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太君看了一眼陳子俊，補充說，「昨晚，你純姐姐也告訴我，說在今年清明節的前夜夢見ど兒，渾身是血趴在她的床前，跟她說再見、保重之類，還說什麼……她心願已了，此生無憾，叫我們不要傷心牽掛之類。」
「真的呀」司馬將軍聞言瞪大了眼楮，「她不會是神仙下凡吧？竟然自知生死」
「啊？……」陳家母子倆都驚呆了。
「伯娘，您不知道吧？夭妹自小讀書，就不要費什麼功夫，還總比我們學得好奇思妙想那是，一下子一個一下子一個。那時，我們不服氣，秦……不，皇上當時還勸我們說，要我們別和她比，說她八成是神仙娘子下凡的後來，凡是我和她比試什麼，要是我輸了，我就拿這個來安慰自己，所以，記得可牢呢難不成，皇上金口玉言，連這個都斷得準？」
「要她是神仙，當年還不使用法術保自己成功？保住皇上的第一個孩子？」老太君遲疑了一下，又說，「不過，她出生時，有和尚說她是有些來歷的……」老太君好像，又陷入了回憶。
司馬瀟和陳子俊交換了一下目光，「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伯娘師傅，現在呀，我家和您家，可是親家喲可不能抵賴喲連生辰八字都合過了呢」
「是咧」陳子俊也打岔，「先前從沒听說略哥兒要定親，怎麼這麼匆匆忙忙的就定了親事？是不是怕青草認祖歸宗了，我家不同意？」
「那當然青草那麼聰明伶俐的孩子，可不是得趁早下手？」
「鄉下角落，能有什麼聰明伶俐的孩子？」
「那您就錯了我現在發現，夭妹教育子女，可不比您差您等等，我有好東西給您」司馬瀟將軍起身，到床邊的一個箱子里拿出兩棵人參。
「這兩棵人參怎麼樣？極品吧送給您……不是，勻給您……也不是……我也不知該怎麼說了這是青草家給我家的彩禮，借花獻佛，給您補補身子。」司馬將軍說得很大方。
「既然是青草送的彩禮，那我們怎好又收回？你拿去吧」老太君客氣。
「沒關系就當是我孝敬您的」她把人參遞給陳子俊，又喜顛顛地跑去把箱子打開，「看到了沒有？還有很多這些全是」
「啊？」陳子俊看看箱子，又看看手中的兩棵，「這麼多就給你伯娘師傅兩棵？」
「我這不是，要湊軍費嘛正要拿到京城，賣一個高價呢要不，再送您兩棵？」說罷，又真的遞了兩棵過來。
「真難得呀，司馬瀟，你還真舍得給？算啦我也是開玩笑的，這兩棵你也拿去湊軍費吧等見著了青草，還怕她不給？」陳子俊笑著說。
「青草家……只怕沒有了好像就一箱子，我全搬來了……不過，她還可以去采的」
陳子俊看看漫天的風雪，無語。他轉身就把人參收進隨身帶著的包裹里——母親年高，這兩棵人參說不定還真能起一點作用呢
司馬瀟也關好箱子，又跟老太君商量，「伯娘師傅，您看，我兩家結親的消息，要不要公開出去呢？我的意思是，青草，要不要這麼快就認祖歸宗？」
「你說說你的看法。」
「按以往的慣例，青草如果認祖歸宗的話，就不能效力朝庭，不能……與有皇室血統的人聯姻。那她與我家略兒的婚事……不就難說啦？而且，我猜夭妹自己的意思，她托王家莊的人照顧青草，但並沒有托之遙，剛才听你說，好像也沒托純姐姐照顧她，是不是，夭妹的意思，要讓青草自己去發展，去奮斗？」
「她女兒與你兒子的婚事，是你們早就定了的嗎？。」
「是的。當年我生略兒的時候，夭妹和之遙不都來陪我嗎？略兒一生下來，夭妹就說要和我結親家，當時，之遙也在場。我家略兒今年十八了，也沒有議親，就是記著當年的承諾。」
「她把青草的生辰八字放在之遙那里，原來如此」陳子俊恍然大悟。
「那青草的身份，您看……」
陳老太君思考了很久，才幽幽地說，
「暫時，還是保密吧你回去也打發人到我家去一趟，要你純姐姐封鎖我們外出尋親的消息以前那些事沒能如她願，這件事，如果她真的希望如此的話，總要如她的願……這個孫女兒，我心里認了她就行了」
老太君其實還想打听更多關于ど妹和青草的消息，但是一天的馬車坐下來，實在疲憊不堪，于是說要到床上躺著。司馬將軍還想要再勸她先返回京城，待來年春天再去，可是，她拒不听勸。
這晚，其實所有的人都沒有休息好有些可能是由于睡地鋪不習慣，有些是被擠得沒睡好，有些，則是思慮不能停止。只有司馬瀟，听說了陳子純所做的夢之後，一夜都在心里喊著，「夭妹，入我的夢來吧~~~」
所幸第二天，可能是由于前一天瘋狂地下，已經把天上的雪下完了，天氣竟好轉起來。沒有下雪，風也小很多了，雖然天空仍然陰沉沉的，但比起風雪兼程，已是好很多了。
一行人告別了司馬將軍，繼續南下。
跟她們前兩日清早離開城、天黑才進城相比，今天他們的行程很輕松——要補趕昨天落下的行程、再完成今天的行程是絕不可能，所以，只能是不急不慢地走完昨天的行程了——那個朝代，城外的客棧可比較少，所以，還是盡量按預設的行程行事比較好。
雪還是很厚，路還是很滑，但是，路上的行人漸漸地多了起來。特別是過了中午的時候，越是接近縣城，路上的行人越發多了起來。
大部分的人，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有人看到她們的隊伍經過，習慣性地伸出手——乞討。
一行人走得，心情都很沉重。特別是老太君，不時地撩起簾子來，看一眼乞討的人，竟然害得，連咳嗽都加重了。
陳子俊趕忙爬上馬車去，監督自己的母親老實坐車——這樣的情況，她們也管不過來呀
「總是叫你們護國安邦，造福百姓，這麼多年了，國和邦，不見得比以前更安穩，百姓，也不像是有福的……」陳老太君和兒子嘮嗑。
「今年是荒年，老天爺要發難，也是沒辦法的事。」
「昨夜的大雪，又不知要餓死多少人呢」老太君感嘆。
「夭妹要是真的教養出能種植秋糧的女兒，還真的是不負您造福百姓的教誨了」
「是咧你大姐夢見她說，心願已了，此生無憾，要真是她入夢來，可能就是這件事情讓她心願以了了……」
「嗯喏。她以前，不總是認為百姓安邦才安嗎？不總是把百姓擺在邦之前嗎？要是她的女兒真的善農，能使百姓無論豐年荒年，都能有飽月復之糧，那也是她造福百姓、護國安邦的大功一件了，應該，可以抵她的罪過了？」
一時馬車已接近城門。城門外，零零散散地站著很多人，手里都拿著一個碗。
「再施一鍋吧再施一鍋吧雪厚得很，我們沒趕得上呢」一些人在喊，更多的人麻木地等著。
「沒了沒了明天趕早」
「明天晚上不施嗎？。」
「晚上沒有明天明天趕早咯」幾個護城軍模樣的人推著一口大鍋子準備離開——她們喊的再施一鍋，就是想要再施一鍋粥吧
「長官，明天捱不過了呢昨天就沒吃了，求求你啦」
「我們幾天都沒吃過了呢求求你啦長官」一大堆人跟在鍋子後面乞求。可是，護軍們推著鍋子飛快地走了——也許，她們也可能知道，明天早上，這里可能又會多幾具尸體吧——就像今天早上一樣。
陳家的馬車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一群人圍了過來。然而，那麼多人，就那麼無聲地圍著，目光中，是麻木，是乞求，是絕望。
馬車停了下來。面對圍觀的人，護院驅趕也不是，行走也不能，一時僵在那里。
陳老太君意識到外面的異常，掀開了車廂的門簾。
很多哀求的視線撞了過來，令她心痛但是，她又能有什麼辦法？
「俊兒，把所有的饅頭，給最需要的人」
所有的饅頭，也不過十來個。但是，誰是最需要的人？個個都是。十個饅頭才拿出來，就被一搶而空，而外面的圍觀的人，好像更多起來——很多人都在往這邊走。
「走趕緊走再不走就來不及啦」護院大聲喊，一邊駕駛馬車強行開動。
陳子俊他們趕緊護在馬車的兩旁，七八個人形成一堵人牆，一邊跟著馬車移，一邊著人群喊，「沒啦饅頭都散完啦」
護得了兩邊護不了前面。前面，一個抱著小孩的女子不要命似的攔在了馬蹄下，馬車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