在東都開錢莊之後,更是熱情有余。

三四日後也就是蘇琴回到東都的第五天,須谷派人帶給顏洹一個扁扁小小的銅牌,上面刻了孝王令三個大字,周邊均是龍紋雕鑄,背面有刻鑄造時間,看到這個孝王令,顏洹激動萬分,打賞送牌之人以後,便急匆匆地要朝門外趕去,卻被甄逸喚住。

「夫君上哪兒去?」

顏洹喜色連連,揚起手中的銅牌對甄逸迫切地說道。「去看我堂弟,夫人也隨我一塊兒吧。」

「夫君且慢。」甄逸扶著腰肢挺著大肚子朝他走來,一臉不耐的顏洹讓她頗為擔憂,只听她繼續說道。

「這銅牌可否給妾身一看?」

顏洹小心翼翼地送到她面前,被她一把抓住放在手心里翻來覆去地看了看之後才嘆了口氣。「夫君莫要嫌妾身羅嗦,往日夫君縱觀全局,心思不定游刃有余,如今牽涉到奇王,便亂了方寸,妾身也是為夫君著想。」

話說到這,甄逸也不再多言了,把銅牌還給他以後,轉身離開,顏洹這才把發熱的腦袋冷靜下來,怨不得自己會被說,事關顏奎不得不慎重。打小他便與顏奎親如兄弟,在這亂世的皇親之間也算是難得的真情,故而會有失分寸也在所難免。

如今顏奎入獄若是不見上一面,只怕自己真難心安,看了看甄逸遠去的背影,又瞅瞅手中的那塊銅牌,猶豫不決,最終還是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沖出府邸,跳上馬車朝東都的大牢奔去。

「你要看的人在那里。」獄卒傲慢地指著拐角處一個縮在草垛里,蓬頭垢面的男人說道。

顏洹小心翼翼地點頭賠笑,從懷中模出一塊碎銀子討好地遞到獄卒的手上,獄卒掂量幾下滿意地轉身離開。

瞧著顏奎這副模樣,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慢慢地走向牢門,輕聲地喚道。「殿下……殿下……」

連續喚了好幾聲都沒人答應,這時,顏洹有些急切地拍打牢門呼喊起來,那人依舊沒反應,反倒是隔壁有個發髻整齊,穿著白色中衣地男人,地站起來看他,顏洹尷尬地望著他,很是不安。

「那個,我想問一下奇王被關押在什麼地方?」

白衣男子從陰影中走出來,嘲諷地說道。「這里沒有奇王這個人,有的都是階下囚。」

顏洹驚訝地望著他,從他那身裝扮不難看出他還保留最後的尊嚴,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顏奎。「唯有你還叫我殿下……」

這時顏洹才察覺之前呼喊顏奎的稱呼有問題,顏奎卻淒然地笑道。「只有你叫我殿下的時候,我才覺得我才是自己。」

顏洹不語,心情很是悲戚地凝視顏奎,站在牢門前,不知該說什麼,他不敢給顏奎保證自己一定能救他出去,不期听到顏奎平靜地說道。

「以後你不要來見我了,好好帶著甄逸過日子吧。」

顏洹不知該說什麼,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恨她嗎?」。

顏奎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搖頭笑了笑回道。「不恨。」

「她利用你對她的感情把你囚禁在此,你都不恨她?」顏洹驚叫道。

「她沒有利用我什麼,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按國例,她向我借道,本不該讓軍隊停駐,是我的私心害了奇國害了百姓。」顏奎悔恨地把雙手插進發髻中。

顏洹不語,靜靜地听顏奎訴說,被管了那麼久,礙于尊嚴不願與其他人多言,想他也憋了很久。顏洹理解地附和幾句,卻見顏奎說道。

「從與她在落城遇見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有多幸運,一點也不後悔,可惜的是我沒有得到她的心,這是我到死都能不能理解的,為什麼她會懷上星絮的孩子,為什麼她寧願嫁給皂承也不要我的幫助?為什麼?哥,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顏洹依舊沉默著,突兀的接話聲讓他警惕起來。

「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因為她不愛你,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愛過你。」

顏奎听到這個聲音之後,瘋狂地叫嚷起來。「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

「胡說?你在玓瓅居將她尋著的時候,她可有對你依賴可有對你溫柔?你的夫人送她一巴掌之時,你又何曾袒護她?當她落難之際,你又在何處逍遙?她不愛你是必然的,你都未付出什麼,她又何必要為你奉獻愛意?」

顏奎呆呆地看著緩緩走來的那人,他記得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是蘇琴身邊的扈從,身陷囹圄之後他才得知此人便是鼎鼎大名的智若祭司,顏洹眼神復雜地盯住智若,不知他來大牢的目的是什麼。

「顏奎,放手吧。奇國不日便會成為雲國的郡縣,如果你此時願意投降的話,大王願意饒你一命。」智若冷淡地說道,絲毫不像一個勸降的說客。

「大祭司……」顏洹忍不住喚道。

誰知智若舉手制止,不讓他多言,顏洹咽下欲勸慰的話,只得靜靜地呆在一邊,卻听顏奎哈哈大笑道。

「投降?大祭司,你把我顏奎看做貪生怕死之人?」

智若淡淡地笑起,答非所問地說道。「那到不是,你的夫人王娟已遣回昭陽了。」

兩人一愣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是什麼,又听智若緩緩笑道。「既然你不願投降,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讓你死得又尊嚴。」

說著他便從腰間抽出隨身攜帶的佩劍,朝大牢里扔了進去。顏洹一瞬間有一種殺過去救走顏奎的沖動,而顏奎怔怔地望著地上的佩劍,半晌沒回神。

「遇上蘇琴遇上雲孝王是我這生最幸運的事,我不悔」說罷便朝地上的佩劍走去,撿了起來。

只見顏奎舉起佩劍放在脖子邊,不等顏洹開口阻攔,月兌口一句便自刎血濺,灑了一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蘇琴,此生惘然,來世再續……」

望著那一牢房的觸目驚心的血液以及倒在血泊中的尸體,顏洹只覺頭皮發麻,大腦一片空白,原本來看看顏奎,竟沒想到是見最後一面,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可真沒想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

智若打開牢門,走進去撿起佩劍,從懷中取出一塊白色的絲絹擦拭了下佩劍又掛回腰上,看了看顏洹又掃了一眼顏奎的尸體,呼聲喚人來清理,也不多言什麼的走了出去。

顏洹呆呆地跟在他的身後出了大牢,喃語地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逼死他?」

「顏大掌櫃,這個問題你該去問大王。」

智若冷淡地回答以後,登上久候的馬車,不給顏洹多言的機會,就這樣白衣飄飄地絕塵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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