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他們暫時在月都南京蟄伏了下來,小心謹慎的和外界也斷了一切聯系,準備伺機返回耀國,但她們不知道,耀國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故。
耀國安都,鸞府內。
鸞飛騰正在蹙著眉頭查看著各地送來的情報,由于耀國大旱,鸞家轄下的不少莊子也不同程度的受了災,損失不小。而鸞家十幾年在各地州府縣的經營,被綺羅遠嫁月國一行掃過之後,不少忠心耿耿的心月復被清除,謹慎保守些地方官員的對鸞家的命令開始陽奉陰違、隔岸觀火,另一些官員則見風使舵的干脆直接投靠了耀家陣營。
相較于鸞家的步步退讓和損失,耀綺羅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公主聲望卻是越來越高,一個又一個的壞消息傳來,讓鸞飛騰氣憤不已。偏偏這個時候,十萬大山里的從戎部落還是不肯平靜,各大長老之間互不相讓,爭權奪利,紛爭不休,讓鸞飛騰心驚肉跳,頭疼不已。
鸞飛騰禁不住撫著隱隱生疼的額頭輕嘆一聲,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管家的聲音,「老爺,山里又來信了。」
平日里,和大山里的聯絡都是這個不聲不響的老管家負責的,鸞飛騰對他信任的很,此時听到他稟告的聲音,鸞飛騰心頭突的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強撐著滿含希冀的問,「山中何事?是不是烏蒙已經整合了整個部落?」
鸞騰飛和從戎部落的老族長私交不錯,在這次部落內亂中,他一直堅定地支持老族長的外甥烏蒙,甚至從鸞家抽調了不少好手秘密的送進了大山里,供烏蒙差遣,他一直最希望听到的消息就是烏蒙成功的坐上了族長的寶座。
負責山中事務的老管家自然清楚鸞飛騰的心思,他頹然的嘆息一聲,懊惱的說道,「不,老爺,烏蒙少爺被祁力長老關在了思過涯,說,說都是因為他跟山外聯系密切,才給從戎部族帶來了災禍。」
听了這話,鸞飛騰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這個祁力長老他是知道的,他一直反對山中部族和他們鸞家來往,最要命的是他的身邊還聚集了一批人數不少的追隨者。老族長在世時還能壓制了他,現在老族長被害,終于被他抓住了機會,一旦從戎族長之位落在了他的手里,那鸞家就等于失去了大山中的後盾支持,會讓鸞家目前的形勢雪上加霜的。
又揉了揉額角,鸞飛騰有些絕望的問,「現在族中誰是族長?可是祁力長老掌控了從戎部落?」
沉吟了一會兒,老管家不確定的說,「族長之位好像還沒最後定論,……」
老管家的話還沒有說完,鸞飛騰的眼神驀地亮了起來,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他忽略了老管家的遲疑,徑直打斷了他的話說,「可是巫長老力挽狂瀾?」
巫長老擅長奇門遁甲執術,但為人低調,是個不喜權謀之人,如果這個時候還有人能牽制了力長老,就非他莫屬了。
老管家點點頭,他雖然不忍心打破老爺的希望,但是還斟酌著把實情說了出來,「巫長老也不想看到部族大亂,才出面保住了烏蒙少爺性命,對于族中長老的人選,巫長老的意思是大家推舉。但比較糟糕的是,現在是祁力長老的孫子祁力科的呼聲最高,他最近遇到了奇跡,箭術大漲。我們的人在暗中觀察,好像是耀帝的侍衛雲峰在暗中教導他。」
「什麼?」鸞飛騰一下子站了起來,拍著桌案厲聲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種事情能好像嗎?。」鸞飛騰大聲呵斥的老管家,掩飾了心中的慌亂,如果僅僅是從戎內亂,雖然棘手,但是還不到刻不容緩的地步,但如果是耀帝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手伸進了十萬大山中去,事情就變得復雜又危急了。
見鸞飛騰怒了,老管家一哆嗦,跪倒在地上,為難的說,「這,我們的人只看到了一個背影,不敢十分確定。但是我們的人經在部落附近發現被毒蛇咬死的耀宮侍衛,所以老奴大膽推斷,耀星蕪已經插手從戎部落的事情了,甚至老族長就是他派人暗殺的。」
听老管家分析的在理,鸞飛騰如同泄了氣的地皮球一般一下子又跌坐回椅子上,瞬間蒼老了許多,他無力的擺擺手,吩咐到,「事情有變,傳信給宮里,讓盈兒找機會回府一趟,咱們需要好好的謀劃一番了。」
鸞七領命親自潛去耀宮傳信之時,鸞貴妃正在和紫鳳公主商量著做一款秋菊胭脂。雖然她已經十多年沒有閑情逸致調弄這些的胭脂水份事情了,但是難得的是女兒肯走出幽殊苑,又極有興致的和她這個母妃親近,想用園子里開得正艷的秋菊做一款胭脂,鸞貴妃心中高興,自然也提了精神,興致勃勃地和女兒一起商量了起來。
紫鳳今日肯走出幽殊苑,也是有緣由的,她自從上次和綺羅妹妹見過面之後,還沒怎麼親近呢,妹妹就遠嫁去了月國,紫鳳心頭牽掛,念念不忘這個妹妹,自然也就時刻留心的听著有關她的所有消息。
那日,她偶然听到灑掃的幾個雜役宮女悄悄的閑聊,說是三國邊境上月國和辰國進行了一場大戰。紫鳳公主默默地掐算了下時日,月沉大戰之時正是綺羅妹妹抵達邊境的時候,她心中焦急,這才借了做秋菊胭脂的由頭,前來母妃的紫鸞殿探听消息。
紫鳳公主一面心不在焉的清理著面前黃燦燦的菊瓣,一面假裝隨意的說道,「母妃,女兒听說綺羅妹妹出嫁的路上不大太平,恰巧遇到了辰國和月國打仗,不知道她傷到了沒有,她現在走到了哪里呢?」
紫鳳從小喜靜,更是不善撒謊的,鸞貴妃不用刻意琢磨就听出了女兒心頭的擔心。亂貴妃心里這個氣啊,自己的女兒自小和她這個做母妃的不親近,反而是對那個沒見過幾面的小孽種上了心,難得的主動來到紫鸞殿,竟也是為了打探她的消息。
鸞貴妃心頭失望,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自然是不想讓本就淡薄的母女關系再出現裂痕,她按耐住心頭的煩躁,敷衍著說道,「鳳兒這是听哪個不怕死的亂嚼了舌根啊,綺羅公主出家路上一路平順,好的很呢,鳳兒務須為她擔心。」
紫鳳公主不善撒謊,也想不到母妃會騙她,她听了鸞貴妃的話終于放下了懸了幾日的心。紫鳳長出一口氣,放松的說道,「綺羅妹妹無事就好,這偌大的耀國以後還得指望著她呢。」
紫鳳有口無心的一句話,再一次激起了鸞貴妃的火氣,她氣得胸口一抽抽的疼,臉上勃然變色,語氣少有的嚴厲起來,「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什麼耀國以後要依靠她,她都是嫁出去的人了,還和耀國有什麼關系?鳳兒,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呢,現在你是耀國唯一的皇嗣,你父皇百年之後,你才是這大耀的新主人」
紫鳳被母妃的一席話說得呆愣住了,手里金黃的菊花瓣都紛紛揚揚的撒落在了地上。怔愣了許久,紫鳳公主孩子氣的大叫了起來,「不,你騙人,鳳兒不想做女皇我听說月國的那個老皇帝年邁,沒有幾年活頭了。綺羅妹妹雖然嫁了過去,但她很快就可以回來的。」
「回來?」鸞貴妃被紫鳳公主孩子氣的話氣得冷笑了起來,她把心頭的火氣壓了又壓,循循善誘的舉例說,「即使月國老皇帝死了,她也是月國的皇後,豈有回來的道理?!鳳兒,可還記得大公主娜桑麼,她也是嫁去月國的,你可見她回來啊?」
紫鳳公主不是小孩子,只是涉世不深罷了,但是作為一個皇家的公主,一些事情她也是明白的,只是一廂情願的不願意相信罷了。現在,听到母妃這麼直白說出了當年大公主遠嫁之事,紫鳳想了自己小時候在後花園遇到的那個可愛的小姐姐,听說她嫁去了月國,就在也沒回來了,她再聯想到半路上就不太平的綺羅妹妹,紫鳳心如刀絞,盤旋在淚框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焦急的大喊著說,「啊,啊?這可如何是好?母妃,我們去求父皇,去求外公,現在就把綺羅妹妹追回來吧。」
「你,……」鸞貴妃終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咬著牙,恨鐵不成鋼的咆哮道,「本宮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女兒啊?母妃和你外公半生辛勞,絞盡腦汁的籌謀,一切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能登上九五之位,改變我們鸞家女兒世代被慢慢凌遲的命運麼?你,你真是太傷母妃的心了。」
鸞貴妃憤怒的說著,想起了十幾年來所受的種種委屈,想起了被迫打開祭壇時所受剜心割肉之苦,想起了耀星蕪對自己的冷漠傷害,忍不住也悲從心來,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