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共桌。
我微微有些尷尬。
屋子里還有淡淡的馨香未散。
他們想必都猜出了昨夜發生了什麼。
尤其是非月方才的那一抹笑意,明顯的帶著意味。
我只能端坐垂眸,老老實實的吃飯,听他們說著情況。
非月安排的人手已經替換進去了。
冼靖宇那邊也已經交代好了,除了他沒人知道假成親的新娘換了人。
軒夜看我一眼,「他怕是已經猜到是你了。」
我瞄了非月一眼,沒有說話。
猜到了也是正常。
冼靖宇本來也是個聰明人,起初就有些疑心了。
非月那一鬧,他還猜不出才是奇怪了。
輕柳抬了抬眼,「秋婭的動向呢?」
「多吃些菜,別老是喝粥。」非月給我夾了一塊腌雞脯,「沒有離開烈城——我看她還盯著冼家呢。」
輕柳淡淡一笑,「戶部尚書之子不願嫁,卻看上冼家——」意猶未盡卻未再說下去。
非月唇邊也掛起一抹譏諷的笑,也未言語。
我垂了垂眸,看來他們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放下筷子,看向他們,「火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這一問,輕柳面上也浮起一抹淡淡的譏誚,「火皇從土國回來的第十日,宮中大宴,看當日火皇之意是想替秋婭擇親的。听說是看上了戶部尚書的次子,有意指婚,可第二日後就沒了消息。反倒是一月後,突然下旨意立了大皇子做太子。」
我皺了皺眉,「火皇親下的旨意?」
軒夜點了點頭,「立太子非同小可,若非火皇親自當著百官下旨,如何能取信天下?」說著也蹙眉,「可是實在是沒理由啊——大皇子如今都三十八了,他的母親不過是火皇繼位前的一個侍妾,還是生下大皇子後才月兌了奴籍的。且大皇子一向懦弱膽小,莫說同二皇子比,便是同三皇子比,也略有不足。火皇如今也不過五十五,按常理來說也至少還要十到十五年才會傳位吧。」
我沉吟片刻,「秋湛反應如何?」
軒夜蹙眉道,「只听說他求見過一次火皇,沒說幾句話,火皇便大怒將他趕出去了。」
火皇的態度轉變這麼快?
我搖頭,心里還是覺得怪異,「火皇如今是不是病了?」
軒夜看著我,點了點頭,「好似病了有十余日了,眼下都是大皇子在處理政務。」
我低聲道,「這病得也太巧了些吧。」又想了想,「你們怎麼看?」
非月懶懶一笑,「我們原本是來等你的——若非擔心此事與那對母女有關……」說著,看了輕柳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我微微愣了愣,看向輕柳。
他朝我輕輕一笑,瞟一眼非月,「雖是不適宜,不過如今看來卻是不得不管了。」
非月和軒夜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他們這番對話下來,我自然也明白了。
我們幾人的身份都是他國皇室子弟,自然不宜插手別國內務。
尤其是這種皇位之爭。
這種渾水,萬一趟得不干淨,反倒是一身騷。
還很容易被人疑心,一個處理得不好,便極易引起爭端。
可如今既然有可能同秋婭母女有關,我們卻不得不防。
秋婭如今最恨的只怕就是我了。
按她的脾性,既然能一早準備了那個笛紅來設局,而且連我「死」了都不放過。
如今我好生生的回來了,她豈能甘心?
再則,紫祁在賞功宴上露的那兩手,只怕她也有疑心了。
笛紅成了火皇的伺人,還有她自己額頭上的字,加上我出現的時機,她難免不會猜到我頭上來。
輕柳說的「不得不管」也就是想到了這點——不過是謀算在前而已。
若此時與秋婭有關,她的圖謀定然不小。
垂眸想了想後,朝他們淡淡一笑,「我們的身份不適宜出面,但有人可以啊——我們去火都吧。」
非月點點頭,「冼家這邊已經安排好了,暫時問題應當不大。若是要查,還真要去找秋湛不可。」
輕柳垂了垂眸,沉吟片刻,看向軒夜,「你先同秋湛聯系,看看他怎麼說——他是個聰明人,若真願意同我們合作,定然會有所表示的。你是火國人,說起來也方便些。」
我有些不解,「秋婭定然不會看上冼靖宇的,昨日我听她說話,分明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模樣——我們為何還要留在這里呢?冼家也並非普通人家,先前不過是擔心火皇賜婚,如今已是不可能了,我們留在此處也沒什麼用啊。」
輕柳笑了笑,「此事先不急,焰城同火都書信往來不過兩日,等秋湛回復了再啟程也不遲。」
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輕柳又看向我,有些好笑的,「七七是怎麼回事?」
我一愣,旋即明白,嘻嘻一笑,「不過是染了些顏色——要用醋才能洗掉。」
非月卻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卻未說話。
輕柳抿唇一笑,看向我,「快去替七七洗了吧——它在隔壁夜影的院子里。」
「我現在就去。」站起來便朝外行去。
軒夜站起來,「我同你一起去。」
我剛想點頭,輕柳卻叫住他,「方才的事還未議完,你先等等。」
看著非月還一副「怨夫」的模樣看著我,我趕緊道,「你們慢慢議,我自己去就行了。」
待我抱著洗得干干淨淨的七七回來,他們三人已在亭中喝茶。
氣氛卻稍顯怪異。
輕柳捧茶垂眸輕抿,非月一副憊懶的模樣靠在椅子背上,見我進來,一雙鳳眼斜斜朝我看來,有些意味莫名,卻是亮得驚人。
我僵了僵,又抬眼朝軒夜望去,卻見他小麥色的面上竟然微微有些發紅的痕跡,而那正看著我的一雙眸子竟然也有些讓我心慌的情緒。
抱緊了七七,心里頓時一顫。
心里隱隱猜到輕柳為何要遲幾日才啟程了。
他們方才要議的事情……
面上頓時火燙,微微低頭看了下七七,有些緊張的結巴,「那個,那個,七七好像洗的不太干淨,我再去給他洗一遍……」
已經被我洗了五遍的七七「嗷嗚」的探頭叫了一聲。
不理會七七叫聲中的哀怨和委屈,我轉身落荒而逃。
剛走到院子,身後就傳來輕柳的聲音,「灕紫,回來。」
腳下一顫,頓住,身子僵了僵,轉身走了回去。
走到廳中,扯開一個笑,「還有什麼事麼?」
輕柳定定的看著我,突然正色,「我們幾人都是過了明路,上了台面的——」頓了一頓,看向軒夜,「便是軒夜也是大家都認定過的——」
這樣的開場白——我垂了垂眸,低頭咬唇。
輕柳的目光又落在了我面上,「且事關你的身子,此事容不得馬虎。」頓了頓,「我已經同非月和軒夜講過了,歸離炎赫那里也定然是要說一聲的。」
我只覺面上火燒火燙的,哪里好意思說話。
我的男人們正坐在一起討論我們之間的愛克斯愛克斯歐歐的神奇效果……
我心髒有些受不住——這太羞窘了。
三人都未說話,只把各自不同的目光灼灼的落在我面上。
我咬咬牙,聲若蚊蠅,「讓我自己先練功試試看能不能打通吧。」
真要用那樣的方式,我真覺得自己有點象那種練了邪功的妖女了。
廳中寂靜中,輕柳的聲音平靜的響起,「好,那你此刻就去試試,我們且看看。」
非月長身而起,朝我走來,「乖兒子,到月爹爹這里來。」
還沉浸在洗澡恐懼癥中的七七,即刻想遇見救星一般,從我懷里一跳,便撲到了非月伸出的雙手上,討好的「咪嗚」了一聲。
抱著七七,非月唇角一勾,附耳低聲,「丫頭,還不快去試——我們可等著呢。」
心里又顫了顫,不敢接話,快步朝內間走去。
床上已經換過了。
我松了一口氣,月兌鞋上床,閉目凝息,開始運轉心法,讓體內氣息開始一層層運轉開來。
伴隨著馨香的散開,從第一層的經絡開始運轉,很快到第二層、第三層……第七層。
第七層通過之後,我又朝催動氣息朝昨日新走的那條經絡前行。
可是走到昨日打通的位置後,無論我如何催動氣息,它也無法寸進一步。
我抿緊唇,全神貫注。
小半個時辰過去後,我已經額有薄汗,卻還是原地踏步,停滯不前。
正在懊惱間,床鋪微微一沉,有人盤坐在了我身後,一只手輕輕的貼在了我背心,柔柔醇和的一股內力傳了過來。
熟悉之至——我立刻分辨出這是輕柳的「藤術」功法的內力,昨夜我曾吸收了不少。
可這一次,他的內力卻無法同我的氣息融合。
片刻後,他收回掌,「非月,你來試試。」
說完,他移開身體讓非月坐到我身後,自己坐到我前方,伸出手掌貼在我前胸氣息運行的位置感受著。
背心上又貼上了另一只手掌,更加柔軟的一股內力傳入體內,我體內的氣息好似忽然強勁了一分,朝前微微動了一分。
我心中一喜,非月也感受到了,身子稍稍一震,立刻又加大了內力的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