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自從穿過來之後,除了所在的村子和鎮上,還從來沒到過其他地方。這會兒坐在馬車里,很想撈起簾子看看外面的世界,尤其是鼻端縈繞著村莊清新的氣息還有耳畔三五不時的鳥啼。可是沈鳳翎回他自己的家好像做賊一樣偷偷模模的,什麼都沒有告訴翠珠,就喬裝打扮、一路馬不停蹄,全然不顧他自己刀傷未愈的身體。
所以翠珠在馬車里很是無聊,一會兒看看沈鳳翎,一會兒瞧瞧蘇齊。沈鳳翎倒也罷了,可笑的是蘇齊竟然也死活非要喬裝一番。于是翠珠干脆把他打扮成了一個女孩子,臉上稍微修飾了一下,掩飾了靈動秀氣,化成了一個老實木訥的小丫頭,又給他梳了一對包子頭。翠珠瞧著有趣,時不時地模模蘇齊腦袋上的小包子,笑眯眯地逗弄一番。奇怪的是,原本以為蘇齊會炸毛,結果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任翠珠逗趣。整的翠珠幾次下來,只覺得淡然無味,把目標轉向了沈鳳翎。
沈鳳翎臉上的妝容,原本是讓高清幫他弄的,不料高清沒有多余的人皮面具,僅有的兩張,一張戴著在王員外家游走,一張卻是在藥店里出入時使用,這兩張使用頻率太高,過于明顯,自然不能再拿來給沈鳳翎。于是高清給他的少主臉上涂了一層厚厚的藥膏,效果雖然幾可亂真,但沈鳳翎覺得捂著難受,又影響嗅覺的靈敏,很不滿意。無奈之下,翠珠親自上陣,剃了沈鳳翎過于英挺的劍眉,描上了柔和清爽的眉形。又把他瘦削突出的顴骨略略豐滿了些,刮干淨唇邊的胡須。整個修飾下來,沈鳳翎鷹隼一般堅硬的面龐竟顯出幾分柔美和圓潤。沈鳳翎惡心得要吐血,翠珠其實也不喜歡他這種有些女性化的樣子。不過其他人都覺得這樣既遮掩了沈鳳翎原有的外貌氣質,又自然省事,紛紛贊同不已。沈鳳翎郁悶地靠在馬車的軟榻上,或批閱信件或閱覽書籍,就是目不斜視,望也不望翠珠姐弟。
翠珠瞧了一會兒沈鳳翎也覺得沒什麼意趣,給蘇齊扔了一冊話本,在馬車的晃動里,靠著塌邊昏昏欲睡。蘇齊瞧一眼翠珠,給她蓋件衣服,翻身出去,坐在車轅邊觀摩沈鳳翎的兩個侍衛如何駕車。他跟翠珠呆久了,想法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再抱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頑固念頭,況且天長日久,他也覺出身有一技之長在任何時候都很有用的道理。所以他也同意翠珠的觀點,無論何時何地,抓緊一切機會虛心學習。
沈鳳翎合上書信,把翠珠抱上塌,自己歪在外側,微閉了眼,打算養一會兒神。不料馬車驟然停了下來,駕車的侍衛周同低低地說了一句,「少主,前面有人!」沈鳳翎睜開眼,感受著四周的空氣,周圍沒什麼異樣。他翻身下榻,挑起一點車窗,兩邊光禿禿的一片闊野,只有正前方有一片樹林。在這樣的路上,又是在這個時候設伏,顯然對方是針對自己。剛出發不久就遇到這種事情,莫非高清或者侍衛中有人是奸細?沈鳳翎一顆心沉了下來,他徑直走出了車子。
沈鳳翎迅速觀察了一下,樹林中埋伏了大概十幾個人,這麼說對方並不肯定自己走的就是這條路,不然不會就這點人手,他松了口氣。看來大哥他們在通往雲京的路上到處撒網、守株待兔。因為離得遠,他不能判斷自己加上侍衛二人能不能對付過去,深吸口氣,打算三人全力一搏,就听見耳邊清冷的聲音,「出什麼事了?」
翠珠被馬車的驟然停止驚醒了過來,一看車里沒人,也挑簾走了出來。她見沈鳳翎等舉步不前,張嘴問了出來。
沈鳳翎扭頭看著翠珠,命令道︰「你和蘇齊躲在這里不要動!前面有埋伏,我們去去就來。」
「人多嗎?感覺沒把握?」翠珠吃驚了一下,迅速冷靜下來。
「十幾個人,太遠把握不準。關鍵是對方居高臨下,且配著弓弩。」
「你的樣貌變化很大,又有我和蘇齊我們兩個,我覺得他們未必把你認了出來。我們一塊走過去,假裝不知道有埋伏。試探一下,再做決定,你看怎樣?」翠珠建議道。
「不行,這太危險!你這是在胡鬧!」沈鳳翎低聲呵斥。
「不試試怎麼知道?況且還有很遠,一旦有變化,再做攻擊不遲。你相信我一次。請一位大哥領先,我們三個走中間,另一位侍衛大哥駕著馬車殿後。」翠珠輕聲懇求道。
兩侍衛看了看沈鳳翎眼色,立即各就其位。
翠珠左手扶著蘇齊的肩膀,右手挎著沈鳳翎的胳膊,咯咯嬌笑道︰「老爺,可算找著陰涼的地方了。這麼熱的天,回什麼老家啊?又在馬車里捂了這麼久,憋死我了。到了前邊,我們可得好好休息休息。這回你得答應我!」
沈鳳翎沉吟不語,翠珠開始嘟著嘴撒嬌,三人望著前面侍衛的背影,緩緩往前行。
蘇齊很配合地木著一張臉,「夫人,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去的晚了,老太爺該不高興了。到時候奴婢就得陪著您一起挨餓、罰跪。阿齊很怕的。」
「就長了個吃心眼的死丫頭!反了你了,竟敢胳膊肘往外拐!我听說人家有的奴才,主子餓了沒肉吃,就割了自己的大腿肉,敬獻給主子。你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翠珠又是掐又是擰的,弄得蘇齊哭笑不得,嘴里還傻聲傻氣道︰「夫人,奴婢的肉不好吃,雞腿肉好吃。」說得眾人哄然大笑。樹上的葉子好像也搖了搖。5個人假裝不知,繼續笑著鬧著往前走。
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樹上的人還是沒有絲毫動靜,眾人各自捏了一把汗,看上去倒真像是急需要陰涼的路人。前面的侍衛周同像模像樣的在樹下清理出一片空地,高聲招呼道︰「老爺,夫人,這里還算干淨,不如就在這兒歇息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