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定是沒有田。
正是春末夏初的季節,莊子里的人大多都在田里忙碌,我家的幾個卻都在忙著挖野菜。
我很奇怪,怎麼這個季節才插秧?前世仿佛要早很多。這個季節才插秧,肯定只能種一季了。但這里的氣候應該跟我前世的家鄉大致相同,應該可以種兩季的。
父親和大哥去了外婆家幫忙插秧,才幾畝田,她們一大家子加上三表哥和大舅、大舅媽,一天就忙乎完了。
剩下的日子似乎比較閑。
父親和哥哥,日復一日地外出尋吃的,回家弄吃的。
我每日的工作就是喝——因為實在不能稱之為是吃飯,還有就是洗澡——不知是用什麼草藥水,我的身上總是淡淡的青草的氣息。
三弟的工作是看護我。再就是做些打掃洗漱之類。
我現在對于回到前世已經不抱希望。看著她們辛苦刨食的樣子,倒是越發想要改善一下家中的經濟狀況。不說要改家里的茅房,也不說哥的嫁妝——哥本來很快就要說人家,但母親去世,有三年的孝期,三年過後,年歲在這個世界已算是大齡,要更多一些嫁妝才找得著好人家——好歹改善一下伙食吧——自我過來,就沒見過葷腥。
我要進山。我不相信山里找不著吃的。好歹是獵戶的女兒呢!
況且13、4歲,在這個世界,很快就要成人了,這個身體,可能是以前鍛煉足夠的原因,也還不賴。
于是,夏天快要到來的時候,我和父親說了我的決定——要進山。
父親一听,眼淚立刻流下來。
「不行!不行!你母親才……你還這麼小,又沒獨自進過山……」
我耐心地等他的情緒稍微平復一些,才開始說服他︰
「家里的情況,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我和母親進過那麼多次山,山里熟悉著呢!再說,我也不走遠了,就在山邊邊上轉轉……」
「也不行!你母親拼了命救了你回來……你母親的命都是搭在那山里的……我不能讓你……」
「那是意外,那是我們走得太遠……我一定會小心注意的,要不,叫哥哥和我一起?」
「你哥又沒經過山神認可!」
「就是啦,我是山神認可的。只要我小心些……」雖然我不知道山神認可是什麼意思,但父親既然這麼說,那我自幼進山,肯定是被山神認可的。
「總之不行!」
「父親!」我嘆了一口氣。「我們不能一直吃野菜吧,不能一直依靠外婆和鄉親們吧!我總要進山的!現在山里東西很多,我保證只到山邊邊上……」
又是一長串的勸說,父親只用兩個字回復我——不行!但是他的語氣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他又怎麼不知道,為了母親的喪事,為了我的那個很昂貴的不知是什麼的病,幾家親戚的谷倉都見底了,自己家還欠著很多的債……
深夜了,我起來上廁所,听見父親低低的哭泣聲,還有哥哥在小聲地勸著他。
他一定在深深地疼惜這個年幼的女兒吧!
他也一定很擔心、很恐懼,害怕他的女兒會被那恐怖的深山所吞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