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縣百姓不多,他們所需糧食也並不難湊齊,」綺羅胸有成竹的說著,突然語氣一轉,嘆息一聲,「可是耀國饑民眾多,咱們後面就尾隨著不少吧,這些人可如何熬過這個冬天,他們也都是大耀百姓,神州天下的臣民,讓人忍不住心焦啊。」
「小姐,你不會……」丁香從綺羅的語氣中仿佛听出了一點什麼,驚訝的一下子張大了嘴巴。
困惑中的綺羅突然眼神一閃,臉上迷茫之色頓消,心中之結驀然打開,肅聲說道,「我軒轅一朝分崩離析已經五百年了,恢復軒轅江山,重建軒轅盛世,不是哪個人嘴上說說就可以的,軒轅江山是天下萬民之江山,是神州黎民之依靠,沒有對蒼生真正的憐憫愛惜之心,如何去讓萬民臣服,如何做這天下之主?」
綺羅慷慨激昂的說著,貼近心口處的碧玉不復往昔的溫潤,突然一陣炙熱,仿佛興奮的歡騰了起來,隨著玉佩散發出一陣陣的暖流,沖擊綺羅的七經八脈,最後直接沖上了她的腦際,讓她忍不住更加豪情萬丈起來。
激蕩之下,她眉間的紅痣也隨之一蕩,紅的更加璀璨,但是隨著色澤越來越深,卻沒由來得一跳,細針入腦一般的刺地綺羅一陣戰栗,臉色刷的一下慘白了起來,豆大的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滴了下來,銳痛讓綺羅禁不止雙手抱住了頭,身子緩緩的倒了下去。
丁香被綺羅一番話也說得熱血沸騰了起來,正想也說些什麼,突然看到小姐暈倒在地,她一下子慌了神,失聲驚叫,「小姐,你怎麼了?你千萬不要嚇唬奴婢啊。」
丁香說著,快速的蹲下了身子,半扶半拽的把綺羅拉回床上躺好,順手搭上綺羅的寸腕。一搭之下,丁香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急得帶了哭腔,說到,「小姐,你的體內好像有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在劇烈的打架,再不及時阻止,恐怕,恐怕,……」丁香說著,眼淚啪噠啪噠的掉了下來,再不及時阻止,恐怕就走火入魔了,後果嚴重,丁香卻不忍再說出來了。
初始的銳痛過後,綺羅強撐著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她的腦中反而漸漸清明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很篤定的知道這樣的痛不會有多久,自己也不會是氣息錯亂、走火入魔,她伸出右手安撫的拍了拍丁香的手背,嘶啞著嗓子,反過來安慰她說,「不用擔心,會過去的,沒事的,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听了小姐的話,丁香暫時止住了眼淚,再模上綺羅的脈搏,凝神細品之後,她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隨即升起一股疑惑,不解的小聲嘟囔,「脈象確實比剛才好了許多,那股作亂的氣息弱了下去,不仔細找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可是,來得這麼突然,走得又如此蹊蹺,這是為什麼呢?」
丁香疑惑不解,綺羅自己也是一頭的霧水,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麼就那麼篤定的知道自己不會有事,她眯著眼楮細思起來,但頭腦中卻混沌一片,理不出頭緒,仿佛有些東西在和她捉迷藏,在她剛剛想抓住的時候又頑皮的溜走了,她使勁地再想,腦袋卻隱隱的疼了起來。
綺羅無奈,甩甩頭,不再徒勞的想這個問題,她緩一會兒,自己慢慢的坐起身子,一偏腿下了床,在屋子里來回的踱起步來,她的思緒又轉回到暈倒前的事情上,經過剛在這麼一折騰,竟然靈光一閃,讓她到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只是時間上有些倉促,怕是有些來不及。
綺羅頓住身子,自己在三足幾上坐了下,輕松的對丁香說,「想不通的事就暫時不要想了,處理眼前的事情要緊,來,來,讓我們繼續,好好的商議一下剛才的問題。」
「眼前的事情?」丁香一愣,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禁不住手一歪,正端著的一杯蜜糖水斜斜的撒了出來,全部撒在了綺羅得裙擺之上,丁香驚得一跳,趕緊附子,手忙腳亂的拿出帕子給綺羅擦拭起來,嘴里慌慌的說著,「小姐,沒燙到你吧?。」
讓丁香沒想到的是,綺羅盯著自己裙擺笑了起來,「沒,沒,沒,你這杯水撒的好,撒的妙啊,水好啊,水路暢通又快捷啊。」
綺羅的話讓丁香益發的模不到頭腦了,她擎著帕子站起身來,一臉的莫名其妙,「小姐,你,你,你不會是剛才燒糊涂了吧?。」說著,丁香伸手就去模綺羅的額頭。
綺羅含笑躲開丁香的手,一伸手順勢把丁香拉過來,好好地安置在自己身邊的凳子上,「我沒有糊涂,你俯耳過來,听我跟你細說。」
丁香不明所以,還是听話的把頭湊了過去,綺羅如此這般的細說了一番,丁香越听眉頭擰得越緊,直至綺羅說完,丁香的額頭上都擰成了一個川字,她出聲反對說,「這樣太危險了,奴婢不能讓小姐這麼冒險,萬一辰國那邊傳來的消息有誤,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綺羅卻不以為然,「白寨眾人做事向來穩妥,這次偶然得來的消息也是比照了月國局勢,定不會有誤的,司馬炎此人能穩穩當當的做實兩朝宰相之位,絕不是坐以待斃之人,而穆宛清現在看似老實,但是她積怨頗深,也難保不會背後搗鬼,推波助瀾。此計雖險,但是勝算卻不小,如若計劃成功,則可解了大耀目前的危局,也解了我等的困境。」
丁香吶諾著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回想起小姐方才那番關于天下萬民,關于軒轅盛世的話,她把自己的話頭又咽了回去,一攥拳頭,堅定地說,「我听小姐的。不過,小姐,你以後一定要丁香時時守在你的身邊,隨時保護你,否則,丁香是不會答應你這麼冒險的。」
「好,我答應你就是了。」綺羅笑著說道,不過她心里卻悄悄地另加了一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次算計是人的私心,其間一旦有人心念一偏,事情就使另一個結局,人在有的時候也是身不由己罷了。萬一,哪天小姐違背了今天的諾言,你不要怪我才是。
丁香自然不知道綺羅心中所想,她見小姐保證了,也就不再擔心,眉開眼笑的出門找白風轉達綺羅的命令去了。
綺羅公主遠嫁月國,從安都出發,歷經一個多月的舟車奔波勞頓,在離月國邊境一步之遙的小小鐸縣,她終于撐不住病倒了。
一早起來,綺羅公主就咳嗦不止,丁香像護崽的小母雞一般把綺羅住的屋子的門窗都封了個嚴嚴實實,閑雜人等更是統統趕了出來,說是公主著了寒,不能被人打擾,不能再見風了。
雲霜急得在院子里團團轉,隨行的御醫一大半留在了燕山隘口,唯一的一個老太醫又被丁香揪著胡子趕了出來,雲霜搓著手,一籌莫展。
月知文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他一面吩咐人去遍尋名醫,一面傳令下去,公主御體染恙,誰也不得喧嘩吵鬧,誰若是擾了綺羅公主休養,定斬不饒。
雲霜見月知文調度有方,條理分明,也很快的鎮定了下來,派人去周圍的郡縣四處張貼告示,給公主尋求名醫。
一時間,各色各樣的江湖游醫、坐堂郎中都紛紛涌來了小小的鐸縣,但是丁香叉著腰、瞪圓了眼,往綺羅房門前一站,抬手點數著院中各色所謂的‘名醫’們,大聲喝斥,「回去,回去,統統回去,看你們一個個賊眉鼠目的,哪像大夫,江湖騙子還差不多,今天姑娘有事在身,不和你們計較,愛哪騙人就去哪騙去。但是,你們如果你們膽敢把鬼主意打到綺羅公主頭上來,耽誤了公主的病情,姑女乃女乃我手里的劍可不是吃素的。」
丁香一邊說著,一邊唰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玉守,湛藍色的寒光一片,晃的眾人眼前發花,當場就有幾個江湖游醫腿肚子發軟,差點跌到,瞅著侍衛錯眼的功夫溜了出去。而剩下的大夫們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再貿然上前應差。
雲霜見了,臉上一肅,喝道,「果然是群庸醫,滾吧,都滾回去吧。」說著她俏臉上怒氣再升,對著左右大聲吩咐,「還愣著干什麼,還不繼續去找大夫,耽誤了公主的病情,你們誰擔得起?都不想要自己的腦袋了?」
看著丁香和雲霜兩人面對庸醫都怒不可遏,月知文反而徹底的放松了下來,他噙了一抹寵溺的笑,悠然的看著雲霜派出去的人帶來一批又批各色各樣的大夫,又統統被丁香擋在了門外,連公主的脈都沒模,就連唬帶嚇的打發了。
一旁的執墨看著自家殿下悠閑的樣子,想起殿下往日對綺羅公主殷勤備至的呵護,現在綺羅公主病倒了,殿下反而一點也不著急,說不通啊,執墨偏著頭越想越糊涂,禁不住悄聲嘟囔,「殿下今天難不成犯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