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耀宗听費耀謙一副嚴厲的口吻,再加上極其看不慣他那種挑剔指責的眼神,猛然長眉一挑,道︰「是嗎?非常時期?可有公告?」
皇上若是有令,必然會昭告天下,否則也會有口諭。
可是他賭費耀謙手里什麼都沒有。雖然他不關心政事,但不代表他有沒一點頭腦。皇上不立儲,自古就是國之禍亂的根源,現在皇上病重,各皇子雖然盤據一方,京城卻已經危在旦夕。
這會,是絕對不敢招搖皇上的一丁半點的消息的。
費耀謙眸子一瞪,朝著費耀宗道︰「國之大事,豈容你這黃口小兒信口胡說的?還不回去,若是再胡鬧,我也少不得另人將你護送回去。」
這話可就不好听了,輕賤之意溢于言表,甚至動用了長兄的身份進行威脅。
費耀宗呵一聲冷笑,道︰「費大人,你如果要用強,我一介布衣百姓,自然無話可說,不過這麼多人有進有出,我倒敢問一聲,因何我就出不得城門?若是只許出不許進,那我便不進也就罷了。男子漢四海為家,離了生我養我的地方,我也未必就是一條蟲。」
越不讓他做什麼,他還偏就要做什麼,大不了他不回這個家也就是了。
費耀謙氣的七竅生煙,面對油鹽不進的費耀宗,他還真沒辦法,索性不和他再嗦,命令身邊的明秀︰「送二爺回府。」
明秀只听他一個人的,當即領了令,走到費耀宗面前,恭身道︰「二爺,請吧。」
費耀宗朝他厲喝一聲道︰「誰是你家二爺?」
明秀知道他是無理取鬧,可自己是奴才,他是主子,不能直接對上,但費耀謙的命令他又不能違抗,便看一眼馬車上的車夫,瞪眼道︰「沒听見大爺說什麼嗎?還不把車趕回去?」
費耀宗怒不可遏,道︰「你敢。如果你敢違抗我的命令,當即打死。」
車夫是個三十左右歲的中年人,在府里辦事多年,是極有眼色的,明顯現在二爺所處地位不利。誰不知道當家主事的是大爺?就算是老夫人,也早就不論外事,府里府外,一應事宜都要問過大爺才成的。
車夫抱著馬鞭,恭敬的站在費耀宗的身前,道︰「二爺,咱們還是回去吧。」
費耀宗一抬腿就是一腳,正踢中車夫人的胯骨。用力雖狠,卻因平時就不是孔武有力的身子,況且車夫又做慣了粗活,除了覺得有點皮肉之痛外,倒也沒什麼致命之處。卻仍是身子踉蹌一下,索性就勢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主子相爭,他無論怎麼做都不對,不如裝死的好。
費耀謙一見費耀宗來蠻橫不講理的,當眾鬧起來著實不好看,總不能讓世人都看著以為是費家內訌,便對費耀宗道︰「你既貪玩,想出城,也不是不可以。」
輕巧的帶過,把這次出城之事當作是費耀宗貪玩,說出去也只會落個管教太苛之過,不會傷及名譽。
費耀宗卻明白費耀謙的意思,道︰「費大人真是說笑了。想我費耀宗早就過了弱冠之年,雖說平時破有不務正業之名聲,但也不是十幾歲的少年野性,什麼時候該玩,什麼時候不該玩,我還是知道的。況且,家母管教甚嚴,若我真的只是貪玩,她也不會讓我出城了。奉勸費大人一句,眼見不一定為實,若要定案,還是多問些才好。」
兩人就此僵持下來。
費耀謙不讓,費耀宗不退,兩人對立而視,像兩只怒氣勃發的公雞。
素言卻等的頗為不耐煩,便叫︰「來人——前面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馬車始終不走呢?」
春枝春葉二人小聲的道︰「是大爺不許走,不肯放行……」
素言倒呆了一呆,她沒想到費耀謙公然撕破君子的偽裝,做出這種無恥無賴的行徑來。可若他真的不放行,費耀宗又能如何?難道今天就真的走不成了麼?
素言想了想,對春枝道︰「你去把二爺請過來,我有幾句話要對他說。」
春枝脆聲聲的應了一聲,便走到費耀宗身邊,道︰「二爺,少夫人說有話要對您說。」
費耀謙一听是素言要叫費耀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不可能不知道他也在,有什麼話為什麼要講給費耀宗听?
立時便對春枝道︰「你家少夫人在哪,快領我去。」
費耀宗卻心花怒放,朝著費耀謙道︰「費大人,你年紀輕輕,耳朵怎麼不好使了,沒听說是有話要對我講嗎?你公務繁忙,不好為瑣事煩心,不勞您跑這一趟,還是我去。」朝著春枝道︰「你這丫頭,以後這些話悄悄講就好,別惹惱了費大你,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
春枝只是一縮頭,一臉的稚氣可愛,歪著頭問︰「二爺,大爺是您的兄長,自然他說話要听。不只您要听,奴婢們就更不能不听了,奴婢豈能偷偷模模的說?那樣豈不讓別人扭曲成了歪心思?」
費耀謙撲嗤一聲氣樂了,朝著春枝點點頭道︰「你這丫頭可懂事多了。」言外之意是費耀宗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連個小丫頭都比不上。
費耀宗也不著惱,呵笑一聲道︰「在小丫頭面前折損顏面倒沒什麼,只怕……哼。」要是在素言面前折了面子,費耀謙可就有好看的了。
這城門口人多,守衛的士兵也不少,傳揚出去,可會滿城皆知。又是親眼所見,可比費府里發生的事要更繪聲繪色些。
費耀謙也覺得這麼多人看著不大好,便對明秀道︰「你去陪李大人對進出城門的百姓多加盤查,凡有可疑的人一律不許錯過。」
明秀應一聲,轉身走了。明秀最是個得力的,三言兩語,就和守門的李大人帶著人走的遠遠的。
費耀謙在前走向馬車,費耀宗在後面跟著,春葉見了,忙行禮︰「參見大爺、二爺。」
馬車里的素言便知兩人都來了。
手心里微微出了汗,頗有一種做賊心虛之感。
可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清了清嗓子,素言道︰「春葉,扶我下車。」踫都踫上了,再窩在車里就真的更見不了人了。總得有撕破臉的那一天,素言懼無可懼。
車簾猛的被掀開,陽光照進來,素言下意識的眯了眯眼,將手遮在額頭擋了下光。費耀謙那張英俊的臉近在眼前,一層淡淡的金,掩蓋了所有的表情。
素言欠身,道︰「見過大爺。」
費耀謙卻一支身子,躍上了車,隨手把簾子放下,坐到了素言的對面,一句話也不說。
素言只得細說端詳︰「我听說,米家來過人,要請大爺過府一敘……」
費耀謙忍無可忍,提醒她︰「叫我名字。」
咳,好吧,這個時候叫什麼都不能改變她的決定了。素言咳嗽一聲,道︰「我想,是我爹已經著急了吧,接我妹妹入府的事,還希望……你早做打算。我爹那人,你想必也清楚,若是……」
費耀謙打斷她︰「他是什麼人我不管,你就是為著給新人騰地兒,所以連多等兩天也等不了嗎?」。
素言微微笑了笑,道︰「你這麼理解,也未嘗不可。我從來不是個愛惹事的人,所以,寧可清淨。」
「寧可清淨,好一個寧可清淨。」說這話費耀謙就覺得心口堵的慌。憑什麼她說進入就進入,她說退出就退出,還總是這麼強勢,不容許別人有個接受的時間,也不容許有說拒絕的權力?
素言見費耀謙臉色不好,便又道︰「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知道你最近忙的月兌不開身,去城北莊子也不是多遠的距離,不好勞動你跑一趟。我原本是想自己去的,是老夫人將二爺指派送我過去。」
費耀謙沉聲道︰「最近京郊不會太平,你還是回費家吧。」
素言倒笑了一笑,道︰「不日幾位王爺就會回京,只怕京城才會是最危險的地方。費耀謙,我敬你是謙謙君子,說一不二,既然讓我走,何必再推三阻四……」
費耀謙最恨被素言說成他的痴纏,可這會卻沒心思顧及這個,他問素言︰「你怎麼想?」
是關于皇位的事麼?素言搖搖頭,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是皇上近臣,更應該知道與其這麼捂下去,還不如將消息公布出去,建議皇上下旨把諸位王爺都召回京城。」
費耀謙沉吟不語。
皇上病體甚危,他卻諱疾忌醫,不肯讓世人知道他的確切病情,妄想哪天會重新再掌國事。這時候誰敢向皇上請旨召幾位王爺回來?
可是素言的話極有道理。與其等幾位王爺暗自發兵,齊臨城下,到時京城將是一片混亂的廝殺。
若是早早的把王爺們召回來,孤身入京,名為侍疾,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雖說不是人質,卻勝似人質,各方的守兵們總不好妄動。
想到這費耀謙道︰「既是京城不會太平,那母親也不應該再留在你,你速速回去,將母親一並送到……」費耀謙一聲長嘆。國家動亂,哪里有太平之地?況且他身為重臣,卻冒然先將家眷送走,豈不要被惑亂軍心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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