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知文這邊約束屬下緊守門戶,不想惹出事端,卻偏偏有人不讓他如願。
司徒鶴從李範文府上回來,一路上思前想後,想著怎麼和太後娘娘說,才能把事情辦得順利,想象著迎娶回耀國的綺羅公主後,太後娘娘會怎樣的賞賜他,或許自己的頂頭上司,那個固執的老頭子印裘冉該挪挪窩,給他讓賢了。
一母同胞的弟弟司徒青坐鎮三國交界的辰國大營,自己再做了戶部尚書,那他們這一枝司徒家旁支就大權在握,真正的復興了起來,有望在家族中佔有一席之地了。
司徒鶴一路做著美夢,興興頭頭的回了驛館,扶著五保的手下了轎子,簡陋的驛館在他眼里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可是,興高彩烈的司徒鶴剛一邁進驛館的大門,一個親兵小廝就帶著哭腔迎了上來,「大人,不好了,我們帶來的跟家里通信的信鴿,信鴿,……」
小廝斷斷續續的話沒有說完,司徒鶴就變了臉色,那只信鴿不是普通的信鴿,是太後娘娘養在後宮鳥苑里的,不僅腳程快,還特別的機警,如果所帶之物被人動過,這小東西都會提醒收信人的。這次他出使耀國事關重大,太後特意讓他帶了一只來,方便隨時向太後娘娘通報這邊的情況,並傳達她的懿旨。
如果這支鴿子出了意外,可讓他怎麼向太後娘娘交待,耀國這邊的情況怎麼及時向太後娘娘稟報?想到此,司徒心中著急,一把薅住小廝的衣襟,厲聲問道,「說,信鴿到底怎麼了?」
小廝被拎著腳後跟離了地,有點喘不過氣來,一張臉憋得通紅,兩只手胡亂揮舞著就是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五保見了,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勸道,「大人,您先別急,讓六勺慢慢說。」
司徒鶴這才松了手,緊緊盯著大口喘著氣的六勺,面沉似水,聲線不穩的說,「說吧,信鴿到底是怎麼回事?」
六勺倒勻了氣息,一咬牙,硬著頭皮說,「我們的信鴿被人家做成了清炖乳鴿,還,還留了紙條。」一邊說著,六勺從懷里模索著掏出巴掌見方的一塊皺皺巴巴的紙片來。
還沒等六勺展開,司徒鶴就一把搶了過來,自己稍微的順了順,定楮細看,只見這片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撕下來的紙片上用廚房里的碳灰歪歪斜斜的寫著,「司徒大人見諒,上回不小心讓您瀉了肚子,吃了幾天的清粥小菜,十分過意不去,今天特意奉上清炖乳鴿給您補補身子,請放心,這回絕對不會讓您再跑茅廁啦。」
司徒鶴看完,三下兩下就把紙片揉成一團,狠狠地摜到地上,還不解氣的上前用腳踹了幾下,皺著鼻子低聲喝道,「月人囂張,一次又一次的戲耍本使,真是欺人太甚來人啊,隨本使去……」
司徒鶴沒有說完,突然臉上閃過一絲警覺,他嘴唇一抿,眯縫著眼楮輕哼了一聲。哼,想用這種小伎倆讓本使上當麼,月知文你未免太小瞧人了,本使偏不讓你如願。
看著臉色急轉的大人,五保和六勺面面相覷,模不清司徒鶴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五保到底是侍候慣了的,他瞅了瞅司徒鶴變幻莫測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那大人的意思是?」
面對著自己貼身的小廝,司徒鶴突然展顏一笑,仿佛剛才的雷霆之怒只是大家的錯覺,他施施然的甩甩袖子,「本大人的意思麼?我餓了,有清炖乳鴿正好下酒。去,把咱們自己帶的好酒搬來。」
「呃,」司徒鶴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五保一怔愣,但是司徒鶴向來自詡高深,喜怒無常慣了的,五保沒敢多問,對著六勺使個眼色,兩人雙雙垂首應到,「是,謹遵大人吩咐。」說著兩人後退幾步,然後轉身,小碎步的去張羅了。
酒足飯飽,司徒鶴才緩緩地吩咐,「去取紙墨來。」
五保答應著去了,不一會兒,五保熟門熟路的擺好了紙墨,又拉起袖子細細的把墨研勻,才低眉順眼的說,「大人,都準備妥當了。」
「嗯,」司徒鶴嘴唇未動,鼻子里輕輕的出了點氣,然後臉色一板,低沉的吩咐說,「取了咱們備用的鴿子來,你們就在門外守著,沒有招呼任何人不得擅入。」
「是。」五保和六勺不敢怠慢,小心地退了出去,輕手輕腳的掩好了房門。
過了足有半個時辰,屋里的司徒鶴才又揚聲吩咐,「進來吧。」
听了大人的招呼,五保和六勺才又進來,六勺手里捧著一只健碩的灰白相間的信鴿重又進來。
司徒鶴瞅瞅六勺手里的鴿子,慎重地點點頭,低頭把桌上的信箋細細的折疊好,招手喚過六勺,親手把信箋綁在信鴿的小腿之上。然後不假他人之手,自己捧了信鴿就往外走。
一旁的五保機靈,趕緊麻利的打開大門,司徒鶴到了院中開闊之處,一揚手,把信鴿送入空中,這只備用的信鴿雖然比不上太後娘娘特別賜下的那只,但是體健力強,一眨眼就飛入了高空,很快的就遠遠的只能看到一個黑點了。
辦完了正事,司徒賀才滿意的抖抖手,施施然的吩咐,「走,去樂老親王別院,本使要拜會一下月國的大皇子殿下。」
五保和六勺雙雙一愣,「大人?您的意思是?」
司徒鶴莫測高深的一笑,「來而不往非禮也,本使自然是要去回訪月使啊,帶上咱們的火焰駒,隨本使走」
「火焰駒?」五保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即眼神一亮,「奴才明白了,大人,奴才這就去牽了它來。」
司徒鶴自以為機智過人,萬無一失,處理妥當了才帶著人去找月知文的麻煩,殊不知他那封慎之又慎,不但不敢離眼也不肯離手的信箋還是被人劫了下來,臨摹本不到一個時辰就通過白風之手轉交到了丁香的手里。
耀帝回宮後不久,綺羅就搬回了自己的洗羅宮。
丁香懷揣著這封意義重大的信箋,腳下生風,渾身上下都冒著得意之氣的沖進了洗羅宮,來到寢殿外,她整一整神色,雙手把臉頰兩邊的笑容硬生生地抹了下去,然後木著一張小臉推開了洗羅宮的正殿寢宮門,「小姐,丁香回來。」
待嫁之身的綺羅公主耐不的雲霜的絮叨,正在跟一塊繡花繃子奮戰,她听了丁香的聲氣,嘴唇微翹,臉上飄過一絲了然的笑容,她沒有抬頭,漫不經心地問到,「得手了?」
丁香沒有發現小姐的輕笑,她輕輕的咳嗦了一聲,強忍了笑意,一本正經得回到,「啟稟小姐,司徒鶴吃了瀉藥,在床上躺了三天,隨後被皇帝陛下在李範文府上召見,一個時辰後才回驛館,他們的鴿子已經被做成了清炖乳鴿,他就著清炖乳鴿下酒,酒足飯飽後去找月國使臣算帳去了。」
「嗯,知道了。」綺羅沒有抬頭,敷衍的答了一句,眼楮繼續盯在繡花繃子上,故意沒有追問。
丁香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小姐抬頭,也沒有好奇的問其它的,她終于自己憋不住了,囁喏小聲說,「小姐?」
綺羅允了允被繡花針扎破的手指肚,終于抬起了頭來,好笑瞥了丁香一眼,閑閑的說,「把東西拿出來的,你再憋久了就憋出毛病來了。」
「呃,」丁香被說得一愣,「小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接著她歪著腦袋仔細地打量著綺羅,大眼楮一眨不眨的,臉上似真非真的疑惑到,「小姐真的能掐會算不成?」
「小妮子竟然編排起小姐來了,」綺羅笑罵道,「我不是能掐會算,是你沉不住氣,雖然臉上偽裝的沒事人一樣,可是骨頭縫里還都冒著喜氣呢,肯定是得了什麼好東西,再說了司徒鶴和耀皇商量了這麼久,你們炖了人家專門通信的鴿子,人家定是用別的傳遞消息的,一定是被你們截了,快點拿出來吧。」
「這個,這個,都被小姐猜對了。」丁香不好意思地說著,在懷里模索了一番,取出司徒鶴信箋的臨摹本遞了過去。
綺羅細細的看完,杏眼一眯,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一個個盤算精明,都是做得好買賣啊。」
丁香一撇嘴,狗腿的說,「他們盤算的再精明,也不如小姐的錦囊妙計的精妙。」接著,她一本正經得問,「我們是不是派人半路都給他截了?」
綺羅輕輕的點頭,又搖搖頭,「耀皇既然已經下了這步棋,必定還會有後招的,通知潛入辰國的白雨部暗衛,打探清楚,盡早動手,宜快動手,不要驚動了耀皇的人,我們目前還是越隱秘越好。」
「可是,小姐,我們那邊的人不多,即使是截了也截不了多少的,不如讓從人從山里再調派些人手過去,劫個大的。」丁香著急的說。
「無妨,只要暫時夠了白寨眾人使用就好。不要貪多,露了行蹤就得不償失了。」綺羅輕輕解釋說。
「是,听小姐吩咐。」丁香心中不甘,還是答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