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先是去南京府尹府上調了兵才趕了過來,自然是比穆貴妃晚了一步,但是他帶的這兩萬府兵一到,小金水河畔立即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而他們也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司馬炎說話自然底氣也足上了許多,一向謹慎的司馬炎竟然當眾和月知文唱起了對台戲。
月知文望著橋下,小金水河兩岸黑壓壓的一片精兵,心情半喜半憂,喜得是有了這些人一起尋找,綺羅應該會很快被尋得了;但是面對著煽風點火的穆家和帶來了幾萬人馬,信心十足地司馬炎,月知文不自己能否安全的救得下綺羅?
月知文心中思量不定,給了旁邊的執典一個繼續尋找的眼神,自己則強忍下親自下去找人的沖動,試探著問到,「夜深露重,不是納涼休閑的好時辰,司馬老丞相怎會知道綺羅公主今夜會來這里呢?」
司馬炎不急不慌,緩緩答到,「自然是有心人擔心國不可一日無君,想早日送了先皇後娘娘去侍奉先帝,了了先帝的宿願,新皇才好安心的登基啊,這也是為國為民為君的一分孝心了。」
「有心之人麼?今晚這麼大手筆,該驚動的和不該驚動的各方人員都驚動了,也確實稱的上是有心人了。」月知文不帶火氣地說著,鳳目閑閑的瞥過一旁跪著的姜醇,繼續對司馬炎說,「司馬丞相說的有理,只不過這里風寒露重,一切交給孤就成,還請丞相回府,靜候佳音。」
這話說得姜醇一陣膽戰心驚,他一抬頭剛想說話辯白一番,旁邊侯著的執墨一個警告的眼風掃來,把姜醇一肚子的話都堵了回去,他忐忑的又垂下頭去。
司馬炎仿佛沒有看到月知文身邊這麼些人的小動作,他微微一笑,溫言堅持說,「老臣謝殿下面恤了,只不過老臣沒有那麼體弱,既然已經來了這里,怎麼也要全了君臣之禮,給先帝了結了這樁大事才好。」
一直沒有說話的穆貴妃見時機差不多了,笑吟吟的插話說,「司馬丞相說的是,本宮已經命人搭建了送鳳台,燃起了火堆,咱南京守軍英武,一會兒尋得了皇後娘娘,即可送她去侍奉先帝。到時候,司馬小姐先帝靈前封後,本宮這個做母妃的定不會虧待了她。」
穆貴妃一言既出,月知文淡定的臉上閃過一絲氣惱,穆宛清的陰沉不定的臉色也瞬間僵硬了起來,司馬炎則老神在在的陷入了沉思。
一時間,小金水橋上氣氛一滯,大家皆不開口,只有火把上的松油發出吱吱的聲響。
「找到了,找到了,綺羅公主找到了。」遠處一陣兵士們的喧嘩傳來,霎那間就打破了小金水橋上詭異的寂靜。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向著喧鬧的聲響來源處望去,只見一群穿著南京府府兵衣飾的兵士連拉帶拖地拽著一個身材嬌小的身影遠遠的走了過來。那個人身上還穿著逃出穆府時換上的穆家侍衛們的衣服,發髻凌亂著,遮住了大半個臉,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暮沉沉的死氣。
月知文的心一下子揪緊了,那是他思念了多日的羅兒,是它準備相伴一生的女子月知文臉色突變,向前一步,手按佩劍就要沖過去,默不作聲的穆彪也斜挎一步,堪堪擋在了月知文的身前。月知文按住佩劍的手背青筋暴起,就要拔劍而出。
此時,司馬炎耷拉著的眼皮瞬間抬起,一眨不戰的盯在了月知文的臉上,仿佛兩枚鋼釘一般死死的把月知文釘在了原地。
穆貴妃滿意的看著司馬炎和月知文之間的劍拔弩張,她滿面地含笑輕輕地揮手,「傳令下去,直接送了咱們的皇後娘娘上送鳳台。」
穆宛清伸手模了模懷里貼身帶著的鸞家信物,想起紫鸞殿內鸞秋盈的請托,她很想上前攔了穆貴妃,但是看著父親全神戒備的神色,再看看月知文和司馬炎之間火爆的可以冒出火來的眼神交鋒,她心中思量了一番,終還是有說話。
穆貴妃根本就沒把穆宛清的想法放在眼里,她和自己哥哥對視一眼就派了心月復的宮人去傳懿旨了。
司馬炎對著南京府尹周寺鋒輕輕擺手,周寺鋒招手喚過一個親兵,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番,把人也打發走了。
不大一會兒,那個蓬頭垢面的單薄身影就被人攙扶著上了臨時搭起來的送鳳台,雖然頭發零亂的糊在臉上看不清面容,但是那眉間的紅痣在送鳳台下大堆的火光映照下卻顯得格外分明。
綺羅的命危在旦夕月知文再也顧不得許多,他甩下司馬炎刀子般的目光,終于騰空而起,躲開穆彪的封堵,向著小金水橋下撲去。此時,月知文不再刻意隱瞞,一身神功全力施展,不一會兒就殺出一條血路,直奔高高地送鳳台。這一刻,他的心中沒有了月國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只有熊熊燃燒著的大火,烈火里,是他心愛的人在炙烤,在煎熬。
瞅著司馬炎鐵青的臉,穆貴妃適時地對著穆彪高喊,「大殿下如此棄司馬小姐的情誼于不顧,對先帝的皇後娘娘痴纏不休,是我穆家為國盡忠,替司馬丞相做主的時候了。」
穆彪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他抬臂伸手,彎弓搭雙箭,聲音響雷一般炸開,「司馬丞相,看本將軍為你出氣。」
月知文正殺的忘形,渾身上下濺滿了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敵人的鮮血,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熊熊大火炙烤著的那個單薄身影眼看著再有三丈就可以抓得住綺羅的手了,身後卻傳來了穆彪的大喝聲,月知為以為那是沖著他來的,疾奔的身子只是稍微一側,隨即躍起,依舊不停的向著那個高台上的人影奔去。
穆彪說完,雙臂用力,拉弓如滿月,然後一松手,箭如流星,卻是直奔高高送鳳台上的綺羅公主。毫無懸念的,一箭穿胸而過,一箭正中眉心,本就站立不穩的綺羅公主身子晃了幾晃,如秋風下無根的落葉一般,向著下面雄雄的烈火倒了下去。
突來的變故,讓月知文始料未及,穆彪虛晃一招,竟然趁著月知文閃身停滯之際,他兩只雕翎一上一下直取綺羅公主,月知文眼睜睜的看著綺羅中箭跌入火海,他淒厲的大喊一聲,「不,……」
月知文大喊著,隨手掏出一顆藥丸吞入月復中,丹田發熱,功力提升數倍。他不顧飛來的箭矢,任憑飛來的急箭撲哧撲哧的都扎在自己的身上,還是不管不顧得直撲送鳳台。
但是,月知文終于還是晚了一步,僅僅抓住了綺羅的一片衣角,眼睜睜的看著她跌入了燃燒的正旺的火堆之中,一陣 叭作響,瞬間就沒有了影子。
「綺羅~~~~~~」月知文悲戚的大喊一聲,隨即他的喉中發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月知文悲怒交加,強行以藥物催發的內力短暫的暴漲之後,開始反噬了他的心脈,月知文終于支撐不住了,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直的跌落在亂軍之中。
「殿下……」
「大殿下……」
一強一弱,同樣焦急心痛的聲音一齊響起。
千鈞一發之際,執典帶人殺到,雙劍齊舞,一邊替月知文擋開砍過來的刀、飛過來的箭,一邊扶起他,向著重圍外殺去。
而另一個焦急心痛的喊聲則是出自司馬玉之口。她今晚一直心神不寧,和父母雙親一起翻看了自己親手繡的嫁妝之後,才稍微安了一點的心。但是老管家深夜找父親,他們不想被她听到,匆匆去了書房,這更勾起了司馬玉的好奇心,她匆忙披了大氅,悄悄地跟著父親,一路尾隨來到小金水河橋畔。
真真切切的親眼目睹了月知文為了別的女子不顧性命的拼殺,感情如此的急切熱烈,哪里還有她記憶里一直斯文有加,泰山崩前面不改色的樣子。司馬玉看在眼里,痛在心頭,一顆心,瞬間就破碎的個千瘡百孔。
但是,變故突生,月知文受傷隕落,司馬玉那顆傷痛麻木的心仿佛又活了過來,比傷在自己身上還要難過。她暫時忘記了他是為了別的女人受傷,眼楮里只有他渾身是血的被千軍萬馬圍攻的身影,司馬玉破碎的心又揪了起來。
未及細想,司馬玉對著司馬炎聲嘶力竭的大喊了起來,「父親,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大殿下,救救知文」
看著女兒踉蹌著奔出來的身影,司馬炎心中一陣心疼,玉兒怎麼這個時候來了?這個痴情的孩子得傷心成什麼樣啊,現在竟然還要救他
司馬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