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白風,奴婢還有一事不明,」丁香說著,小臉皺了起來,「小姐昨夜點人留下協助燕山隘口的那些疫民重建的時候,怎麼那麼巧就點中了我們自己的人呢?難道,小姐能掐會算不成?」
「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我當然是故意挑的啊,」綺羅點著丁香的鼻尖笑著說,「他們雖然穿著與其它侍衛一樣的裝束,但是左腳鞋幫內側卻是都繡著一枚淺淺的竹葉印記。」
「竹葉?」丁香一時沒有想起來來,這個竹葉和白寨有什麼關系,仰著臉,迷惑的問。
「虧你還整天劍不離身,那柄玉攻劍的劍柄上可有什麼印記?」綺羅好笑的追問了一句。
「哦,哦,原來如此,小姐你真聰明。」丁香恍然大悟,狗腿的搖著綺羅的胳膊夸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突然想起問這事了啊,是不是那邊傳來的什麼消息?」綺羅並不抽回自己的手臂,隨著丁香的搖晃微微的晃著身子,探究的問。
丁香一下子張大了嘴巴,一副你又猜對了的樣子,忙不迭的連連點頭,「是的,是的,小姐就是聰明。白丘傳來消息說,韓素那幫子人已經安置妥當,太醫院的林楓不僅醫術高超,心眼好,還頗具治理才干,僅僅一天就把那群人安置的妥妥帖帖的。另外,他們還商議著要給小姐建一座生祠,日日供奉呢。」
丁香越說越興奮,好像被人稱頌的是她一樣,抱著綺羅的胳膊更加用力的搖了起來。
綺羅臉上卻漸漸收了笑容,臉色凝重,若有所思。
丁香見了,小臉上立馬也出現了疑雲,緊張的問,「小姐,我說錯了什麼嗎?還是燕山隘口那些人有什麼不妥的?」
綺羅輕輕的搖頭,「不是他們,是我們的耀皇陛下,總感覺他有些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個中緣由。」
丁香听了,心中不解,還想再問,就听到大門吱呀一聲輕響,院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丁香適時的閉了嘴。
院中的腳步聲在屋門外停住,雲霜帶著些微的喘息聲奏道,「啟稟公主,晚膳準備妥了,可要傳膳?」
綺羅點點頭,丁香揚聲答道,「傳吧。」
細碎的腳步聲起,雲霜去了,不一會兒,小宮娥們魚貫而入,輕手輕腳的擺好晚膳,雖然準備倉促,但菜色並不馬虎,幾乎都對了綺羅的胃口。
綺羅心中暗暗點頭,擺手吩咐道,「都下去吧,這里留下丁香支應伺候著就成了。」
宮人們領命而去,雲霜走在最後,她一腳踏過門檻又轉了回來,不放心的低聲說道,「瓊州不大太平,還請公主一切多加小心。」
「本宮省得了,有你在,本宮安心,你去忙吧。」綺羅含笑答道。
雲霜走後,丁香急得直想跳腳,「小姐,你這麼就這麼讓雲霜走了呢,我還想和她說晚上給小姐換個房間的事情呢。」
「你急什麼,她還會再回來的,現在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應對各種狀況呢。」綺羅篤定的說。
「嗯,小姐這麼說,奴婢就放心了。」丁香說著放心,但還是拿起銀針把各樣菜肴都試了一遍,而且堅持每道菜肴都自己先吃一口再拿給綺羅,綺羅拗不過她,也只好隨著她了。
一番折騰下來,這頓晚飯比平日里硬是多用了小半個時辰,綺羅這邊剛停了箸,外面就傳來小宮人的通秉聲,「啟奏公主,月國大皇子殿下求見。」
沒有等來雲霜,竟然是月知文先登門了,綺羅眸中一閃,還未還得及說話,丁香等不及先開口拒絕了,「天色已晚,還請大殿下明日再來吧。」
外面稍微一默,小宮人的聲音又執著的響起,「啟奏公主,月國大殿下有急事求見公主。」
丁香還想再次拒絕,綺羅沖她擺擺手,丁香無奈,只好無奈的說,「請進來吧。」說著,她往綺羅身邊又靠了一步,右手不自覺地模上了腰間的劍柄。
得了允許,月知文施施然的推門進來,他身著一件家常休閑的月白長衫,鳳目坦蕩,仿佛不是夜入香閨,只是至交好友間拜訪而已。
一抬頭,瞅見丁香滿臉戒備的神情,月知文神色一曬,鳳目中飄過一絲不自然,不等綺羅主僕詢問,月知文便略顯倉促的直接說明了來意,「長夜漫漫,知文特地前來請公主賞光移駕,品茗共弈。」
「本宮與殿下名分既定,上下有別,君臣分際,夤夜造訪,恐惹人非議,給了閑雜人等的口實,大殿下如若有事,還是明言的好。」綺羅端坐不動,杏目流轉,不惱不怒的說道。
月知文一頓,上前一探身,丁香馬上警惕的跨上一步,橫在綺羅和月知文中間,橫眉冷目的說,「有事說事,大殿下這樣說就好。」
很明顯,被當作了輕浮的浪子,月知文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是面上卻是一肅,直言道,「瓊州乃多事之秋,公主身邊又無得力之人護衛,」月知文說著瞥一眼丁香按在腰間的右手,故意嘆息一聲,「哎,事急從權,知文才大膽相約的,至于不明真相的小人們亂嚼舌根,公主不必擔心,知文自會料理妥當。」
丁香被月知文那麼輕輕的一瞥,立即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威壓,她咬緊牙關,不退不縮,硬撐著接了一句,「丁香自會護了我家小姐安全,不需要某些人貓哭耗子,深更半夜的相約,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想敗壞我家小姐的清譽。」
在丁香一聲聲的質問聲中,月知文微眯了鳳目,薄唇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視線越過了丁香,直直飄向了綺羅。
看著月知文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綺羅突然好奇了起來,她緩和了臉色,改了主意,「丁香不得對大殿下無理,還不退下。」說著,她在背後悄悄的一扯丁香,手下用力,適時的制止了她,自己直接對上了月知文,「難得大殿下有心,綺羅先謝過了。」
「如此,就請公主移駕吧,今晚或許還能看場好戲呢。」月知文鳳目一閃,溫文爾雅的接道。
接走綺羅,月知文確實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也做足了準備,從綺羅的臨時寢宮出來,經過幾重院落來到月知文的下榻之處,綺羅她們一路上行來,竟然一個人也沒遇到。
推開月知文院落的正門,只見兩杯清茶裊裊的散發著怡人的清香,而執墨也剛剛擺好一盤殘局,黑白交錯間,排兵布陣,引線埋雷,只是還未短兵相接。一方看似強勢,大開大闔,來勢洶涌,一方謹慎小心步步為營,暗藏殺機。雙方勢均力敵,就是引而不發,再接下的局勢是一場酣暢的廝殺還是握手言和,端在雙方執子之人的一念之間了。
月知文引了綺羅主僕進來,自己習慣的坐在白子一端,然後抬手邀約到,「公主,請。」
綺羅認真地看了一會兒面前的殘局,臉上的神色轉了幾轉,撲哧一聲笑了,「大殿下太客氣了,只是綺羅慣常執白子的,先下手為強的事,實在是不太習慣做得來。」
月知文也不辯駁,聞言起身,「公主來者是客,知文悉听尊就是了。」說著他渾若無意的起身坐到對面,把白子的位置給綺羅讓了出來。
雖說對弈品茗,但是月知文和綺羅落座之後,卻並沒有落子,尤其是執黑子先手的月知文,眼楮看著棋盤,雙手卻托起香茗,細細的體味著采自深山高峰,霧靄沁潤的那份清幽之氣,老神在在的冥思了起來。
月知文不著急,綺羅更不急,她也擎起面前的青花瓷小蓋碗,在茶香氤氳中陷入了沉思。
一時間,兩人對坐無語,各自默默想著心事。
突然,外面嘈雜一片,侍衛們高聲喊著。
「不好了,不好了,走火了。」
「驛館來了刺客,公主被賊人掠走了,快抓刺客啊。」
「快抓刺客啊。」
……
外面的嘈雜,仿佛一下子驚醒了沉思中的月知文,他怔仲中,臉上閃過一絲不舍,不忍打破這份安閑的靜謐,但最終還是含笑開口邀約道,「公主,好戲開場了,敬請一觀。」
綺羅也收回了飄忽的思緒,緩緩的放下手中的茶盞,「好戲自然是不容錯過的,咱們這就走吧。」
此時,綺羅的臨時寢宮外,正圍滿了侍衛們,雲霜小臉緊繃,一臉鎮定的指揮著侍衛們撲打著熊熊的大火,而彩霞手里則捧著一只綺羅白天穿過的一只繡鞋,淚眼婆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月知文護著綺羅從後面來到公主臨時寢宮外,嘈雜的人聲有一瞬間的停滯,隨即大家都紛紛跪倒,「天佑大耀,公主平安,卑職等叩謝上蒼,叩謝皇恩。」
「免禮平身。」綺羅穩穩的上前一小步,含笑說到,「驛站混入了圖謀不軌的賊子,虧得大家機警,謹守本份,本宮才幸免遇難。」
「屬下等慚愧,公主洪福齊天,天佑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