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太後身著寬袖長襟、純黑色滾著金邊的太後鳳袍,上面繡著的飛鳳高昂、霸氣,愣是有著龍的氣勢,和這座恢宏霸氣的行宮相得益彰。
「鸞家妹妹來了,本宮恭候妹妹多時了。」司徒太後仿佛當年接見低她一階的辰宮妃子一樣,雖然笑的很溫和,說出來的話卻甚是無禮。
鸞晉州一听司徒嫣這話,面色咻地下子就變了。自從城門口起,辰國只是派一個將軍出迎,他就惱了,只是鸞太後一直給他使眼色安撫,他才強忍了下來,現在見到司徒太後又這麼稱呼自家的太後娘娘,他強壓下去的火氣馬上又竄了上來。
鸞秋盈眼風瞥見這個堂兄又忍耐不住了,她趕緊悄悄沖他擺擺手,一個眼風過去制止了他的沖動,然後不動聲色的上前幾步,擋住了鸞晉州的視線,自己迎著司徒太後,笑容真摯的接了話,「司徒太後安好。妹妹一直景仰司徒姐姐,今日得見,足慰平生了。」
司徒嫣見鸞秋盈處處謹慎,識相的很,她心中的氣順了,刁難的心思一下子去了不少,司徒嫣面上也帶了笑容,親熱地說道,「鸞家妹妹客氣了,本宮安好,妹妹請進。」
鸞秋盈見司徒嫣的態度和煦,知道自己一路的謙恭終于起了效果,她心中踏實了不少。繼續維持著謙恭的微笑,跟隨著司徒太後進入殿中,兩人寒暄著分賓主落座。
鸞晉州身穿侍衛的服飾寸步不離的跟在鸞秋盈左右,默默地立在了她的身後。而司徒善生也甚為關心她們談判的進展,兩國太後會面這樣的場合,他又不能正大光明的跟著,略一思索,他也找了套侍衛的服飾,裝模作樣地站在了司徒太後的身後。
小宮娥輕手輕腳的獻上果茶來。
鸞秋盈盯著面前的香茗,臉上浮起一片愁雲,竟然開口訴起苦來,「哎,妹妹就是個操心的命,養了個不爭氣的女兒,先帝去後,只有她一個皇嗣,偏偏她是個不願操心的,自己去大蘭葉寺里躲清閑了。妹妹這個做母後的只能勉為其難的替她擔了這諾大的責任,要不然百年之後哪還有臉去去見她的父皇啊。」
鸞秋盈嘆息著,又掏出錦帕,裝模作樣的揩了揩干淨的眼角,仿佛真的是有著滿心的不甘不願,只是被迫接下打理耀國的責任一般,替死去的亡夫,替不爭氣的女兒,打理大耀家的天下。
都是太後掌國,司徒嫣自然明白鸞秋盈的裝腔作勢,她保持著端莊得體的微笑,並不接茬,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想看看鸞秋盈如何自說自演的說下去。
見司徒太後不配合,鸞秋盈再次嘆息一聲,終于轉了話題,可憐巴巴的說,「妹妹這些年以來,一直蒙司徒姐姐指點幫襯,時時不敢相忘。最近耀國事務繁多,妹妹又是個不沒本事的,簡直忙暈了頭,不知道哪件事情做錯了,惹了姐姐生氣?妹妹先給姐姐陪不是了。」
鸞秋盈說著,站起身來,對著司徒太後深深一個萬福。
見鸞秋盈把自己的身段放的這麼低,口口聲聲地感念司徒家的提攜之恩,現在又大禮參拜。恍惚間,司徒嫣竟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把她自己說的這麼淒慘,好像自己怎麼欺負了她一個老實人一樣,讓她多少有點愧疚了。
司徒嫣尷尬的一笑,一時竟然有些口塞,一扭頭看倒佷子司徒善生眼巴巴等著的目光,她頓時有了主意。司徒太後收了臉上的笑,清一清喉嚨,正色的問道,「妹妹,你這話就說岔了。不是做姐姐的逼迫于你,耀國的先帝可不僅僅只有一個皇嗣,你忘了早先答應本宮的,難道想過河拆橋、食言而肥不成?」
听了司徒嫣這話,鸞秋盈的心狂跳不已,真是又驚又疑。
當時,鸞家為了換取母毒,她們父女曾經答應過把綺羅那個小孽種給辰國送過去。可是,後來她多方努力皆告失敗,綺羅還是嫁去了月國,而且她剛一到南京就被燒死在了送鳳台上。如今,可讓她拿什麼人去送給辰國啊?
如果,司徒太後拿著這個做借口,那這場仗就是避免不了的了,之前的所有做小伏低都沒了意義。難道自己一直就想錯了?司徒家是想現在就吞並了耀國?可是司徒掩既然肯見自己,事情明顯是有的商量啊。鸞秋盈心思轉了幾轉,決定還是先試探一番,看看司徒家到底看中了耀國的什麼。
鸞秋盈心中主意拿定,又裝作為難的開了口,「太後娘娘想必也听說了,先皇的四公主耀綺羅在月國為逝去的月平帝殉了葬,被燒死在送鳳台上了。」一面說著,鸞秋盈又舉起帕子,揩了揩並不濕潤的眼楮,透過指縫,悄悄地觀察司徒嫣的神色。
誰知道,司徒太後听了這話一點也不急不氣,反而是輕笑了起來,「妹妹這消息可是老皇歷了,本宮可听說你們的綺羅公主並未死在月國的送鳳台上。本宮這次不辭辛勞的來邊城,就是要舊事重提,為我皇陛下繼續求娶綺羅公主的。」
听了這話,鸞秋盈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幸好司徒嫣不是要她的鳳兒,逢楚公主的先例擺著呢,無論于公于私,她都舍不了自己的女兒,但是她同樣舍不了的這耀國的大好江山,如果被逼到二者只能選其一的地步,她不論如何抉擇都將後悔終生的。
鸞秋盈暗自慶幸,心中稍微一松,隨即反映了過來司徒嫣話里的意思,綺羅那個小孽種竟然沒有死,她還活著應該馬上派人殺了她,以絕後患否則紫鳳將不再是耀國唯一的皇嗣,這樣一個避居寺院的女帝,一個沒有祖傳信物的女帝,怎麼能穩住這大耀江山?怎麼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司徒嫣見鸞秋盈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的變換著,顯然是還沒有消化的了自己扔給她的重磅炸彈,她極有耐心的端起面前的茶盞,優雅的吹去上面的浮茶,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司徒嫣放了茶盞,鸞秋盈還在沉思著,司徒嫣這才悠然的追了一句,「鸞太後娘娘是不相信本宮的話呢,還是舍不得這個綺羅公主?」
鸞秋盈聞言一個怔愣,立即從自己的深思中清醒了過來。她不是不相信司徒嫣的話,要不是司徒家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何必擺出八十萬大軍壓境的陣勢,司徒太後還親自駕臨邊城;她也不是不舍得那個耀綺羅,而是她想自己親手殺了她,讓她永遠的消失,她才能踏實的坐穩在大耀江山呢。
鸞秋盈醒過神來,但還是沒有說話,她一時之間沒有想到合適的說辭,司徒太後這次這麼興師動眾的,就是對耀綺羅勢在必得了。除了他們司徒家確實也需要她之外,恐外還有一個因素就是耀綺羅的身份了,她是唯一能制約的了她們鸞家人了。鸞秋盈越想的明白,越是心驚,左思右想就是沒有一個妥善之法,她那張臉越憋越紅,幾乎成了紫豬肝色。
見鸞秋盈還是遲遲不語,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似乎又走神了,司徒嫣耐著性子又提醒了一句,「鸞太後??」
「我,本宮,妹妹……」鸞太後期期艾艾的糾結著,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早已失去了一直以來的篤定和沉著。
「難道妹妹覺得本宮的要求很過分麼?我們辰國還是很有誠意的哦。」司徒嫣漸漸的有點失去了耐心,一面說著,一面眼神有意的飄向了外面盔甲鮮明的武喬奉和季禮,示威似的跳挑了挑眉毛。
順著司徒嫣不耐煩的眼神望去,鸞秋盈看到了外面全副鎧甲的武喬奉和季禮,以及他們身後威風凜凜的大辰國的將士們。鸞秋盈心中一緊,終于拿定了主意,她知道現在鸞家剛剛奪了權,還不是和司徒家硬踫得時候,與其現就和司徒家翻臉,還不如先答應了下來,緩一緩再想解決之道,反正現在綺羅那個小孽種還不在自己的手里。听司徒家的意思,似乎是對她藏身之地也沒把握,那自己就有理由拖一拖了。
鸞秋盈心中想得分明,她決絕的抬起頭來,一咬牙,答應到,「好,就照太後娘娘的意思辦,耀國,就以她耀綺羅為質。不過,」鸞秋盈說著,輕嘆一聲,轉了語氣,有些為難的說,「月國的新皇對綺羅公主是很是有些特別的,我們得想個其它的名義,神不知鬼不覺的先找到她才行啊。」
對于鸞秋盈不想得罪了月國的心思,司徒太後明白,也很理解,她暫時也不想招惹那個據說很是銳意進取的月知文。司徒嫣對于鸞秋盈的提議點點頭表示認同,她痛快的說,「沒問題,本宮不管鸞妹妹用什麼名義,只要吧綺羅公主送進我燕京紫禁城就成。」
見司徒嫣點頭,鸞秋盈輕輕的舒了口氣,她伸出了帶著長長指甲套的右掌,「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司徒掩也伸出了右手,辰耀兩國的掌國太後雙掌輕輕的擊在了一起,‘啪’的一聲,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