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的天氣便如同多變的孩子臉一般,說哭邊哭了起來。只見烏雲滾滾的壓到天際,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豆大的雨點傾盆而降,曉暮山被籠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氣只間,更顯得仙霧繚繞,神秘莫測。
「墨月兌,不如我們進那廂房里先借屋檐避避雨,這雨恐怕一時半會還真停不了」魏卓然的身上已經被淋透,渾身濕漉漉的直哆嗦,耳朵里盡是嘩啦啦的雨聲,眼楮都被雨水打的睜不開了。
站在雨中如同那堅韌不拔的修竹一般的墨月兌,只是神色凝重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小院,表情竟有些肅殺,渾身的真氣凝結,似乎隨時準備迎接一場艱難的挑戰一般。
「墨月兌,你听見沒有?我說,我們先進去避雨」魏卓然用手擋住瓢潑的大雨,努力的睜開眼想要看的清楚些,墨月兌是不是听見了自己的話。但是,墨月兌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筆直的站在那里,雙手握成鐵拳,渾身的肌肉緊繃著。
魏卓然經受不住這冷雨的強烈沖擊,嘆了一口氣,只得暫時不管墨月兌,自己想要拋到房檐下躲雨。誰料,這個時候墨月兌忽然拉住了魏卓然的胳膊,將他給拽了回來。
「你這是要干什麼?自己想要淋雨,難不成還必須要別人跟著淋雨嗎?。」魏卓然的身子本來就弱,更何況現在是魑魅的靈體支撐,這麼大的雨他著實有些吃不消。
「里面危險」墨月兌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還不待他仔細跟魏卓然解釋清楚,卻見一道火光帶著強勁的內力破空而來,直擊墨月兌的胸口
墨月兌抓住魏卓然將他往身後的竹林一丟,自己躍身閃過,倏前倏後,忽進忽退,身形施展開穿行如飛。
魏卓然跌倒在泥濘的土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一看,見到墨月兌正在躲閃一團通紅的火球,那火球似乎一點也不怕這漫天的大雨,更加如同長了眼楮一般,追尋著墨月兌不斷攻擊。魏卓然這個時候,才明白墨月兌為什麼剛剛回那樣反常了,他不由得想到,難不成那房中正是關押水蕊的地方,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高手來駐守?就在墨月兌和火球廝殺之際,魏卓然連忙站起身來想要去打開那廂房的門好進去看看水蕊到底在不在里面,如果真的在的話,那麼魏卓然就可以趁機把水蕊就出來了。然而就在魏卓然走到了廂房的門口,在即將叩響那門的時候,梨花木門竟然吱呀一聲自己徑直打開了。
「不要進去」墨月兌四兩撥千斤手起足落終于將那熊熊燃燒的火球用內功震碎,一時間,火花爆裂,四射一地,所落之處,地面上的花草盡數被燒成灰燼。
魏卓然被眼前的景象所嚇的一臉蒼白,再抬頭一看,一個紅衣男子正站在房間的中央,只是,哪里來的水蕊的半點身影?倒是眼前的這個紅衣男子,狂狷囂張,雙目含煞的怒視著魏卓然身後的墨月兌。
「哈哈哈哈我在這里許多年,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把你給等來了」紅衣男子須發飄揚,整個人宛若從地獄走來的修羅一般,尤其是那雙猙獰的雙眼中燃燒的熊熊火焰,令人毛胡悚然。
「你是何人?」墨月兌定楮仔細看著眼前這個眉心中有一團金色火焰紋的男子,心中覺得無比的熟悉,但是卻想不起究竟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了。
「連我是誰你都不記得了嗎?看來你這個降妖人被驅逐後竟然是什麼都忘了哈哈哈」紅衣男仰頭狂笑道,「可笑,可悲,可憐」
「降妖人?驅逐?你是誰,到底都知道些什麼?」墨月兌震驚無比的質問道,雨水沖刷了他的衣襟,他看不清對面那個紅衣男子此刻的表情。
魏卓然也怔住了,這兩個人竟然是認識的?難道眼前的這個紅衣男子,真的知道墨月兌的身世嗎……
「哈哈哈,蓬萊仙島,墨氏降妖,除魔衛道你不會連墨氏的家訓都給忘了吧。」紅衣男子眯著鷹一般銳利的狼眼,盯著六神皆亂的墨月兌,緩緩的念道。
墨月兌在听到這幾句後,幾乎頭疼欲裂,為何,為何這幾句話是這樣的痛入骨髓,如同把墨月兌抽筋剝骨般,疼的他捂住頭,經受不住這回憶的沖擊。墨月兌的大腦中,仿佛有什麼掙扎著就要破繭而出,但是卻無法找到突破口
「看來,你是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不如——我來幫你好好回憶一番?」紅衣男子嘴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他冷冷的繼續刺激墨月兌道,「那一日,你奉師命來中原探訪你的父親卻在半途遇上了我和魅姬,後來,你明明知道我對魅姬的情意,竟然還妄圖違背師命與妖姬生情哈哈哈,可惜啊,你們還沒有逍遙幾日,你被逍遙子抽筋剝骨,廢去武功你可知道,那日我就在旁邊看著,看著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樣子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痛徹心扉哈哈哈」
墨月兌的大腦里就如同有千萬條毒蛇在撕咬他的每根神經一般,疼得抱著頭在地上打滾,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撞斷,才能緩解痛苦一般。但是,偏偏這個時候,墨月兌的神智卻無比的清醒,那往日里第一次見到魅姬的驚艷,她那莞爾一笑的風情還絲絲扯痛著墨月兌的心。背叛師門,在蓬萊誅仙台上被廢去武功,師父眼中的劇痛,師娘被氣暈了過去,小師妹哭腫的眼楮,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歷歷在目,如同刀絞一般凌遲著墨月兌的心
他想起了在紅衣男子那寒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嘲諷中,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魅姬,水蕊,師父,還有眼前的的這個堂堂楚國的太子,也正是宿顏的第一個弟子——劍傲劉奕風
「別說了住嘴」魏卓然見到墨月兌幾乎快要痛死過去,大聲沖著劉奕風喊道。
「哈哈哈,你是什麼東西?一只最低等的魑魅也配和我說話?墨月兌,你真的是還嫌自己不給墨氏丟人,如今竟然和一只魑魅做朋友,你如今就已經可憐到了這個地步了嗎?。」劉奕風抬起他的眼角不可一世的嘲諷道。
是的,眼前的這個頭疼的在地上打滾,生不如死的人,就是當年曾經搶走魅姬的那個人後來乃至魅姬的死都是這個人間接造成的劍傲絕對不會放過眼前的墨月兌,殺了他?不,想要報仇的辦法,不是讓這個人和魅姬一同輪回,而是讓眼前的墨月兌生不如死。活著,讓他屈辱痛苦的活著才是真正折磨仇人的最好的辦法
劍傲劉奕風笑得邪魅暢快,有多少年沒有如此開懷的笑過了?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讓眼前的他恨之入骨的仇人痛的更深刻些讓他們都知道凡是和自己作對的,全部都會得到最殘酷的報應,劍傲會讓他們生不如死,好好的活著享受這萬箭穿心的煎熬
「墨月兌,墨月兌你怎麼樣了你堅持住」魏卓然見到墨月兌痛的臉色發青,渾身抽搐不止,但是那雙堅韌的眼楮卻直勾勾的怒視著站在房檐下一身血色紅衣的劍傲。
「哈哈哈,你放心,他死不了,我會讓他好好的活著的。只是,墨月兌,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要自欺欺人戴著那塊遮羞布干什麼?你那張比夜叉還要丑陋三分的臉,應該見見這陽光了哦,我忘了,今日似乎沒有陽光,不過,讓這干淨的雨洗洗你那污濁的臉孔也是好事。你不是當年第一美男子嗎,如今讓你的朋友好好看看你那張連魅姬都給迷倒的俊臉」劍傲一邊說著,一邊用將內力運到指尖輕易一勾,便拉下了墨月兌的那塊黑色的蒙面布。
此刻的墨月兌幾乎沒有反擊能力,他的身心放佛再一次的經歷了當年逍遙子含淚痛廢他的武功的那一日,渾身的筋骨都要斷裂了,無數記憶的畫面充斥著他的大腦,面對此刻劍傲的羞辱,他只能痛苦的听之任之。
黑布從墨月兌的臉上滑到了泥濘的土地上,這個時候魏卓然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見到了墨月兌的真面目
簡直太恐怖了這還是一張人的臉嗎?五官幾乎都難以辨別,只有那一雙眼楮還是好的,其他地方的皮膚就如同焦炭燒過一樣,就連嘴唇都是殘缺不全的魏卓然嚇得猛然跌倒在地,整個人後退了好幾步,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胃里翻江倒海,差一點沒有吐出來魏卓然根本就難以想象,墨月兌竟然經歷了怎麼樣驅逐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簡直太可怕了
「哈哈哈哈墨月兌,你看,現在的你就連魑魅都嫌棄你長的太丑呢。」劍傲臨風而立,獵獵的風吹起他那火紅的長袍,讓人覺得這個人是從烈火中走出來的一般,他笑得更加肆虐,這一刻,他等了多少年啊今日終于以償所願,只是,當初那個曾經和他並肩而立的女子,此刻的香魂可安?如果她還在,那麼,今日她是否還會如當日一般選擇和地上那個狼狽不堪的墨月兌遠走?