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四章最美的落日
只覺里面安靜了片刻,非月淡笑的聲音,「咱家這個丫頭——有這些東西,沒給我們,卻倒給了你二哥」
軒夜低聲道了句,「灕紫心里可沒什麼五國之分。她看誰都是一樣的。
炎赫又好似有些無奈,「豈止沒有五國之分——她連那白仞都……」
非月又是一笑,「咱哥兒幾個不就喜歡她這不同麼?想那白仞一開始可是生死相見的,到最後竟然倒還——」
「其他的先不論吧,如今最當先是便是查清他們的巢穴位置,還有入口出口——」輕柳打斷他,「若想詳細恐怕是不能的,不過這位置和出入口須得查清楚。查清楚了,方能定計。」
五鶴有些憂慮的道,「此行必要深入,危險太大了。那白仞的功夫你們也是見過的——若有萬一,灕紫當如何?」
帳篷內頓時寂靜下來。
半晌,只听炎赫道,「我們自會小心。」
五鶴語聲憂心,「敵眾我寡,縱是小心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軒夜低聲道,「為今之計,只得如此。再者,我們幾人也不至全軍覆沒——」
「咱哥兒幾個就各安天命吧——」非月懶聲一笑,「即便我們運氣不好,還有歸離在。你也定會照顧那丫頭。若不這般,到最後便只能硬拼——那可是下下策。這仗啊,還是早些打完的好啊這般下去,大家難受。」
五鶴嘆了口氣,「你們真不帶人同去?」
輕柳平靜道,「人愈少愈安全。」
非月突然開口,「你那聞香鳥倒要借來用用,我們若有個好歹,也好把探得的信息傳回來。」
好似五鶴拿出了什麼東西遞給他,「莫說那些胡話——這是鳴哨,用法你是知道的。」
又沉默了片刻,五鶴低聲問道,「何時出發?」
輕柳道,「明日同土皇商議後便會定下日期,應是這半月之內吧。」
五鶴又問,「你們不去同灕紫說一聲麼?」
輕柳道,「不必了。」
五鶴嘆氣,只听輕柳又道,「這般遠著點也好。此行未測,若真有一二,她心里怨著,或許少幾分傷心。」
沒有听見五鶴言語,非月卻語聲懶懶,「那丫頭心軟,若是回來了,再慢慢哄也不遲——她不過心疼那小土,那小孩是跟她小時候過來的。她念舊,又是個見不得生死的,也並非真的惱了。」
我一直閉著眼听著里面的聲音,或許是這靈氣罩的緣故,沒有費什麼力便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此刻,我才睜開眼,朝他點了點頭。
霧氣一閃,片刻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我轉身背對他,「如果我求你,你會說麼?」
他沒有回答。
我自嘲的一笑,「你心里是不是看不起我了?一邊為小土傷心,另一邊听到有關他們的安危又違背了對你承諾。我便是這樣一個人。貌似好人,可心中的大是大非永遠敵不過感情。我喜歡小土勝過柳明,我會為小土去找柳明的岔子。可他們在我心里重過小土,所以我不會去罵他們,還在心里給他們找理由。如今,還來為難你……」
良久,才听見他的聲音,低沉得發悶,「她是我母親——小時候,她也很照顧我……」
我低低一嘆,「沒事了,你走吧。」
待他走後,我跌坐在地上,直到天際發白,才到榻上睡去。
一覺到黃昏——沒人來驚醒我。
起身之後,只覺茫然。
沒有傷員了,我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
笑了笑,還是到馬廄牽了匹駝馬朝北而行。
慢慢的爬上天火山,坐到最頂端。
今天的落日特別美。
天藍得純淨的驚人,好像特意清洗過一般。
而天際卻又是一片火紅。
紅紅的落日瓖著一輪金邊漸漸下滑。
無垠的大漠沙丘有致的高低起伏著,在夕照的光芒下明暗起落。
向陽的一面金光閃閃,而另一面卻帶著沉穩的灰黑,仿若安睡。
我看得到的都是美好的——正如我自己願意看到的,和我身邊人願意讓我看到的。
如同眼前的大漠如此美麗,而同一輪夕陽下的西南面此刻卻是血雨紛飛。
他還是靜靜的站在我身後,直到一騎白衣從遠處緩緩行來。
他還未開口,我便笑了笑,「你又要走了麼?」
他沒有說話,我又道,「其實不必躲他們。他們對你已經無惡意了。昨夜你也是听見了的。」
「不是躲——」他低聲道,「只是不知如何同他們相處。」
嘆了口氣,只能慢慢來了。
我不言語了。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朝我走來。
我回頭一笑,「五鶴。」
夕陽下,他白衣翩翩,淺淺淡笑著走近。
「若你不嫌弄髒你的衣服,就坐下陪我看日落吧。」我笑道,「今天的落日特別美呢。」
他淺笑著掀開前襟,在我身邊坐下,「確實甚美。」
「五鶴,你多大了?」我笑看他。
他輕笑,「灕紫不妨一猜?」
我偏頭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炎赫的表哥,他二十三,那你應該二十四或者二十五?」
他笑了笑,「我比炎赫大九個月。」
九個月?
我眨了眨眼,「你們這對兄弟倒是有默契,一個剛出肚子,一個就跑進去。」
他楞了楞,反應過來,輕笑了起來,「我是七星子。」
我點點頭,「那你倒是佔了他的便宜。」
他有些不解,我一本正經看著他,「你明明只大他七個月的,卻變成了九個月,不是佔了他兩個月的便宜麼?」
他呵呵輕笑,「看來你已經不生他們的氣了?」
我聳聳肩,「是你二哥我還能氣氣,他們我哪里生得起氣。我這人沒原則的很。」
他凝視我,「不能生他們的氣,便只能自己受——這些日子,灕紫也不好過吧?」
我輕輕笑了笑,「你不替你二哥委屈麼?」
他看著我,眼里掠過一抹戲謔,面上卻極正經,「他那人自幼順當,也就在你那里吃些堵,我何用替他委屈?」
我偏頭笑道,「他那人霸道的很,小時候可有欺負過你們?」
他搖搖頭,淡笑著,「他自小冷傲,不喜言語,倒不曾欺負過兄弟姐妹。」
看著他淡然平靜的模樣,我突生好奇,「五鶴,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
他淡淡笑著,「我這人自小無趣,也是個不討喜的。也只得我母妃疼我。」
心里忽然柔軟,我輕聲道,「能教出五鶴這樣的男子,你母妃一定是個很好的女人。」
他垂下眼瞼,「她很好,很美,很善良,也很溫柔。」
我卻低低一嘆。
溫柔善良是最不適合深宮生存的品德。
我沒有問下去,他面上卻浮現出一抹傷痛,「可惜她從來沒有真正快活過。」
我低低道,「她喜歡的不是你父皇。」
這般美好的女子怎會喜歡上任土皇那樣的人,他比柳明都不如。
「我母妃進宮之前是有心上人的。」他淡淡的道,「後來,那人死在了大戰中——若不是有了我,她早已死了。」
「五鶴——」我凝視他,剛想開口——
五鶴卻將我一摟,躍了起來,離開了崖邊向右挪了數步。
站定將我護在懷中,看著前方,「你是何人?」
我抬眼望去。
心里猛然一驚。
山頂多了一個女人。
這個黑衣女子不知何時上來的,此刻,正朝我們詭異笑著。
身上珠翠環繞了一大堆,妝容極為濃烈搶眼,看年紀不過二十來歲,那神態和眼神卻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她輕輕一笑,沒有回答,卻緩步朝我們走來。
步伐間渾身搖擺,步子卻邁得極大。
我不覺有些發 。
這個女人給我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只覺好似心底有一條毛毛蟲在爬。
她悠哉散步般走到我們十米前停住,上下打量了下我們,那目光卻是肆無忌憚的落在五鶴身上,「長得不錯,不知夠不夠壯?」
五鶴表情淡然而戒備注視著她,卻將我摟得極緊,「此處不會有外人,你究竟何人?」
那女人好似笑了笑,卻猛然停住笑意,偏頭四處嗅了嗅,忽然走到一處,停了下來,閉目細嗅——
我心里頓時一緊
那處,是白仞先前站過的地方
「五鶴,她是暗族」我捉緊了他的衣襟,低聲道,「找到機會就跑」
五鶴身形一顫,將我摟得更緊。
「倒是個聰明的丫頭」那女人突然抬頭,眼神好似母獅般盯著我,「白仞在何處?」
我茫然的看著她,「白仞是誰?」
她眸中突然掠過奇異的閃光,一字一頓問,「說白仞在何處?」
輕輕用手捏了捏五鶴的身後,我將表情盡量變得呆滯,「我不認得。」
她猶疑的盯了我片刻,終于撤去了那道光芒,低頭好像想著什麼。
我心下焦急卻不敢撤去表情,只呆呆的看著她。
用手在五鶴背上寫了兩個字,「走,救。」
他卻屹然不動,只輕輕做了個口型,「不」
而那女人卻突然抬頭看著我們露出一個詭異是笑容,「小情人抱了那麼久,不累麼?」
五鶴瞟向她,語聲平靜,「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